骤然从一旁冲出一人,不仅是“风陌邶”,就连妘彤也吓了一跳。就在众人被扰乱的瞬间,那截剑尖猛地扎进了“风陌邶”的胸膛。
“风陌邶”虽然受伤,但也被这一剑击得清醒了过来。
“风陌邶”捂住自己胸前的伤口,那半截剑尖几乎没入了他的胸膛之中。“风陌邶”忍着痛一跃而起,向天玑星君和玉衡星君掠了过去。
天玑星君与玉衡星君二人已经跑到了通天塔的一层。整座通天塔,七层被熊熊烈火烧得焦黑。火势已经从七层蔓延到了三层。
玉衡星君咬破手指,鲜血自指尖流出他在通天塔朱漆的木门前画下一个符咒,只见那带血的符咒在朱漆的木门上如血滴入水里一般缓缓散去。眼见那血魂印就要破去,忽然那符咒四周涌上一股煞气,将那血色的符箓都融在了暗红的煞气之中。
玉衡星君脸色蓦地大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血魂印怎么变成这样了?!”
玉衡星君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指尖刚刚触碰到血魂印,却被一股巨力掀得向后飞了出去。玉衡星君还未落在地上,后背便蓦地一痛。
天玑星君大惊:“五弟!”
玉衡星君呕出一口血来:“三哥……”
“真是不好意思,进门的时候发现这大门有点不对劲,我特意加上了一道符。”“风陌邶”自三层一跃而下落在一层。他的手自玉衡星君后背扎入,他拽着玉衡星君的心脏一拧,一颗带着鲜血的灵珠顿时落在他的手中。
玉衡星君痛处地回头,见“风陌邶”阴鸷地笑着,白森森的牙齿上沾了血,胸膛上仍然扎着那半截剑。他手里拖着自己的灵珠,笑得宛如一只恶鬼:“你会有报应的。”
“风陌邶”嘴角微微抖了抖:“报应?报应难道不是你们给的吗?”
灰袍天枢、妘彤、神荼、天枢星君四人也紧接着从三层追了下来。
灰袍天枢看见软倒在地的玉衡星君,绝望地咆哮一声,踩着满地流淌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向玉衡星君
此时灰袍天枢的一张脸就似被风沙吹干了的肉干一般枯黄萎,声音也沙哑难听,看上去不人不鬼的样子,比之“风陌邶”与神荼更加可怖。
天玑星君戒备地看着灰袍天枢,将玉衡星君抱入怀中退到了通天塔红漆的木门边上:“你是谁!你别过来!”
灰袍天枢脚步一顿,嘴角向下沉了沉,终是忍住了不让眼泪流出来。灰袍天枢转过身,将玉衡星君与天玑星君二人护在身后。灰袍天枢眼神从“风陌邶”身上扫过,再看向妘彤、神荼,仿佛想将这两人的样貌刻在自己早已腐朽的骨血之中。
最后,灰袍天枢的眼神落在了天枢的身上:“你不该。”
天枢星君神色微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灰袍天枢:“你是谁?”
灰袍天枢将自己破败的灰色外袍一下子拽了下来:“该死的人是你!也是我!”那灰色的外袍下是弯曲佝偻的脊背,是只剩下一层暗黄色的皮的小臂,和如蠕虫般存于皮肤之下盘旋在小臂上的血管。
但无论这张脸如何枯萎,如何腐败,仍与天枢星君的原貌有几分相似。别人也许不认得,但顶着天枢星君的皮囊这个人却认得出来。
天枢星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只不过是我想象出的人而已!你不存在的!”
灰袍天枢怒道:“是我想象出了你!不存在的是你!早该死的也是你!我是来杀你的!”
见灰袍天枢与天枢星君二人相争,“风陌邶”、妘彤、神荼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在“风陌邶”胸膛扎了一刀的灰袍天枢会忽然调转枪头对准了天枢星君。
神荼皱眉看着灰袍天枢:“真他娘的是个神经病,你到底要杀谁?”
灰袍天枢睚眦欲裂咆哮道:“你们都该死。”
灰袍天枢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那声咆哮似乎想将这通天塔震塌。炽焰仍在熊熊燃烧,从众人的头顶席卷而过,横梁裹挟着烈焰落在一层,但站在一层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动。
一粒砂砾自火光中落下,落在熊熊燃烧的梁柱之上,似飞蛾扑进炽焰中,又似霜雪落在火堆里。妘彤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更多的砂砾从空中簌簌落下,就像洁白的盐粒堆积在烧焦的木炭上一般。头顶仍然是燃烧的烈火,这烈火中的砂砾就像是雪与火同时从空中倾倒而下。
这砂砾是灰袍天枢所在的那个结界中的砂砾,因为灰袍天枢的出现改变了记忆的轨迹,两个结界都开始倾塌。
“轰隆”一声巨响。通天塔的大门应声而破。
这一声巨响让妘彤和“风陌邶”同时一惊。
“跑!”天玑星君惊骇地看着怀里的玉衡星君。
玉衡星君竟然拖着最后一口气,用沾了“风陌邶”的血的手指在红漆大门的一角画下了一个极小的符箓,强行破开了通天塔的大门!
玉衡星君歪倒在血泊中,手指还指向门外:“跑……”
天玑星君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冲了出去。
“风陌邶”见天玑星君要逃,身形一闪就要追去。忽然“风陌邶”面前一道火墙冲天而起。妘彤红衣一闪挡在“风陌邶”面前:“想走没那么容易!”
天枢星君心念一动,赶紧朝天玑星君追了过去。白珞想看清“风陌邶”真面目,却又被赎魂捆绑,与天枢星君一同追着天玑星君跑去。
通天塔的琉璃瓦,朱漆墙都被白色的砂砾覆盖。朱漆墙的一半都被掩埋在了白色的砂砾之中。天玑星君不熟悉路,只能在沐云天宫之中乱跑。
通天塔四周的人早被妘彤遣了个干净,宴饮又设置在沐云天宫最前面的大殿中,这沐云天宫深处几乎没什么人。有那么一两个路过的小厮和弟子,都被天枢星君顺手取了性命。因为血魂印的原因,竟然偌大的沐云天宫之中没有一人发觉通天塔的异样。
天玑星君没头没脑地在宫中乱跑,连一个救兵也找不到,一路狂奔到了主峰与凌云峰相连的那一座吊桥之上。天玑星君站在吊桥之上身子晃了一晃,他回过头怨毒地看着天枢星君。天玑星君后槽牙暗暗一磨,握着吊桥铁索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蓦地,天玑星君一用力整个人从吊桥上跳了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晚到一步的天枢星君懊恼地看着漆黑的崖底,他正欲转身走回通天塔,却见灰袍天枢站在了自己身后。
灰袍天枢目睹了天玑星君跳下悬崖的全过程,那怨毒的,浸着恨意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着天枢星君,而是在看着他!
灰袍天枢步履踉跄,哑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天枢星君回头看着灰袍天枢嘴角抽搐:“你看见的,风陌邶已经拿走了其他几个人的灵珠!如果我不拿到天玑的,那我就必死无疑!只要手握一颗灵珠,我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是在救你!救你这个窝囊废!”
灰袍天枢哑声道:“你说得对,我是窝囊废。”灰袍天枢看着漆黑的崖底,不停地扯着自己头发。这样高的悬崖,天玑星君当年这样跳下去不知受了多重的伤。他还要拖着残躯一路从琅琊走去白狼夷躲起来。那又经历过怎样的凶险已经无人可知。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被天枢星君找到取走了灵珠。
头皮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灰袍天枢扯得裂了开来,鲜血覆盖了灰袍天枢满脸,和他身上的“风陌邶”和玉衡星君的鲜血混在一起。
吊桥剧烈的晃荡起来,厉风夹杂着白色砂砾将整座吊桥吹得剧烈晃荡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倾覆,将站在吊桥上的人抖落进深不见底的悬崖。
天枢星君微胖的脸忽然一抖,看向原本站在灰袍天枢身后的白珞说道:“你是谁?”
白珞心中一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本赎魂幻境中白珞作为赎魂者只不过是一道虚影,此时竟然渐渐显出了实体。结界竟然因为两个天枢星君的冲突而发生了异变!
天枢星君皱眉道:“监武神君?”
白珞无奈地一笑:“看来还得杀你一次了。”
白珞还未动,灰袍天枢骤然跳了起来。他顾不得那晃得随时都能把人抛出去的吊桥向着天枢星君扑了过去。
忽然,天枢星君手中银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在灰袍天枢冲过来的一瞬间,他将匕首扎进了灰袍天枢的腹部。
天枢星君阴冷一笑:“还不一定是谁杀谁!”
灰袍天枢抬头看着天枢星君,往前一扑竟然像只野兽一般向天枢星君的脖颈咬去。二人受了重伤,整个结界也开始动荡。沐云天宫的琉璃瓦,朱漆墙纷纷碎成数块朝空中飞去,而空中的白色砂砾如同暴雪一般落了下来。
天地就像倒悬翻转,地为天,天为地。两个完全不同的结界相互倾轧,又在巨力之中撕裂。白珞只觉得一股巨力在向着左右两边拉扯着自己的身体,耳中嗡鸣作响,剧痛自四肢百骸传来。
忽然两声响动自白珞身后传来。白珞回过头去,见妘彤和神荼也追到了吊桥上来。看两人的样子,“风陌邶”已经逃了。
妘彤一袭红衣在白珞眼前变得恍惚。白珞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看着妘彤冷冷一笑:“好好的神尊不做,偏来这鸟窝里做贼。妘烟离你太让我失望了。”
妘彤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白珞咬牙站直了身体,双手紧紧握住铁索,在随风晃荡的吊桥之上站稳。她戏谑地看了看神荼转过头对妘彤说道:“你找的姘头好像也不怎么样。”
神荼神色一变,手臂一振,弑魂剑顿时握在手中。神荼身形一晃便要上前,却被妘彤蓦地拽住了手臂。神荼怒意未消:“一个灵珠都没有了的女人,还怕她作甚?!”
妘彤嘴角轻轻挑起一个笑来:“白燃犀,你以为你惹怒了我我便看不出这里的异样了吗?”妘彤伸出手将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从吊桥上扔了下去:“白燃犀,你别忘了,幻境是我擅长的。这是幻境对不对?”
白珞神色一凛,将方才的戏谑之色收了起来。
妘彤轻声笑道:“所以,这里所有人,只有你是活的。我不过是幻境中的一个影子而已。”
吊桥越荡幅度越大,众人在这吊桥上只能紧紧抓住身旁的铁索。
妘彤的红衣在这吊桥上飞舞,在他们的身后,沐云天宫已然被白色的砂砾覆盖。这个结界即将被灰袍天枢的结界完全吞噬。妘彤愉悦地看着白珞,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娇媚:“你想借我们的力量将这结界彻底撕碎。我怎么能如你愿呢?”
白珞冷冷地看着妘彤。妘彤说的没错,两个结界互相倾轧,在结界彻底崩塌之前如果找不到出路,白珞会永远被困在天枢星君的身躯里。何况这是赎魂幻境,想要出这幻境别人帮不了忙。白珞没法像在不相镜幻境中召唤薛惑那样再次找薛惑来帮忙。
在不相镜幻境中,薛惑一道雷劈碎的是镜子。赎魂幻境中要是损伤了被赎魂者的身体,她也出不去
妘彤意犹未尽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还想与你好好打一架。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能了。我要将你留在这结界里,看着你被这白沙掩埋。”
白珞漫不经心地一笑:“妘烟离,你还是这么没志气。你从小什么时候赢过我?到现在也只敢和只剩下三成灵力的我比较。果然你是四方神中最没用的。”
“住口!”妘彤恼怒地看着白珞:“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白珞挑起嘴角轻轻一笑:“我以前从未瞧不起你,可现在你却不配与我齐名!”白珞手臂一震,虎魄虽然只有三成灵力,气势却仍然能震慑他人。白珞冷冷看着妘彤:“你做恶多端不配为神!论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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