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来的朱家亲戚,水退后荒芜不知补种什么的灾后田亩,还有来自天心院住持的威胁,这些都搅扰着陈晓宇的神经,使他穷于应付。好在他很快明白那些最重要的,那三颗换种等待萌芽的柑树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水退补种、养猪积肥这些暂时是次要的。
当天他就让落霜收拾铺盖睡在柑园里,他得守着那三棵树。当然也不是一直守着,过几天接口萌芽,他便会将它们全部移到前院里,一家人好好守着。至于移植会影响脐橙新芽的生长,也顾及不了了。再说等脐橙日后开始挂果,也还是移植到前院才能看住。
夏日炎炎,白天朱升九守着果园时,陈晓宇正在自家院子里挖坑。移植必然要先挖好树穴,因为有三棵树,他没有一个坑一个坑挖好植坑,而是直接挖了一条长九米、宽一米五、深一米的条带。但移植不仅仅要挖坑,还要准备基肥。
经过几天的了解,陈晓宇可以肯定这个时代(也许只是麻斜这个村庄)的制肥技术是非常落后的。踏粪也好,火粪也好,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堆肥,只是模仿大自然的一种原始却又不得其法的混肥。唯一可能是堆肥的是天心院对枯饼的处理。据朱牛倌说寺院里的枯饼是打碎枯饼和着火粪堆制的,但又说要堆好几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半吊子水平。
不知道堆肥,更不会沤肥。陈晓宇去朱仲堪家看过,他家有村里最大、最高级的粪屋,如此才能肥两百多亩水田。粪屋不是本地师傅建的,是花了高价请外地师傅建的,若不是陈晓宇,其他人还不给看。粪屋实则是一个粪窖,建在田间,有人看守。陈晓宇原以为是沤肥,一看根本不是。沤肥沤肥,要水盖在肥上面闭气发酵才叫做沤,朱家粪窖没有浸水,上面还盖了个挡雨的棚。
没有即拆即用的化肥,有机肥制肥技术又如此落后,难怪朱升九剩下的半行树不得不等家里的牛给自己踏粪,这要等到何年马月?穗芽最多十天就会萌发,再等个十天就可以移植了,最多二十天内要准备好定植用的肥料。最快的办法就是沤肥,夏天天热,两三个星期肥料足以腐烂。枯饼不沤只能堆,堆不熟也不要紧,因为定植所用的枯饼是作为基肥,不必完全发酵。
一家之主决意如此,很快朱家前院就变成了工地,先是叫来做短工的客作儿把院子西面的两颗桃树砍断,然后挖坑。一去除盘根错节的桃根,二则挖出那条九米长的条带。西面如此,东面也动土。几畦菜地被推平,靠院角的地方准备挖一个大坑,专门用来沤肥,旁边则将临时建一个堆肥场。
一堆客作儿在和尚家——尽管陈晓宇说自己不是和尚,村人依旧认为他是认母之后还了俗,之前就是和尚——劳作,又是砍树又是挖坑,一时鸡飞狗跳,引得左邻右舍前来观看。
“和尚啊,粪窖你放在院里作甚么?要放到果园里啊,放果园几方便子……”上次去果园时说过话的朱十三连连摇头,认为陈晓宇在院子里挖粪窖非常非常失策。
“你家介两头桃嘞树每年都可以卖一两贯钱,这样砍了哩大过可惜。还有啊和尚,上次话的那户人家点了头,你要是有意……”左邻朱林氏是村里的好事者,前几天竟然要给陈晓宇做媒。
“这些挖来种么个?种么个啊……,种柑嘞吗?你这沟打的大过深了啊。”右邻是个叫朱揖的老头,耳朵聋,说话很大声很大声。听闻这深沟是种柑,连呼不对。
三天功夫,包括部分灾民都来参观过朱家忙碌的院子,说什么的都有。他们的意见归纳起来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人傻,钱多。好在大家知道陈晓宇格杀过盐枭头目,这几个字并不敢在院子里说,只敢在外面在家里说。陈晓宇没有听到一句,落水倒是听到不少。
话传到陈晓宇耳中倒是无所谓,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为了照顾妹妹的感受,第二天他就把狗从果园里牵了回来,就拴在院门口。这条狗一直养在果园少见人,一旦有人想进院就会‘哐哐哐’狂吠,嘶牙咧嘴,凶恶无比,那些想进院子的人只能退散。
没人来院子里参观院子里顿时清净不少,鸡鸭狗习惯了挖坑的生人,也恢复了之前的悠闲。陈晓宇没有闲着,他此刻正在布置肥堆。野草、稻草、芦苇厚厚的铺在挖好通气沟的平地上,一束芦苇长杆竖立在肥堆中央,四周开始填充切成相同长短的草稻芦苇,每填半米便压一层打碎了的枯饼和人粪,最后盖一层石灰。
肥堆一层一层的往上磊,越往上垒面积就越小,高度也越高。朱家是篱笆院子,篱笆墙高度不及一米五,这个巨大的肥堆垒完高度居然有两米五,站在上面几乎可以平视朱家的茅草屋顶。垒完不等于工作结束,最后一项工作是在肥堆上盖一层密封的黏土。黏土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沤肥坑和条带挖出黄土。这些黄土小心地从肥堆底下一点一点往上盖,直到肥堆里面的草稻芦苇全都看不见。
“好了,明日就会升温。”拍在肥堆外的黄土,陈晓宇对落霜道。他担心她受不了村里人的笑话,从来没有人把秸秆这样堆砌,还堆的这么高。
“好了,明日就会升温……”堆肥的时候,连朱刘氏都在帮忙。忙完落露学着哥哥的口气拍着肥堆说话,惟妙惟肖,引起落水的笑声。见落霜要打自己,落露忙躲到朱刘氏身后。
落水听话,落露调皮。她调皮也很少受惩罚,大人一发怒她就躲到朱刘氏身边。“冇规矩!”落霜狠狠瞪她一眼。落露连忙看陈晓宇,见陈晓宇一点也没生气,心头一松,又咯咯咯笑。
狗吠打断了她的笑声,奇怪的是狗吠只是一阵,有人脆脆的喊了两声麻狗,狗便不叫了,一个身着白麻的女子怯生生站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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