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伍格.伊露温尼雅,我的女儿……”
“什么人?”维基莉可猛地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开满曼珠沙华的梦境。
那声音从远方传来,花海的深处能隐约看到一片茂密的荆棘林,猩红的雾气弥漫在眼前,如女人温柔的纤指般轻拂着维基莉可的秀发。
“我的瑰宝,我的生命,薇尼雅……”
那女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是母亲趴在孩童坟墓前的啜泣。维基莉可拨开遮挡在眼前的迷雾,荆棘丛的远方是一棵枯萎的巨树,树干上一个浅露出上半身的女人正对着她张开双臂。
她的发丝如熟透的麦芽般金黄,茂密的枝蔓缠绕在她的发梢犹如梦境中的仙女,弯眉下是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洁白的皮肤被沾染了血污,像是从血泊中盛开的白百合。
女人一只手抚在胸口,另一只则伸向空中对着维基莉可张开了五指,而维基莉可感觉像是与她初次见面,却似乎又在遥远的过去血脉相交。
在女人张开双臂的一瞬间,维基莉可看见她那纤细的肚脐似乎发出了微弱的红光,而自己的腹部也传来了炽热的痛楚。
“你是……”维基莉可的胸中涌动着温热的血流,这种感觉是那样熟悉而让人安心,如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如玫瑰盛开在的无人荒野。
“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我的孩子……”
四周的枝蔓扭动了起来,将女人的身体紧紧包裹在树干上。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像是母亲对孩子的警告一般。
一阵微风吹来,浓雾围绕着维基莉可的四肢,像双臂一般将她缓缓托向空中。
“那些黑袍的随从……德拉诺他们还在船上!我该怎么做?”维基莉可恢复了理智,她被那胖子用斧头砍飞了出去,现在船上的情况很严峻,她必须想办法离开梦境。
“冰冷之血,会让你知晓一切……”
维基莉可没有听懂那声音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可周围的浓雾越来越密集,眼前逐渐被血红色的露珠覆盖,她感受到浑身散发的阵痛,伸出了双臂一下又一下地驱散着迷雾。
“哗……”
一阵腥臭的飓风吹来,露珠沿着维基莉可的四肢向她体内渗透着。四周的迷雾翻腾着散去,眼边竟是那熟悉的木质甲板。
“‘龙舌兰号’?我怎么在这里!?”
维基莉可正要扶着甲板站起身,胸下却传来一阵绞痛,她忽然发现呼吸逐渐变得艰难起来,身边的披肩被血泊染得如罂粟花般绯红,乌云在上空渐渐凝固,冰冷的雨滴不断落在她身上。
“下雨了?嘶,还挺疼的……肋骨……该不会断了吧?”
这种若隐若现的疼痛感像是被钐镰刺中了胸口一般。她费力地解开衣扣,一根羊角般的肋骨穿破了右胸下侧的皮肤,伸出短短的一节暴露在空气中。
“老天……不看一眼还没觉得有多疼呢!”维基莉可盯着那根狰狞的断肋,不由得感到手脚发软。
“我是怎么跑到这船上来的?”
她回过头去,只见破败的桅杆已经歪向了一边,一团放射状的血污被雨水冲刷着,沿着桅杆滴向维基莉可的头顶。
没想到壮汉将自己劈飞了这么远,竟然直接撞在了“龙舌兰号”的桅杆上。
“幸亏船还停在原地,真是捡回一命。”
她搀扶着破碎的桅杆,忍受着剧痛缓缓站直了双腿。四周的海面被阴雨覆盖着,隐约能看到海面上的战舰依然保持着一开始的阵形,若按照黑袍男人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他们应该早就转身朝赫城起航了。
维基莉可望向之前战舰的甲板边缘,德拉诺等人依然站在甲板上,奋力抵抗着随从们的进攻,唯有那胖子失去了踪影。
“该死,打了人就跑可真是‘英雄’……”维基莉可的颈部依然存留者那胖子怪力留下的痛楚,她想起了梦境中女人的话语,可“冰冷之血”到底指的是什么?
“对了,咳咳咳……血瓶……”她想起来衣兜里还留着的药剂,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专门从身体里采集了三瓶血液,弥萨兰人虽然不再嗜血,但自身的血液也能起到很大的治疗作用。
在锡奈雪山遭遇狼群时废掉了一瓶,剩下的也该派上用场了。
瓶中的鲜血粘连在杯壁上结成了稀碎的冰霜,透过玻璃容器散发着阵阵寒气。
“‘冰冷之血’应该就是这东西了,冷静一点维琪,保持理智……”维基莉可盯着手中摇曳着猩红液体的试管,屏住呼吸咬开了瓶封,将冰冷的血液一饮而尽。
一股热浪在胃腹中蔓延开来,浑身的血管如盘蛇般鼓起,几乎要在皮肤下爆裂开来。
维基莉可咬紧了牙关,竭力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肋骨渐渐缩回了胸腔,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骨骼复位时胸部传来的震颤。
剧烈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跃动着的心跳,血液被不断泵入肌肉中,维基莉可的瞳孔不断扩张着。
“‘四个葡萄吃掉三个还剩一个’……很好,看来还保持着一些理智。”她缓缓站起了身,不断地捏紧拳头又松开,猩红的利爪有节奏地在空中滑动着。
“距离有点远,但也只能试一试了!”
维基莉可俯下身体,右腿伸向后方牢牢踩住了甲板。她猛地抬起头,海浪的澎湃声降低了音调,坠落的雨滴似乎也逐渐缓慢了下来。
“来玩鬼捉人的游戏吧!3……2……”
维基莉可俯下身做着起跳前的准备,她的双腿逐渐充满了血液,身上的雨水因为散发出的高热而化为了蒸汽。
“1!!”
随着右腿的抽动,甲板被强大的冲击力炸裂出无数条裂纹,维基莉可贯穿了空气,如炮弹般朝着“黑石号”飞去。
“德拉诺先生!三点钟方向!”让娜朝德拉诺提醒道。
耳边传来了空气被撕裂而发出的尖啸声,只见一条赤红的雷光朝着甲板袭来。
“趴下!”他伸出手掌摁住库伯的脑袋,迅速趴在了甲板上。
“嗖——轰!!!”
雷光窜入了人群中,强大的气流将甲板上的随从们击飞在空中。钢筋铁骨制成的船舱墙壁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灰烬弥漫在甲板的一侧上,如火山爆发的预兆。
气流形成的飓风吹开了甲板上的烟雾,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地狱的烈火,那人的长发在风中散开,赤红色的双翼在双肩随风摆动。
“血鸦?”库伯被眼前的人影震惊了,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传说中的人物。
人影伸手拨开烟雾,迈开皮靴走向了众人。
“被摆了一道,失态了。”
“维琪小姐!”让娜惊喜地冲了过去,给维基莉可一个热情的拥抱。
“疼疼疼……让娜,现在先解决眼前的事吧!”维基莉可的身体依然有些虚弱,她轻轻推开了让娜说道。
“来晚了啊,还有残羹冷炙,你慢用吧。”德拉诺举起短剑指着甲板前端的随从们说道。
“还真热情,给我留了这么多。”维基莉可扭了扭脖子,颈椎摩擦着发出“咔,咔”的脆响。
“还真和她老爹一个德行。”库伯转过头,捡起了甲板上的手斧。
“真是隆重的登场啊!”
“啪,啪……啪”
烟雾中传来慢节拍的鼓掌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走向前来,他衣着黑色的阔袖皮衣,光秃如骷髅的头部缠绕着墨青色的血管,仿佛一具行走的干尸。
维基莉可认出了这个嗓音,他正是之前宣布逮捕维基莉可的黑袍男人。
“维基莉可.克洛泽,血鸦之女,你的父亲亚伯拉罕还健在吗?”老人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利如尖刃的牙齿从裂开的嘴角冒出,暴露在空气中。
“血鸦之女?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父亲?”维基莉可的愤怒中夹杂着一丝疑惑,她第一次听说“血鸦”这个称呼,而且似乎这船上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对自己父亲的身份了如指掌。
“鲍克莱姆,亚兹拉忠实的仆从。对于令尊我不能再熟悉了,正是托他的福,我才会镶上这样一口钢钉。”
老人用手指扯开嘴唇,那一口金属制成的牙齿在甲板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点,仔细观察才发现,甚至连整个下巴都是用金属制成的。
“很高兴认识你,尼坎洛斯的贵族,我等愿以最高礼仪招待你……或者说,你的尸体。”
自称“鲍克莱姆”的老人又一次拍动了手掌,从船舱上方坠下一个硕大的身躯,整艘“黑石号”战舰都为之一颤,就连雨水仿佛都停顿了几秒。
落下的怪物顶着一对羚羊般的犄角,他背后长着一副萎缩在一团的皮翼,肥肉悬挂在关节的每一个契合处,那狰狞的面部如嗜血的短吻野兽一般。
“亚兹拉的魔物!?”维基莉可赶忙向后退了几步,盯着眼前那团扭曲的血肉。
“狂怒吧奎拉姆,狂怒起来吧!属于你的游戏时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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