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苍梧的目光立马放在韩大夫的身上,请求他能给出原因,丫鬟说出来的情况,实在危险。
娘会不会有事?
韩大夫瞟了冒冒失失的冲出来的丫鬟一眼,幽幽的说道,“现在是正常的药效作用,熬过去就行。熬不过去,晕了也没关系。”
即便是晕过去了,也会让人生生疼醒的,不存在所谓的晕过去了就能扛过去的说法。
并不是韩大夫给夏侯舒兰开的药方不对,而是拔毒的过程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毒素,他还有办法拔出,已属不易。
一点感觉都没有便想拔除掉全部的毒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医术,还没到那个地步。
易苍梧直视着韩大夫,他自己受伤,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里面的那个人是他娘,他不能容忍娘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韩大夫坦坦荡荡,看吧,看啊,他毫不心虚,夏侯舒兰是什么情况,跟着一起来的徐太医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
旁边的徐太医及时的上前来,“韩大夫,那您有没有能够减轻痛楚的法子?”
听到徐太医的声音,易苍梧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看着韩大夫,“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韩大夫难得的安慰了易苍梧一句,“放心,不会死人的。”
他开的药,绝对不会把人给治死的。
“听到了大夫说的吧,你去里面守着。”易苍梧跟玉清说道。
玉清福了福身,飞快的往屋里跑。
留守的三人看到玉清回来,立马询问,“三公子怎么说?大夫怎么说?”
玉清将大夫的话转达。
四个人一同看向浴桶中额头青筋暴起的老夫人,这是什么治病的法子,要这么折腾人。
“既然没得法子,我们必定要守好老夫人。”诗意跟另外三人说道。“时间才过去一点点,半个时辰,绝对不能松懈。”
带来的漏斗中的沙才流走浅浅的一层。
后面的时间,四个丫头,进进出出了好几回。
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在浴桶中痛不欲生,她们还得火上浇油,加上更多的药水。
玉清和玉洁一边加一边忍不住掉眼泪,进出打热的药水的时候,没经过一次都会狠狠地瞪韩大夫一眼。
韩大夫受了几个丫头的冷眼,不好跟丫头们计较,没遇到一次便对易苍梧冷哼一声。
不管韩大夫怎么冷眼、冷哼,易苍梧都受着,就是不准韩大夫离开分毫。
在娘没有出来之前不准人走,在娘泡完药浴之后,还得请哈大夫再次诊断,娘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如果药效看不出效果,那就要换一个法子。
他现在,可以稍微硬气一点点的,在韩大夫的面前,哪怕他给了诊金,也没法子在他的面前当大爷。
看在易苍梧孝顺的面子上,韩大夫只能陪着在外面干等半个多时辰。
四个丫头已经伺候着夏侯舒兰梳洗了一翻。
夏侯舒兰确实如韩大夫所预料的那样,痛的晕过去几次,然后有被痛的醒了过来,反正就是,折磨的她没法子昏死过去。
直到从浴桶里出来,夏侯舒兰依旧觉得身上很疼,疼的打不起一丝的精神。
消耗过大,嘱咐四个丫鬟一声,随即沉沉睡去。
易苍梧带着韩大牛和徐太医进来的时候,画冰正在将床帘给夏侯舒兰放下。
快步来到夏侯舒兰的床边,玉清和玉洁拉开床帘,露出躺在床上的人。
易苍梧以为会看到一个脸色惨白、面容憔悴的人,躺在床上的夏侯舒兰不仅脸色红润,脸色看着反而比之前更好一点。
回头看向没有走过来的韩大夫和徐太医,“韩大夫,请。”
韩大夫瞅了易苍梧一眼,没动,幽幽的开口,“不需要我避嫌吗?”
他之前也接触过富庶人家,那些个女眷,可是能不见他就不跟他见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夫不见人,还怎么给人诊断。
易苍梧有记忆的时候,夏侯舒兰就是不舒服的,各种情况都发生过,就是没听说过大夫要避嫌。
韩大夫走上前。
易苍梧跟一旁的丫鬟说道,“傻站着干嘛,搬椅子过来。”
玉清赶忙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夏侯舒兰的床边。
不用人招呼,韩大夫坐下。
易苍梧一同坐在床边,将夏侯舒兰的书拿过来,方便韩大夫诊脉。
对待病人,韩大夫从来都是郑重的,手指搭上脉搏,仔细诊断。
良久,易苍梧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韩大夫,怎么样?”
韩大夫站起来,悠悠的说道,“没事。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他再诊断一下。”
第一次药浴的效果比预想的好很多。
“没不放心,您诊断,我放心。多谢您。”易苍梧赶忙说道。
“放心,我不是那些个小心眼的人,他是你娘原来的大夫,让他看看更稳妥。”韩大夫跟易苍梧说道。
“既然没事,我出去了,没什么大事不要喊我。”
易苍梧点头表示明白,“好的。”
拒绝了过来送他的玉洁,这是他的家,出个房门用不着别人送来送去的,像什么样子。
玉洁还是将韩大夫送到门口,再次道了一声感谢。
“秒啊,实在是秒啊。”徐太医轻声感叹,颇有些失态。
他给夏侯舒兰诊断多年,她的脉搏常年虚弱无比,而现在,明显比之前有力量的多。
就泡了一次药浴,效果比他努力那么多年还来的奇妙。
不得不感叹,神医就是神医,医术之精湛,他还是比不上人家。
以前比不过,现在更加比不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差距拉开的越发大。
徐太医起身,跟易苍梧详细的说了一下夏侯舒兰的脉搏情况,这才迈着感慨的步伐离开房间。
他一直在太医院中,医术长进终究有限。
这一趟跟着过来,实在是来对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拜神医为师,再跟着学习医术。
徐太医想,韩大夫也不会想要一个年纪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徒弟,小徒弟才好,天资聪明,一点就透,还很能干。
说道苏忍冬,韩大夫直接去了楼上,找人,询问他最近医书的背诵情况。
前阵子忙着童生考试,他抓的送一些,现在,正是抓苏忍冬医术的好时机,这个时候,才不管小徒弟学不学的过来。
韩大夫进来,苏半夏压根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还在认真的默写着她的医书。
苏迎春三人抬头,看向进来的人。
韩大夫来到苏忍冬的旁边,小声的询问,“忍冬,你的医书都背下来了没有?”
苏忍冬赶忙点头,这阵子师父没有抓他的医术学习,他也不敢落下分毫,还往前小小的多推了一点。
得亏他毫不松懈,不然现在,他本人就要尴尬了。师父考校的医书都背不下来,徒弟当得不称职,师父肯定会生气。
“那你出来。”韩大夫跟人说道。
苏忍冬看一眼苏迎春和苏实秋,乖乖的跟上韩大夫的脚步。
韩大夫带着人来到外面的阳台上,此刻星空正美,是个背诵医书的好时候、好地点,“都背诵到了哪里,从上次的地方开始背诵。”
突然间要背书,苏忍冬深呼吸一口气。
时隔快一个月,得亏他还记得上一次背诵到了什么地方。
星空下,苏忍冬一字一句的背诵着隐医的医书中记载的内容。
听着苏忍冬的背诵,韩大夫满意的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忍冬背的口干舌燥,终于将他最近背下来的内容在韩大夫的面前过了一遍。
韩大夫的大掌落在苏忍冬的脑袋上,轻声说道,“做的不错。继续努力,七天后我再考校你。”
满意的同时,给苏忍冬布置更加艰难的任务。
抓紧时间,好好地鞭策,督促徒弟奋发向上。
月色下、星光下,苏忍冬用力的点点头。
他不怕苦、不怕累,一定会好好的学习的。
“你知道的,家里醒来的客人是我的病人,明天我会把病人的情况记录下来,你给我好好的学习。”
韩大夫本想带着苏忍冬再次实战的,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退而求其次,浮生醉的毒素,可能这辈子就见这么一次,得让忍冬也学一学应该怎么判断,怎么给病人解毒。
苏忍冬点头,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
“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他抓着苏忍冬给他背诵,等背诵完,都过去快两个时辰。
苏忍冬看看天空,满天星辰闪烁,再看一眼村子,连一个灯火都没有了。
推开阳台的门进去,屋里还给他们两个人留着灯。
灯火中,苏忍冬和韩大夫对了一眼,这就是有家人的好处,他们从外面阳台进来,屋里还有一张明灯。
师徒两人先去洗漱一番,回了屋里,直接躺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夏侯舒兰每天晚上都会泡一次让她痛不欲生的药浴。
苏半夏、苏迎春、刘桂花和苏三祥四人,每天早出晚归。期间,苏迎春早中晚会抽空回来做个饭。
东西准备的没有那么的精致。
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四个丫鬟看着就觉得不行,干脆接过了做饭的事情,老夫人和三少爷怎么能吃简陋的饭菜呢。
既然家里的丫鬟掌勺,易苍梧也没有客气,吩咐四人帮着准备苏半夏他们一家人的饭菜。
有人帮忙,苏迎春在苏半夏的劝说下,干脆将厨房的所有事情交给四个丫鬟来处理,她同样见不到人。
前面三天,中午还会出去吃一个午饭,后来,苏半夏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干脆请易苍梧帮忙,派个人中午给他们送个饭。
在苏迎春看来,苏半夏的做法,是完全不把易苍梧当做外人,热别自然的指挥着他干这干那。
而易苍梧乐在其中,主动帮忙,看苏半夏在田里累得小脸红彤彤的,只能吩咐安甲和安乙,多准备一些好吃又营养的饭菜,每天变着花样送到田里。
吃着易苍梧送来的美味佳肴,每天忙碌的更加的起劲。
不是是苏半夏他们忙碌,苏实秋和苏忍冬回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去田里帮忙。一家人天黑了才会摸黑回到家里。
跟他们家一样忙碌的,是整个村子的人。
种植稻谷同一时间,收获肯定同一时间。
第一荏稻谷成熟,整个田野金黄一片,他们家种的十几亩地要收割,这个可不是牛能够帮上忙的。
全部亲自动手收割,收好了还得带回来脱粒。
家里有人还有一个好处,那边是他们挑回家一时半会来不及铺开晒的稻谷有人帮忙晒干。
韩大夫是主导人,充分发挥安甲和安乙的作用,带着他们一起晒稻谷、脱粒、晒干……
最开始只有安甲和安乙两人,一天后,另外两名守护家里的护卫也加入到了队伍当中。
多了几个帮忙的人,毫无后顾之忧的苏半夏一家人,忙完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之后。
这半个月,收割、灌水、犁田、拔草、施肥、插秧,一并完成,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忙完之后是充实。
他们家是忙完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也紧随其后,必须抓紧时间完成。
小池塘的莲蓬,差不多可以摘了。
易苍梧看着面前兴高采烈的说着明天准备去摘莲蓬的小黑人,心中涌现着骄傲和自豪。
他知道,苏半夏手里头握着很多的银钱,只要不铺张浪费,这辈子是够花的,可眼前这个因为劳动而洋溢着兴奋色彩的人,他觉得对方特别的耀眼。
“我明天可以一起去吗?”易苍梧在苏半夏说的他被激动的时候突然问道。
猝不及防的被问了一句,苏半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之前收割稻谷,易苍梧也提出了要求,甚至亲自去田里看了一眼,然后被苏半夏给赶了回来。
易苍梧去可不是帮忙的,是去了被围观的,没看很多人家的姑娘家,本来干净利落的动作变得迟缓,目光从专注到游离。
有易苍梧在,他们可能没有法子好好的在地里忙碌,说不定得分心去回应那些个有些空闲的人家的问题。
他们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想跟易苍梧套近乎,寻找那一个可能的机会,也不想想,她们能够靠近易苍梧吗?
苏半夏对此嗤之以鼻,同时将人给赶了回去,不准易苍梧再靠近他们耕种的田地分毫。
易苍梧也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苏半夏给嫌弃,他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大夏天的将自己给包裹起来吧,别到时候闷出一身的毛病。
他不能去田地里帮忙,那就在家里多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跟面前的苏半夏对比,易苍梧就跟没做过什么事情一样。
“你啊……”苏半夏迟疑,还是同样的问题,易苍梧一出现,多的是靠过来的人。
所以,不太愿意跟易苍梧一同外出了。
尤其是这种步行的方式。
“就在附近,应该不会有人找过来。”易苍梧看出苏半夏的迟疑,试图将她的疑虑打消。
拒绝的理由已经被易苍梧给说了,她还能说啥,那就去呗,大不了被人围上来的时候撤退。
都怪村里的女人们太热情,尤其是一群婆婆妈妈们,那是真的恨不得把易苍梧给抢回家去。
恨不得却是不敢真的做出什么。
那些佩刀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行吧行吧,你也一起去。”苏半夏妥协。
“你晒黑了好多。”易苍梧突然说道。
苏半夏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料到,她同意之后,易苍梧会来这么一句,“这是劳动的光荣。”
“是的,劳动的光荣。”
易苍梧说完,就听到一声噗嗤的笑声,扭头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边听了多久的夏侯舒兰。
泡了半个月的药浴,夏侯舒兰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身体舒服不少,每天都会在苏半夏家的院子里走一走,下午的时候会去那边的池塘欣赏一些还没有完全凋谢的荷花。
比不上庭院池塘修剪的漂漂亮亮的荷花,苏半夏家的小池塘有一种野生的趣味。
反正在这边也闲着没事,做点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也是不错的。
休养生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让她看不厌的事情,那边是盯着看儿子和苏半夏的对话。
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特别的有意思,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儿子,在苏半夏的面前别提有多么的乖巧听话。
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一点,跟他爹一模一样,在外头威严无比、大杀四方,回到家里就是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憨憨,她说什么就做什么。
“娘,您怎么又偷偷的听我们说话。”易苍梧走过去,无奈的说道。
夏侯舒兰笑而不语。
易苍梧越发的无奈,自己的娘,自己宠出来的,还能怎办,就这么办吧。
“易夫人。”苏半夏也过来,跟夏侯舒兰打了一个招呼。
看向易苍梧,“要不,你们母子两人聊聊,我先走了。”
背上背篓,带上帽子,拿上剪刀,不等易苍梧,一溜烟跑了。
正好有人把易苍梧给绊住了,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等一会儿苏半夏就知道,她高兴的太早了,夏侯舒兰可不一定会拦住易苍梧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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