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穹空,闪电自乌云间滚过,将云府门前的白灯笼照的越发惨白。
缟素重围的宅子中跑出几名奴仆,急惶惶护住门前引魂的香烛。
电光再一次划破穹窿,乌云涌动,狂风呼号,素白的幔帐凌乱飞扬。宅院深处的某间屋子内,紧闭的门窗将外面种种声响隔绝模糊,剩一片静暖。
两名女侍各自窝在处舒适的角落打着瞌睡。没有人注意到柔软的被衾间,那才出生两天的女婴艰难的睁开了半只眼睛,漆黑的眼仁中流露出不能接受现实的呆滞。许久,她低低的发出一声很有语调感的哼哼。
其实她想说的是:“田蜜蜜,你大爷!”无奈此刻的发音硬件并不怎么配合。
田蜜蜜是她的闺蜜。她为什么要咒骂自己的闺蜜呢?因为那个坑货写了一部三观扭曲,专门为了苦情而苦情的苦情小说。
写就写了呗,可那货写完了非要逼着她看。她说她不看苦情,坑货偏偏就是不听,硬是要她看,硬是要她看。
好吧,她看。谁让坑货的收藏订阅是零,权当鼓励支持。
她捏着鼻子,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章,只想摔手机了事。本着好闺蜜讲义气的原则,终还是捏着鼻子看完,并努力挤出了几句鼓励赞扬。至此,事情也算结束了。
然而,然而!然而!!坑货又出幺蛾子,非要她给修改意见。她说她不行,坑货偏偏就是不听,硬是要她改,硬是要她改。
好吧,她改。谁让坑货一脸真诚,真诚的眼泪都快要飙出来。
她才动手改了一个词,把“云怜娘天生良善”改成“云怜娘天生神力”,坑货就急了眼,动手阻止她继续篡改。
阻止她很简单,只要喊一声就行,实在是不用扑过来的,尤其在手里端着巨杯奶茶、屋里线路凌乱、插排还漏电的情况下。
早跟坑货说过要注意用电安全,要注意用电安全!坑货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一杯奶茶的泼洒,一瞬间的短路——插排炸了。
当时,她只觉的眼前一黑,再有意识时居然就成了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她用了两天的功夫,终于摸出些端倪。
她,穿了。因为小小的插排爆炸事件,穿了。
还能更坑一点吗!
摔!
穿就穿呗,这年头穿越还是新鲜事儿吗。问题是她穿进了坑货写的那部专门为了苦情而苦情的苦情小说里,且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她很可能穿成了那个苦菜花女主。
云怜娘,一朵出生就没了亲娘的苦菜花。后娘绿茶,妹妹白莲,再加一个酷爱随着枕头风起舞摇摆的亲爹,苦菜花在娘家受尽了挤兑欺负。熬到嫁人又迎来了婆母刻薄,小姑子刁钻,夫婿不务正业各种作妖的悲催生活。好不容易把夫婿感化,眼看小日子就要奔着蒸蒸日上的美好道路而去,戏精小妾又进了门。在一连串狗血交织的苦难剧情中,苦菜花历经千难万险怀上的孩子流掉了,还伤了身从此再不能生育。随后夫婿发生意外,一条小命儿呜呼去也。苦菜花含辛茹苦的侍奉婆母,打发小姑子出嫁,养大小妾的孩子。那熊孩子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不说还沾染五石散......一系列的剧毒情节后,苦菜花感动了小妾、感化了小妾儿子,帮小妾儿子娶妻生子,最终在一片大团圆的气氛中幸福的死去。
啊呸,幸福个叉叉腿儿啊!
谁要那种苦菜花盛开的人生!
木门开动的“吱呀”声响起,风雨急啸之声顿时变得清晰,卷着凉意猛扑进屋。幔帐层隔,愣是没让一丝风透进内室。
幔帐外有人低低的交谈。
“骤雨天凉,请阿郎和韩娘子且在外间里坐坐,散散身上的凉意再看小娘子才好。”这是照顾她的乳母。
“这两日小娘子如何?”这是一道男子声音,闷闷的带着股子如霜考妣的味道。疑似是这身体的父亲,云慎。
“乖巧着呢,从没见过如此不爱哭闹的孩子。”
“这两日多仗几位辛苦看顾着小娘子。”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软绵绵的娇柔,很是好听,并非照顾她的乳母和女侍所有。
“韩娘子哪里话,照料小娘子是婢子们分内的事。午后韩娘子嘱咐的几样汤水都备得了,依着韩娘子的叮嘱搁在食盒里用干净的厚褥子裹着,此刻还温着呢。”
悉悉索索一阵响声后,那娇柔声音道:“尚有些热烫的意思,刚好是入口的温度。表兄这两日未进饮食,且用些姜汤,暖暖胃也是好的。”
又是一阵静默,幔帐掀开,说话声更加清晰的传来,仍是那好听的嗓音。“表嫂去的匆忙,这两日一直忙着表嫂的后事,委屈了小娘子还没有个名字。”
疑似便宜父亲的男子叹道:“我现在实在无心取什么名。”
好听嗓音亦是哀叹,又道:“这孩子生来没了母亲,可怜见的,不若就叫怜娘。”
“也好。”
好什么好!床榻上的婴孩只觉万道狂雷劈下。果然啊,她猜中了。一点也不惊喜,一点也不意外呢。
称苦菜花的父亲做表哥,给苦菜花起了名字,这不就是那个绿茶后妈。
婴孩努力的睁开眼睛,只模糊看得一道葱绿色的女子身影靠近。
婴孩心中警铃大作。她来了,她来了,她迈着绿茶的步伐靠过来了!接下来她就要成为绿茶后妈表现“温柔母爱”的道具,奠定后妈进门的第一块基石。
怎么办,她一个才出生两天的婴孩要怎么对抗无情的命运?
一个字:哭。
扯起嗓门拼命的哭,用排山倒海的气势、磅礴雨下的泪水对抗那无情的命运。而下一刻,无情的命运无情的嘲弄了段位肥嫩的她。
绿茶无比温柔的将她抱起,嗓音轻软的好似吞了十斤柔顺剂,“小怜娘也在为她母亲伤心呢。”这还不算完,居然还恰到好处的啜泣起来。
云慎叹了口气,迈步走来。绿茶抹了抹泪,忙将手中婴孩往云慎那边凑了凑,又道:“表兄你看,这孩子眉眼肖似表嫂呢。”
云慎凝神瞧了片刻,又是一阵哀声叹气,“便叫她怜娘吧。”
绿茶笑起来,晃着婴孩轻声哄道:“小怜娘乖。”
去你妹儿的怜娘!
婴孩本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此刻猛地迸发出一股潜力,再次炸响一波哭嚎,并挥动胳膊进一步表示抗议。乱舞间手中不知抓住了什么,奋力一扯,只听绿茶一声尖叫。
眼前模糊的景象开始动了,视角飞速的向侧下方滑动。
这是......绿茶跌倒了?
摔!要跌跟头倒是把她先放下啊喂。
婴孩心中千万头羊驼在狂奔。千钧一发之际,便宜父亲出手了。虽然姿势很是狗血,虽然她此刻的存在明显灯泡,但她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管他什么三百六十度旋转抱抱,爱的魔力转圈圈,什么深情对望,火星子迸发,只要没摔到她就行。
夹在绿茶后妈和便宜父亲怀中的婴孩翻了个白眼,并稳稳的抓住便宜父亲的衣襟,以免惊险再次上演。
两人正默默......不,是脉脉的对视着。门扇忽然从外面被推开,发出好大一声响动。与风雨声一同清晰传来的是道略哑的女子声音,“我的儿,慢些。孩子小,怕见风。”
门很快又被关起。啧,关门的速度居然比便宜父亲和绿茶后妈分开的速度还快几秒。
那略哑的女声又道:“我的儿,你且等一会儿,待身上的凉气消了再进内室。”
云慎略整衣冠,步出帘帐,声音带了压抑的哭腔,“母亲,长姐。劳动长姐一路赶回,只可怜殊娘她去的突然,竟没能再见长姐一面。”
绿茶也忙忙将婴孩放下,直起腰身时仿佛被点了穴,停顿了好大一会儿。婴儿视力有限,看不清绿茶后妈的神情,只依稀瞧得她的手抬在胸腔处,微微低头。
婴孩惊恐了。
这货要干什么。难道......想趁机掐死她?
正当婴孩心中警铃大作,绿茶后妈理理仪容,走出去了。
“姨母,表姐。”绿茶后妈声音哀戚,“夜雨行路,难免受了寒凉,表姐用些姜汤驱驱寒意罢。”
“姜汤就不喝了,我不喜那股辛味儿。”这声音不怎么温柔,还带着一股子掷地有声的冲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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