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冷冰冰的石板上面,一阵头痛欲裂,好像有把水果刀抵在脑壳上,寻着婴儿囟门的位置使劲儿往脑袋里面钻。
舞马紧闭着双眼,但世界并非毫无光亮。
一片混沌黑暗之中,漂浮着一本泛着淡淡黄芒的书卷,散发幽秘又古朴的气息。
舞马觉得这样的气息有些亲切,似乎隐隐与舞马的灵魂契合。
这书卷是什么?
为什么舞马闭着眼睛还能看得见它?
舞马试图睁开眼,把书卷看的更清楚一些。
可惜死活睁不开,上下眼皮像粘了502胶水,紧密得让人绝望。
舞马很快想起,不知是过往哪一年来着,湖北楚天市有一个名叫肖立的高二学生,将502胶水溅到了眼睛里,胶水凝结,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二天因为这件事,肖立上了新闻。
舞马看新闻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有了同样的遭遇。
舞马记得新闻上说,肖立母亲把他送到武汉爱尔眼科医院,一个叫做陆秀兰的眼眶科主任减掉了他的眼睫毛,又把结膜囊里的胶水硬块取了出来。
后来舞马专门查了一下,肖立的视力没有损伤。
舞马在半梦半醒中回忆新闻的内容,觉得就算自己真的被502胶水粘住眼睛,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舞马还记得新闻报道里,陆秀兰表示——502胶水粘住眼睛的病例她时常碰到。
真的有这么多人无聊到用502胶水粘眼睛吗。
陆秀兰提醒看报纸的读者,遇到这种情况要保持镇定,马上用清水冲洗眼睛。
如果上下眼睑粘连,不要蛮力拉扯,应立即到医院处理。
用清水冲洗?去医院?
舞马渐渐清醒过来,试着坐起身,去找水龙头。
这个时候,舞马的胸口传来一阵冰冷又坚硬的触感,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绑缚住了。
试着活动手脚,继而发现下半身也动不了了。
这是高位截瘫?还是被尸鬼什么的咬掉了不该咬掉的器官。
淡定,淡定。
舞马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
我在哪里?谁绑住了我?他想做什么?
来自灵魂连环发问起到了效果,舞马左手边三五米远的地方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咿,这个郎君,命可真硬呐。”
听口音略微有点像闽南语。
舞马曾有个一起打尸怪的战友,说的就是闽南语,和中年男子的口音多少有些相仿。
舞马从前听不懂闽南语。
这会儿却奇怪了,中年男子发的音,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这是——到了大胡建么。
“高郎将有所不知,”
还是刚才的方向,又响起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与中年男子口音一般类闽南口音,
“此人已开了灵,虽然时日尚短,不得要领,但也算半个觉醒徒,血气较常人胜过不少,一次血祭未必能要了他的命。”
舞马彻底醒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舞马这会儿本应该踏在了黄泉路上。
而且死得特别惨——掉落在一群张牙舞爪的尸鬼尸怪中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田参军,”
被称为高郎将的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唉,我们这般谋害无辜者性命,有伤天和,又违仁道,我心中很难受。”
舞马以自己主观思想的灵活度来判断,基本上确定他不是在梦里。
那么,此刻的情景该怎样解释。
郎将。
这是哪个朝代的官职?
舞马记忆中似乎秦朝便有了,是管宫禁值宿的官儿。汉隋唐宋都有。
参军的话,应该是东汉才有的,算是参谋军事的简称。出师表的蒋琬就是参军。
晋时正式设置了参军的官职,隋唐沿用了。
北宋也有参军,末年取掉了。明清的时候好像又出现了这么个官儿。
舞马把郎将和参军重叠的朝代比对一下,范围便缩小到了隋、唐、北宋三代。
老子是个严肃派的考据党,谁也别和我叫板。
在一片黑暗之中,舞马的灵魂高高举起严谨大旗。
郎将、参军这俩称呼还是很好理解的。
开灵,修炼,觉醒徒,血祭?
这都什么鬼。
这些字眼大概绝不会从正常人嘴里蹦出来的。
恶作剧?
舞马很快靠着直觉,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两个人说话口音很罕见、很难学。
如果是针对舞马的恶作剧,最好还是用普通话比较好——万一舞马听不懂怎么办。
离谱的电视剧、夸张的电影、扯淡的网络小说,舞马也看过一些,重生、穿越这种事他也知道。
难不成,那种邪门又扯淡的事情,让舞马遇着了?
“郎将,”
田参军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行此义举,虽然手段狠辣一些,但说到底是为江山社稷,为我大隋存亡,为黎明百姓。
此间事成,那人伏诛,逆党荡平,晋阳太平,太原安定,我们才不愧皇恩浩荡。”
高郎将道:“道理我都懂的,只是看见这位小郎君受了如此苦楚,我心中着实不忍。”
“牺牲小我,方能成就大我。”田参军说道:“这位小郎君若是晓得他为我大隋社稷,为黎明百姓,捐躯献义,燃炬为光,也当含笑九泉。”
舞马吃了一惊,又忍不住想:捐躯献义,燃炬为光。这话说得真不错。
不过含笑九泉就算了。
这位田参军也不知什么来头,我祝您含笑九泉,祝您全家含笑九泉。
高郎将道:“你我又不是他,不必死于非命,不用去九泉之下观览,怎么知道他会开心的不得了?我们做了歹事便是做了,这些便宜的话少说一些罢。”
“朗将心地仁慈,我粗人一个,比不上这等境界,”
田参军说道:“不过,这间密室被我布置了阵法秘术,方才又新做了一场献祭,难免血煞充盈。待的过久,煞气便会侵入体内,吞肉噬魂,有的一番苦头吃,还请朗将爱惜贵体,随我离去。”
“你先走罢,我想静静,”
高郎将道:“就叫这些煞气吞噬我的血肉,折磨我的灵魂,拷问我的良心,让我也多受一些罪过,心里反倒舒服。”
田参军冷笑一声,不再劝阻。
接着,生硬的脚步声响起。
又听见冰冷的开门关门声,像来自地狱的呓语,让人寒毛尽起。
密室里只有高郎将和舞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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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没写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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