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普西庄一片幽寂。
忽然,一个粗壮的身影熟门熟路的挨着墙角,往侧门角落摸去。他背上似乎还背着个人,走起路来轻手轻脚,似是怕被人发现什么。
那个身影望着普西庄侧门口打着瞌睡的守门人,细小的眼里忽然滑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普西庄守门人夜半会轮换一次,时间间隔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尤其是后半夜快要交接这段时间,正是这些人最为困顿,最为松懈的时候。
做了这么久的守门人,他早就将这些摸得极为透彻。
半炷香时间,足以,足够他将这个老东西扔出普西庄了。一个死人而已,还想花他的银子?
那抹身影又冷笑一声,身子隐在黑暗中,一双充满阴翳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些守门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一会儿,那些人果然打着瞌睡倚着门板打起了呼噜。
见此,那抹身影瞧了一瞬,忽然轻手轻脚的背着身上的尸体,朝着门口快速掠去......
门口的守门人似乎睡死了,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有人已经趁着他们打盹儿的功夫溜出了庄子。
普西庄主院,此时黎婉屋内的烛火尚还亮着。
屋内,黎婉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不知在写着什么,冬至安静的站在她身侧替她研墨。灰黄的烛火搭在人脸上,映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看不真切。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冬华披着一身寒凉从屋外缓步走进来。
她几步走进来,在黎婉三步之遥处站定,躬身行了一礼,这才道:“郡主,您猜的真没错,王婆子的侄儿果真背着王婆子的尸体出了庄子,依奴婢瞧那方向,他去的方向似乎正是乱葬岗的方向。”
黎婉闻言,手中握着的毛笔微微一顿,随后轻轻一笑,“人心不过如此。”
“王婆子之前可没少帮衬这一对侄儿侄女,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她九泉之下有知,只怕要被气的吐血。”
冬华感叹一声,目光忽然落在黎婉面前的白纸上。
黎婉面前平铺着一张白纸,白纸之上,一根用墨笔勾勒得竹笛形赫然其上。
不过,那根竹笛看着倒是与一般竹笛稍微有些区别,比如说,它侧面的小孔似乎多了两只,也不知是何用途。
冬华张大嘴巴看着黎婉一笔一笔完善勾勒着那只竹笛,心道,她家郡主何时学会了画画?
以前,夫子也不是未曾教习过郡主书法笔墨与作画,可那时得郡主画出来得东西......甚至还不如她这个什么都未曾学过得小丫头。
可现在郡主虽然只画了一根竹笛,可这形貌却是惟妙惟肖,形神俱佳,比之郡主之前得画作,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么想着,冬华隐晦得看冬至一眼,冬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冬华收回了心底得疑问,又问道:“郡主,那是否需要派人将王婆子的侄儿追回来?”
“追他作甚?既出去了,那就别再回来了,反正......”
黎婉头夜未抬,后面的话亦没说完。
一炷香后,终于,黎婉放下毛笔,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竹笛雏形,嘴角染上一丝浅笑。
再过三日便是七月十五,那一日,是她的生辰,同样,也是黎睿的生辰......
想到这里,黎婉将手上的纸张放下,忽然眯了眯眼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微凉的夜风顺着未关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一阵清爽。
前一世,在她生辰三日后,万兽山爆发了兽潮......周围村落,无辜村民,无一幸免。
这一世,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黑夜很快过去,当早上第一缕阳光照进普西庄主院时,黎婉便蓦地睁开了眸子。
而这时,冬至刚轻手轻脚的将洗脸水从外面端了进来。
见黎婉坐起来,她将木盆放好,扭头笑着看向黎婉,打趣道:“郡主今日竟是破天荒起了个早,怎得不再睡会儿?”
黎婉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笑笑,下了床光着脚往冬至身边走来,边走边道:“来了庄子几日了,还未曾带你们出去玩儿过,今日带你们出去玩玩儿。”
“真的?”
一向沉稳的冬至闻言眸子一亮,但在瞧见黎婉没穿鞋时,她又略显责怪的对黎婉道:“郡主怎么也不穿鞋子,万一着凉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便走床床边将黎婉的鞋子拿了过来,蹲下身子替黎婉穿上。
而后,在等黎婉净面之后,她这才拿着梳子替黎婉绾发。
待黎婉梳洗罢,冬华也端了早膳从门外进来了。
见冬华进来,冬至替黎婉布好菜,这才忍不住一脸兴奋的对着冬华道:“郡主方才说今日要带我们出去玩儿呢。”
“真的?”冬华一脸兴奋,连忙问道:“郡主打算带奴婢们去哪儿呢?”
这句话问完,她想了想又道:“听闻西山那边有一处温泉,奴婢早就想去瞧瞧了......”
这番话说完,冬华眼巴巴的看着黎婉,意思不言而喻。
黎婉闻言,手里喝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冬华一眼,失笑道:“好,就依你。”
“哇!郡主真好,那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冬华欢呼一声,立马转身下去收拾待会儿路上要带的东西。
“冬至,你也去帮冬华吧。”
瞧见冬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黎婉这才对冬至也说了声。
“是。”
等屋子里剩下黎婉一人时,黎婉这才走到床头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的刀柄上,刻着无刃二字,正是那一日在万兽山时仲凉送予她的匕首。
拿着匕首看了一瞬,黎婉将它放入袖口,而后又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拿出那只形状怪异的罐子。
沉默的看一眼那只罐子,黎婉伸手拔下木塞,一阵“吱吱吱”的声响在屋子里响起。
紧接着,一只红色的软体虫子从罐子里跳出来,它对着黎婉的方向,一对红色的触角在空中不断轻晃,像是在表达对黎婉的不满。
臭女人,竟敢将小爷关这么久?!
黎婉见此,突然读懂了这只蛊虫的意思,她无语的伸手在那只蛊虫脑袋上弹了一下,蛊虫立马又发出一阵“吱吱”声,仿佛很是愤怒。只见它朝着黎婉的方向扭了扭身子,而后跳到了黎婉的肩膀上,留下了一抹暗红色的、带着阵阵腥味的东西,又迅速跳开,瞬间离黎婉远远的。
黎婉低头看一眼,待看清楚那抹暗红色的东西就是这只蛊虫的粪便时,她脸色一黑,蓦地出手,迅速用两指将那只胖乎乎的蛊虫捏在指尖,而后也不管它是否听到,只冷着声音道:“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将你扔进油锅炸了。”
胖胖软软的小虫子:“......”
这个女人太可怕,早知道它就呆在那个女人身体里不出来了,或者说认那个女人为主了。至少,那个女人才不会这么凶。可是,这个女人身上的血液又很香,很吸引它......
它安静的待在李娃指尖,再也不敢作妖了。
就在它以为灾难即将结束时,黎婉忽然拿出一只白色的小瓶子在它跟前晃晃,“记住这个味道,待会儿出去后,你便循着空气里这股味道,帮我找个人。”
这蛊虫能闻着味道寻东西的本事,是她昨夜临睡之前发现的。
因为她发现这只小虫子似乎对吃食香味特别敏感,昨夜冬至端了银耳莲子汤与她,可不等她去喝,这只小虫子就自己从她腰间那个罐子里钻出来,爬进了她盛着银耳莲子汤的玉碗里,吃饱喝足后,又舒服的在碗里打了个滚儿,这才跳出来在黎婉袖子上蹭蹭汤汁,满意的回了那个奇怪的罐子里。
“听见没?”
见那小虫子忽然转了身子,用屁股对着她,黎婉忍不住又用两指将它提溜起来。
啊啊啊!臭丫头,快放开小爷!疼死了!闻着味道寻人这是狗才会做的事情,你让本小爷这样的超级蛊虫去做这等低下的事情,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胖乎乎的红色虫子发出不满的抗议,黎婉却又伸出另一只手在它头顶弹了一下,“抗议无效!”
胖乎乎的小虫子:“......”
因着黎婉这边跟新晋的管事,也就是那个灰衣老者说过,所以等黎婉带着冬至他们出门时,新晋管事早就将马车配备齐全了。
“郡主,您真的不用带几个下人过去?”
那个灰衣老者,也就是刘叔一脸犹豫的看着黎婉,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不用了。”
黎婉淡淡应了声,带着冬至冬华二人往马车旁走去。
走到马旁,黎婉下意识看了车夫一眼。
面前的车夫佝着身子,头发花白,面上的褶皱一层又一层,但是,黎婉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郡主在看什么呀?”
见黎婉盯着车夫瞧,冬华忍不住问了一句,目光也顺着黎婉朝着车夫看去。但眼前的车夫,普普通通,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么想着,冬华又收了眸子,不解的看黎婉一眼。
黎婉见此,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
而后便上了马车。
等三人上了马车,坐在马车前的车夫忽然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面无表情的赶着马车缓缓超着西山的方向走去。
所谓西山,其实就处于普西庄西面,距离普西庄十五里地。
若是骑马,快的话不过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可黎婉几人赶着马车,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到西山山脚下。
因为前面山路难行,几人干脆弃了马车,朝山上走去。
走了一半山路,冬华无意间转身,这才发现车夫竟然亦步亦趋,沉默着跟着她们走到了半山腰。
“你怎么跟上来了?”
冬华实在有些震惊,她上下打量车夫一眼,惊讶道:“您老人家腿脚不便,竟也能走这么远的山路?”
这时,黎婉淡淡的目光也落在那人身上。
见黎婉也看过来,车夫脑袋更低了,他哑着嗓子回道:“小姑娘,有时候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这就是说,我虽是上了年纪,但并不一定就腿脚不便。”
“哦?是吗?”
这次问话的却是黎婉,她饶有兴趣地抱着双臂看着眼前的车夫,“不过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有时候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你说是吗?墨风?”
在听到黎婉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墨风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黎婉,瞬间觉得有些无措。
他那一张木头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一丝赫然,但因戴着人皮面具,所以从面上根本瞧不出什么。
都是圭墨的骚主意!以前圭墨在他耳边提过这个乔装改扮的主意,因此,为了能近距离跟在郡主身边,他不得不采用了这个骚主意,可谁曾想,竟然被安宁郡主一眼识破了。
可笑他还以为安宁郡主并未认出来......
墨风低着脑袋,抿着唇,半晌每说一句话。
“墨风?”冬至有些奇怪的看墨风一眼,而后又看向黎婉疑惑道:“郡主,墨风是谁?是您新得的暗卫么?”
因为之前暗影的突然出现,冬至下意识以为墨风是黎婉新得来的暗卫。
墨风正在想怎么解释才比较有说服力,却见黎婉忽然对冬至点点头道:“对,新来的暗卫!”
“哦,原来是新来的,只是这身装扮......倒也别具一格。”冬至看着墨风嘴边已经掉了一半的胡子,忍着没有笑出来。
听到黎婉这么说,墨风心底一缩,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以他这几日对安宁郡主的了解来说,只怕又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西山山腰处有一处温泉,水质清澈,温泉旁长着一株株草药,在那温泉里泡上一次,既解乏又能够调理身子。
前一世,她曾来过一次。那一次,是刚刚回京的那一日。
七月的风,和煦温柔,吹在人脸上带着一丝轻微的痒痒。
四人本就已经到了半山腰,那处温泉就离几人不远。
因此,黎婉带着几人没走几步,便到了那处温泉处。
在距离温泉还有百十米处,墨风自觉地停了脚步,蹲在温泉的入口处,替黎婉几人把风。虽然这个时候,并不会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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