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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缨催马长驱直入江庭城,有过往的行客看见我们这两人一骑,在往旁边站立避让的同时,却都有惊诧的神色,甚至我回头时还能瞥到两三交头接耳的,起初尚还纳闷江庭城民的大惊小怪,及后沿街都出现这样的情境,恍然让我明白了定是我在大庭广众下抱着雪缨的缘故。
这么一想我就抬不起头来,谁让我在面貌上成了一个美男子呢,自己不觉得,可别人眼里,如此亲昵的搂抱,很可能意味着其他的关系。
想松开雪缨的腰,却又怕真的被颠下马去,摔个非伤即残什么的,本来自己就是霉星高照,小心翼翼还引得一堆麻烦,在颜面与身体伤残之间,自然只得牺牲前者了。
雪缨倒似无所顾及的样子,她的自然让我更加心虚,忽然听雪缨问我们住在哪家客栈,我道是杏香轩,说话间雪枫就逐渐放慢了速度,跟着小跑了一阵停住,抬头一瞧,正是杏香轩的门前。
我忙先下了马,跑进客栈,杏香轩的老板白笈还穿着昨日的一身,还站在柜台的后面,见了我进来,姿态也跟昨日差不多,堆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前:“公子爷,您是要回房呢,还是用膳?”
我奇怪地盯了他一眼,昨夜明明是他把那个白衣人的小厮引见给我们的,也见到我们随小厮走了,我一夜未归,按常理,至少也该问问我怎么才回来,他却绝口不提,好象毫不知情似的。
还没等我开口,跟进来的雪缨就性急地问道:“白掌柜,今天你可有瞧见暮春暮大公子回来?”
那白笈愣了愣,抱歉道:“哎呀,我的缨小姐,在下昨夜一个人无事,喝多了点,今晨睡过了头,这不,现在才来清查帐目,待我唤今早值堂的小厮前来问问就知道了,二位稍安勿躁,还请小坐须臾”
“不用了”我打断他的罗嗦,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恐怕嘴里的实话没几句,我撇下他,径直朝后院奔去,找到那乾号别院,一进别院,我就已知道暮春没有回来过,房门都还是我们昨天下午走时的样子,可我仍旧在暮春的房前又拍又喊。
雪缨也来了,后面跟着满头冒汗的白笈,我不理他,只对雪缨摇了摇头,雪缨狠狠地瞪了白笈一眼,吓得他低着头直擦汗,“跟我回长风府吧,阿阑,咱一回去就多派些人马找,巴掌大个江庭,不愁找不到”
暮春到哪儿去了,从我让他找路先回江庭,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许他迷路了?又或者他还在那条灌木小道中找我?不行,我得返回去瞧瞧才能安心。可我该怎么对雪缨说?
“雪缨,我想求你个事儿成么”
“什么?你说吧,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雪缨的眼中也满是焦急的神色,让我颇为感动。
“想请你再把雪枫借我一借,可否?”
“借雪枫?当然可以,可为什么……”
我转头对白笈道:“把我的房门打开!”
白笈忙应诺着上前,开了房门,我进屋在卧榻垫子下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缎布包,昨天暮春把它给了我,离开我房间以后,我顺手就把它藏在了床垫底下。尽管翡翠玉镯,总会令我不快地想起林皎皎,但也是暮春曜楚的一份心,为了怕带在身上不小心弄损了,我极其冒险地信任了这家号称江庭最大最好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换了今天,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恰恰因为我没带上身,暮春的体味应该保留的还比较完整吧。
我把镯子掖进衣服的内兜里,单拿了缎帕走出去,对雪缨说:“这是我大哥的东西,我想让雪枫闻一闻,也许可以带我找到也说不定”
雪缨恍然,微笑道:“也好,雪枫的鼻子一向很灵的,又很通人性,这是个不错的办法,那就这样,你骑着雪枫先寻着味儿找找,我回府上谴些人马也一并搜寻,无论我们谁先找到了,就回这杏香轩等候,你看怎样”
雪枫很懂事,闻了闻缎帕就连连点头示意我上马,抚摩了它几把,我跨上马背,与雪缨告别分头而行。
经过闹市区期间,雪枫有些迷失,找不到方向,毕竟人多味杂,它也比不上狗那么灵敏。不过我还是将雪枫朝刚才回来的那道门带,因为假设只有这么一道是出城便门的话,白衣男子的车驾必定应是从此门出入,正规的城楼又高城墙又厚,即使灯光再暗,我也不可能连影子都没捕捉到,尽管在回来的路上,连稍微成片一点的灌木林都没看见,也没有任何小岔路口,我还是担心自己错过了什么线索。
然而雪枫却变得不太听话,几次都想甩脱我拉它的缰绳,而且不管我怎么催促,连连用脚跟轻磕它的侧臀,它也只是乱踏着步子,就是不肯前往,越离近长风家的专用城门,这种抗拒表现越为频繁和强烈。
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雪枫是以为我要将它带离主人而踯躅不前?只好再一次给它闻手上的缎帕,雪枫认真地闻着,拧头朝我轻轻嘶鸣,我求它:“雪枫啊雪枫,我不想带你离开你的缨小姐,只想找到这缎帕的主人,你就帮帮我好吗”
雪枫还是拧着头轻嘶,原地转着圈踏碎步。没招了,我只好对它说:“既然不想去,要不你自己回去找缨小姐吧,我自己找人好了”,它拼命甩摆着脑袋;见状,我放松了一些缰绳,拍拍它的脖子:“算啦,你真是比我还倔,服你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走啦”
雪缨抖了一阵脖子,似是高兴地长鸣了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反方向跑去。
穿过几条中等大小的街道,眼前的景物又变得熟悉起来,不正是我昨日追葛壶仙时,所经过的一干街景么,果然,很快雪枫就载着我出了城门,往玉壶山中跑去。
这玉壶山在江庭郊外,我在来江庭时光顾着看映剑山庄去了,并未注意到从这里分出了三条岔路,有两条都似通向山里,另外一条也是竹林荫道,不知是去什么地方的,但不少车乘和行人都是走的竹林荫道。
雪枫跑过了第一条通向山中的岔道,从第二个山麓岔口,腾蹄进入,两条道都是碎石小路,前者看似上行,后者看似平缓一些,却都很窄,无法通过马车,仿佛手臂一般,环抱着怀里的玉壶山。
走了一阵,发现这第二条山道是行在两座山地的沟谷间,进入了狭槽,反倒看不到映剑山庄了,而且兜来转去中,玉壶山的位置错落在了身后,我有些犹豫,在官道上已可见这一带均是连绵的山区,如此走下去,岂不走到猴年马月寅地卯乡去了,于是用腿肚夹了夹雪枫示意它慢行。
谁知就在此时,雪枫高声嘶鸣起来,打着响鼻“哒哒”地向前奔去,一个人影从道旁一棵大树上轻轻跃落马前,黑汗水流的脸上露出一惯的,满不在乎的笑容。
“一夜不见,长进了不少啊”他说,抚摩着雪枫朝他蹭上去的长鬃:“从哪儿偷来的这匹神驹?”
偷?我瞪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暮春曜楚,真多亏了雪枫,要不我哪里能找到这么个,一看就折腾了一夜加一老半天的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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