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尔金蹲伏在林地中,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绿色的皮肤,让他完美融入了周遭的环境。雄鹰一样锐利的独眼,则不停在远方的林地中扫视。
他瞎了一只眼。
断了一条胳膊。
对一名战士而言,肢体的残缺,是最可怕的苦难。
十几年前,祖尔金率领阿曼尼巨魔部族,与兽人部落合作攻打奎尔萨拉斯。双方各取所需,前者夺回六千八百年前的家园,后者则铲除一个挡在统一东大陆前路上的可怕敌人。
只可惜……
那个愚蠢的兽人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在见识了高等精灵坚不可摧的班迪诺尔屏障后,耻辱地选择了撤退。
双方的长远利益并不一致,对于这样的分歧,祖尔金非常理解。
但他很不甘,因为联军明明已经破坏了奎尔萨拉斯外围的符文石,成功令班迪诺尔屏障回缩,由多个魔网节点供能改为由太阳井供能,只将银月城周边笼罩在内。
部落的大军,已经兵临银月城下,那是两千八百年来,阿曼尼巨魔距收复曾经的家园最近的一次。就算那些兽人术士和族内的施法者都对高等精灵的魔法束手无策,但在功败垂成之际撤退……
祖尔金只能说,过去的过去了。
他也不是“一无所获”,撤退不久后,他就被高等精灵抓住了。
那些卑鄙的精灵,用阴险的魔法中断了他与洛阿神灵的联结、剥夺了他的再生能力,生生用魔法之刃,剜去了他的一只眼睛,并“仁慈”地允许他用仅剩的独眼,看清自己将要受到的可怕折磨。
但祖尔金逃跑了。
怀着满腔的复仇之火,割断自己的左臂,逃跑了。
对于一名战士而言,这样的残疾是不可接受的。他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用两只眼睛准确判断距离,也少了一只可以用来挥舞武器、投掷飞斧的手臂,身体平衡更是大受影响。
但祖尔金仍然是祖尔金。
仍然是最强大的阿曼尼巨魔,仍然是那个将带领族人完成复仇,让古老的巨魔之血光耀艾泽拉斯的领袖!
“首领,这里不安全了。洛阿为我送来了警告,似乎有一支游侠小队从东北方向路过,我们最好转移。”一名脸上涂满油彩的老巨魔佝偻着身体走来,压低声音在祖尔金耳旁说道。
这里远离阿曼尼巨魔的领地,深入高等精灵控制区。一旦爆发战斗,同胞很难予以有效支援,高等精灵却可以凭借实时魔法通讯唤来大量启程龙鹰的援军。
届时,这里的所有巨魔都将陷入险境。
“再等等。”祖尔金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便继续在林地中搜寻起来。
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屡屡在南方掀起祸乱的人类叛徒,据说远方爆发的瘟疫,背后就有此人的影子。
对于这样的人,祖尔金向来鄙夷,本不愿与对方过多接触。
但在睡梦中,他看到了邦桑迪……
邦桑迪是所有巨魔族群共尊的洛阿,执掌着亡者的力量,祂的冥宫,是所有巨魔魂归之处。虽然个别特立独行的族群并不尊崇洛阿,但从没有任何一个洛阿,能真正意义上的取代邦桑迪的地位。
梦中的邦桑迪尤为愤怒,祂告诉祖尔金,不要令战火蔓延至祖阿曼,不要令自己的族人死于天灾之手……
祖尔金当然会垂听邦桑迪的指引。
但也从祂的愤怒中,嗅到了一丝恐惧的味道。
没错,伟大的死神邦桑迪居然在恐惧!
祂总是尤其喜爱战争,一万六千年前,祂史无前例地赐予了巨魔更多、更强的力量,助团结在赞达拉部族麾下组建成祖尔帝国的巨魔族群,更好地抵御亚基虫人的进犯。
两千八百年前,当野心勃勃、试图重现巨魔往日辉煌的赞达拉部族使者,来到这里游说阿曼尼部族出兵攻打奎尔萨拉斯与人类,侵占整个东大陆的时候,背后也有邦桑迪的推波助澜。
因为祂喜爱战争。
有战争,就会有死亡。祂不在意巨魔遭受的苦难,只希望能在巨魔得以延续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多收割灵魂,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然而现如今这场战争,却是邦桑迪不愿看到的。
祖尔金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传言说,那些死于天灾瘟疫的个体,都会受到某个名为巫妖王的强大存在的控制,灵魂无法恢复自由。
如果巫妖王对巨魔做同样的事情,就等同于窃夺原本属于邦桑迪的灵魂。
所以祖尔金来了。
按照那个人类的指引,来到这片危险的森林,等待着与其碰头。
一缕微风拂面而来,送来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祖尔金微微抽动鼻子。
是高等精灵的味道,而且还是用魔法掩饰过的那种。这些愚蠢的精灵,总以为有魔法保护就万无一失。
这个季节,不常刮西风。
祖尔金知道,这是洛阿显灵,让自己提前意识到了敌人的到来,于是他做了个手势,让手下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经常到边境巡逻的游侠,不管是精锐的远行者游侠,还是普通的永歌游侠,都不会这样掩盖自身的气味。他们会往身上涂抹本地特有的罗尼草汁液,几乎能骗过所有巨魔的鼻子。
蠢到用带有另一股味道的魔法,来掩盖自身的气味,代表这是个生手。很有可能是个落单的法师,因为如果与经验充足的游侠同行的话,后者是不会允许这种增加暴露危险的行为的。
至少这个不速之客,绝不是前来与自己碰头的人类。
但,一个用魔法或是用魔法器具掩盖了自身气味的生手,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做什么?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会不会是那个人类的阴谋诡计,亦或者是个巧合?
祖尔金总是将方方面面考虑在内,所以才能活到今天。
过了几分钟,一个瘦高的高等精灵,终于出现在了视野内。
是个法师,拿着一枚水晶球,不断扫视森林。似乎也知道,刚刚那股诡异出现的西风,暴露了自己的气味,所以尤其警惕。
看其行进路线,赫然是要在己方十几米前经过。
祖尔金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多么的愚蠢,高等精灵的法师,多半只会在象牙塔里夸夸其谈的家伙。魔法并不万能,至少对他这样的巨魔而言,不是。
他示意手下按兵不动,从腰间解下配重完美绝伦的飞斧,拿在了手里,而后竭力压低呼吸,静静等待了起来。
待其走到近前,祖尔金行将爆发之际,只见一个身影,凭空浮现在了林地里。
赫然是那个送来密信,自称为克尔苏加德的人类法师。
他看了眼瘦高的高等精灵法师,用萨拉斯语说了句什么,又转向祖尔金藏身的长草丛,用巨魔语说道:“出来吧。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尊敬的阿曼尼领袖。”
祖尔金皱紧了眉头。
这个高等精灵法师居然也是被他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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