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碎成两半。
不是不爱,而是为了骨气。
人总是要有骨气的,不能因为女人而女人。
骨气、硬气,自断后路,背水一战。
纵然宝镜再珍贵,若一味地指望,必将自毁前程。
纵然死了,也决不“认清自己”。
北辰堡,我决定回去!
不就是面子吗,不就是修仙学院和金童玉女的面子吗,面子又值几个钱,有什么舍不得放下。
没有面子,只有崛起。
回北辰堡,夺资格,进禁地,夺瑰宝,重回巅峰,一飞冲天。
整理行李,准备出发。
带上师姐的骨灰。
她不是要在阴间守候我吗,那就让她守候吧,她的遗愿我还是要给她完成的。
可怜了,她对我的一片痴心。
……
猝然,门外传来了住持的一声叫喊:“是谁还在这里,还没走,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放假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回家吃粽子的点了。”
是的,自己家离凉州几百里,不早点出发,明天早上保准赶不上回家吃粽子。
整理借来的书籍,用布包起来,准备还给住持。
……
抱着书,走到院外,清晨的风掠过脸庞,清凉凉的还有点小冷。
虽进入五月,但西北大漠的寒风还是赖着不想离去。
道观内冷冷清清,显然别的道童都已走了,只留下住持站在对面的廊道下借着清晨的风在练字。
笔走龙蛇,挥毫大书,一边挥毫一边在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
他默默地走过去,看那字。
字写的确实好,但怎么个好法,说实话,他不想探究,因为他心中只有他的符,——符道。对别的一切,漠不关心。
心有执念,方成大器。
趁着住持挥毫间小憩,他将要还的书递了过去。
住持没接,问:“都走了,怎么不见待你好的那两个人?”
“哪两个?”
“那两个呀。”
“哦,他们可能先一步走了。”
赶紧搪塞,其实心里害怕极了,生怕住持发现,自己将走不出这道观。
幸亏住持好像并没有发现那两个人死在了房间里,且化为灰烬。
住持随手从他递来的书中抽出一本名为《精神力》的书,问:“这本书你可看懂?”
北辰映雪瞄了一眼,点头说道:“不但看懂,而且熟背于心。”
嗯,住持欣赏地点点头,又拿起一本《论魂》,问:“这本呢?”
北辰映雪断然地回答:“没怎么看。”
“为什么?”
“因为它不值得看。”
住持愤怒了,眼睛里迸出凶光,“这是我特意选给你的,居然说不值得看,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原来,这《论魂》是道观的秘藏之物,从不轻易示人。
北辰映雪不卑不亢:“书再好,如果它对我没用,我又何必要读。”
住持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你认为什么书对你有用,什么书对你没用?难道你不知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个道理吗?”
北辰映雪顶着压力,一字一板地回应:“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这道理是对别人而言的,对于我来说,只有在有限的时间内读最多的能破解我丹田封印的书,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一概不值一读。”
这话,直气得住持要吐血,破口大骂:“井底之蛙,井底之蛙。”
但是,北辰映雪并没有因为住持的骂而脸红,反而更加坚定。
在他心里狂吼:我只剩下两年时间了,哪有功夫再读这些闲书。世上的书千千万,我不可能万万千,我只有在有限的时间内读对我有用的书,才能最快地挽救自己。不然等我把世上的书读完,我的表姐已死了,读书还有个屁用。
“理不必太多,知不可太杂,人贵专一,我想问下住持,难道我真的要耗掉这有限的几年时间,去看这些没必要的闲书吗?”
“那你还想怎样?”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只有专心研读关于封印的书,才能破解开我丹田的封印。”
“片面、片面,极端、极端……”
住持气得咆啸,先前那风采照人、傲然出尘的仙味瞬间全无,只有愤怒。
抚须,面无表情。
是啊,少年的五年之约已过了三年,余下的两年眨眨眼也就能过去,难怪他会如此的焦躁和固执。
情有可原,他心中平和了许多,又拿起笔继续挥毫,一边挥毫一边问:“我指点你的书法…练的如何了?”
他诚实地回答:“没怎么练。”
住持瞪了他一眼,“为什么?”
“没心情。”
“没心情,这么说你一定是练的很好了,自鸣得意?”
“不是,我的字一直很差,但我不想练。”
“不想?那就想练那些‘鬼画桃符’……?”
北辰映雪心中一恨,暗道,你眼瞎是不是,没看到我练的是符。
符,符道!
但这话又怎么能说出口。在人们眼中,成功者怎么错都是对的,失败者怎么对都是错,自己没有出成绩,没有将符练成符道,那么就是错,就应该被人耻笑。
只有不言语了,也懒得言语,只翻着白眼看天。
天,此时的晨光映着朵朵镶着金边的乌云,如他的心一样沉重。
突兀,住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摇曳着说道:“听说你们北辰族长也是个书法好手,这封推荐信你带回去,保准他教你书法。”
书法,再教我?
瞬间火冒三丈,“凭什么,凭什么还要我学书法,凭什么你要左右我的人生。”
“凭什么,就凭你的无知。”
“无知,哼哼,就一些书法,你以为你是圣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么说你是不接了?”
住持狠狠地盯着他的脸,“啪”的一声将信封甩他脸上。
逗毛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捡起,一把撕了。
嚓嚓嚓,信手一扬,信的碎片像雪花一样歇在住持花白的头发上。
“你…敢对我不敬,找死。”
怒不可遏,啪的一声,住持一掌拍下。
……
住持脸上火辣辣的,杀意顿起,只见他手往桌子上一拍,顿时,一道道金光从书法中迸发,字字诗词如脱缰的野马,“哗哗哗”金光闪闪……
像一串串珍珠,又像一把把刀剑,更像一道道雷霆。
“轰轰轰”,金光闪过,道观的院墙被轰出一个个窟窿,而那窟窿正是一个个大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
窟窿中,砖头化为齑粉,随风飘扬。
震撼,震撼,难道这就是书法,这就是圣人,金砖为字,窟窿为词。
……
哗哗哗,一道掌声。
“吱溜”,东厢门大开,一位虎头豹眼的中年人从里面从容走出。
此人高大威猛虎背熊腰,一对吊睛如虎的肿泡眼上一对凶神恶煞的大黑眉毛,如同一个阎王,让人望而生畏。
心中一凛,北辰映雪知道,这人正是昨晚那个借宿客。
只是这借宿客怎么与先前在他窗外说了声“此子不凡必成大器”的声音有些相似,难道他先前就在我窗外偷窥?
不禁细细打量。
不仅吊睛白虎眼,而且大嘴厚唇,唇里两排“长牙利齿”,似乎咬铜断铁吃人肉喝人血嚼人骨头也不在话下,甚是凶狠。
凶狠、凶恶,望而生畏。
记得昨晚他来借宿时,凶巴巴的一脚揣开院门,身后还拖着个血淋淋被打死的少年。
不寒而栗。
那人拍着手,笑逐颜开,指着院墙上一个个窟窿拍手赞道:“好书法,好书法。”
住持连忙作揖,恭敬地说:“张公昨晚半夜才来,何不多睡一会儿?”
张公不答,却瞥了眼北辰映雪,冷冷道:“此子对你好生不敬,何不杀了他?”
啊,北辰映雪心中一颤,好个心黑手辣的东西。
再看那人时,愈发觉得像只老虎,吃人的老虎。
叫苦不迭:这住持就难缠,身边又多了只猛虎,如何脱身?
张公吊睛如虎的眼睛放出凶光,盯着北辰映雪质问:“你就是那个胆敢抗拒‘安大帅’的少年?”
目光之狠,生凭未见。
毕竟经历过生死,虽然年少,对死倒也不惧,北辰映雪警戒之下昂然道:“是…又怎样?”
对方瞪大了眼睛,拽着下巴斑白的长须,威胁道:“现在我问你答,答的好便放过你,答不好,死。”
听到死,北辰映雪更是挺起了胸膛,“死何足惧,我不知已死过多少次了,尽快来吧,利索点。”
对方冷森森道:“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为那个女人而反抗结丹大仙的安大帅吗?”
北辰映雪毫不犹豫:“会。”
对方再问,“你就不顾惜这几年受的罪吗,难道这几年的罪还没让你觉醒吗?还一如既往?”
“是。”
再问:“如果用你全家人的性命,甚至用你全族人性命来作担保,你还敢再来一次?”
“是。”
北辰映雪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明显地他感到对方在听到他一连串的“是”字后身子一震,看来被他的回答震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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