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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眼线突然都惊讶地发现，被盯的人明明就在他们视线之中，却给他们一种不断模糊的感觉，因为每次他们跟随对方迈步时，总会有某个人或者某些东西正好挡住他们视线，而每到这个时候，对方就正好做着轻微的方向或者速度的改变，使他们不得不改变他们的节奏，也因此不得不在下一刻费心确认目标的存在，一次、两次、三次……到后来，他们完全没了节奏，只觉得连正常走路都无比费力，往日里最平常的身边事物一旦接近就会成为无比妨碍的障碍，在他们或长或短的跟踪生涯里，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甚至想到过的事情。
就这种情况下，姜法成感觉到那两个高手依然保持住了节奏，不过，当他灵光一闪，借着一辆高大的马车突然改变方向时，这两人也终于无法保持平静。
就在他们显出一丝紊乱的时刻，姜法成兀地冲着拉车的甲骨马发动了一丝精神冲击。
虽然不强，却足够让这畜牧发狂猛冲。
街道上顿时鸡飞狗跳，换在别的时间，这两个追踪高手或者并不在意，但眼下正是他们正是失了节奏，无法把握住姜法成行动的时间，大惊之下他们赶紧逼近，只是，姜法成却如融化一般，在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费尽心思摆脱了这些人，姜法成飞快地往加拉然住的旅店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他事情干是得爽快，可这么招风的举动也会让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加拉然显然是不能出现的。
虽然他相信加拉然肯定会想办法和他联系上，不过，眼前就有一件事需要他帮忙，这也是他冒着风险跑来的原因。
他住的房子还没退，在知道加拉然还没回来时，他交待一声就到他的房间等着。
无聊中，他将目光又投到窗口处。
当时他就是从这看到那令人心酸的车祸。
目光所及，他不由一愣，那个街道口，正站着个拄着拐杖的男子，左手牵着六七岁的小男孩，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这男子身子向前微倾，做出了前冲的姿势，而在主街道上，一辆由两匹通体无一丝杂色的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正飞速驰来。
眼看就是又一场惨烈车祸，姜法成大惊失色，顾不得多想，直接从楼上飞冲而下，猛扑向那个寻死的男子。
与此同时，那个男子也迈开了前冲的步子。
在双马的惊嘶中，马车上的车夫猛地坐直身体，手臂一抖，长长的马鞭灵蛇般嗖地窜出来，圈住那寻死男子腰际，用力一弹，将他重重甩到路边。
姜法成心头一松，巨鹰般掠下的身子就势一转，顺手抄起那失了牵拉而站在路旁的六七岁小孩，落到跌坐在地的男子身边。
“爸爸，爸爸……”
他还没开口，那六七岁的小男孩已经哭哭啼啼扑过紧……
紧抱住那寻死男子。
寻死男子看了眼哭泣的大儿子，又看了眼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猛将他们紧搂在一起，发出有如重创野兽无助心酸的嘶哑哀号，让姜法成不由心情沉重。
他也是贫民出生，又到过帝国大多城市，当然知道贫民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做得累死累死，所得的收入却有一大半要上交给帝国和贵族，即使是剩下的这一小半，还得应付层出不穷的种种收缴名目，以及贵族老爷的随意克扣，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就算是运气不错，要是有什么病痛，得看病吃药，那日子就难熬得紧，而眼前这个正当壮年的男子却少了半条腿，对一个家庭来说，那不仅是损失了主要劳动力，还增添了负担，等于是被逼上了绝路，做出寻死的举动也不让人奇怪。
正因为贫民生活困苦不堪，废墟猎人和赏金猎人这类玩命的职业才会有无数人抢着干。虽然是朝不保夕，但帝国税收上的优待至少能让干这事的人衣食无忧，运气好的还能如德瓦斯达男爵那样一跃而成贵族，他当初不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继承这种玩命的活计吗？
看着哭得昏天黑父子三人，姜法成正要劝说，身边一阵急骤的脚步，却是那马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姜法成心头一紧。
要知道，虽然很多贵族或者强者为了显示身份，会捉一些比较特别的动物当坐骑，但在物种大量进化和变异的今天，远古物种只有最高贵和最悠久的贵族家才会保有，而且，往往还被当成一个家族优等与否的象征，无比珍惜，眼前这两匹白马毛色又如此纯正，其价值绝对到了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地步，甚至比一般贵族都要尊贵几分，眼前却有人用它们拉车；而刚才车夫救人时表现出至少是三级的武力，三级进化人绝对能让普通贵族肃然起敬，眼前居然甘心操持车夫这么鄙贱的职业，马和马夫来历都如此惊人，那这车内人的身份绝对是尊贵至极。
姜法成相信，要是他对帝国大贵族的情况稍有了解，肯定能毫不费力地判断出车内坐的是谁——可惜，现在的他虽然考虑到，却还没来得及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不过，眼前的他已经没功夫再考虑这些了，怒气冲冲的车夫已经高高举起了长鞭，眼内杀机闪动：“冲撞小姐车驾，死罪！”
就在长鞭带着死亡的呼啸落下时，一只戴着金属拳套的手突从旁捉住了鞭稍。
当这个车夫也不是一天两天，所到处从来都是一片唯唯诺诺，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敢强自出头，那车夫一愣之后顿时大怒，猛地用力抽鞭，要把这不知死活的人一起办掉。
“扎基洛，出什么事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车内响起。
车夫扎基洛满脸凶气顿时消散，恭敬地垂下头：“没事，只是有人乱闯马……
路，小人正按规矩办理。”
车内是年青的少女。
姜法成心中一动，就算是贵族，在这种年纪是的女子也该是比较心软的，要不然，这个车夫说话时也不会语焉不详，不敢直接说要做什么。
当下他冷冷一笑：“规矩？有连小孩和残废都要赶尽杀绝的规矩吗？”
听到他的话，刷地一声，马车窗帘猛地拉开，现出一张充满青春活力的俏脸。年纪果然不大，约摸十六七岁模样，借着侧光，可以看到她皮肤上柔软浅细的小绒毛。
她还长着一双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恍似未掺进世间任何的杂质，纯净得令人一见难忘。
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将单纯写在脸上的女孩，倒是让故意激她出面的姜法成禁不住一怔。
不过，这也更让姜法成拿定了主意，他对着车夫又是一声冷笑：“不过是不小心挡了路，是谁规定连小孩都不能放过，你是不是觉得，贵族就不该讲理，或者说，越是不讲理，就越代表身份高贵呢？”
姜法成也是在赌，像眼前这样在恭维中长大的贵族少女，应该对离经叛道样的人物特别感兴趣，他故意表现得这么桀骜，就是希望能打动对方，给那父子三人挣得生机。
要知道，眼前这少女显然不是一般贵族，就算他表露出白袍祭师的身份也不一定会卖他面子，再说了，他到这来的事情不宜暴露，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用这最后一招。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听到他指责的话，那贵族少女居然瞬间羞红了小脸，再不敢看他，低声和车夫商量：“扎基洛，他们都是小孩，你看我也没事，能不能……”
“小姐……”扎基洛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叹了一声，“你就是心太好了。”
恶狠狠地，他瞪了姜法成一眼，翻身又上了车驾。当然，对于对方的怒视，姜法成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少女也转向姜法成，不过，虽然对着姜法成，她却低着眼帘不敢和他正视，结结巴巴地道歉：“实在……实在……对……对不起……”
话没说完，她原本通红的小脸更是涨到红意欲滴，匆匆在车内向他做出弯腰歉意的动作，然后，逃命似地拉紧车帘。
她还真是单纯得厉害呢！看着飞驰而去的马车，姜法成禁不住哑然失笑，这样的贵族少女，也算是帝国的异数吧。
又看了眼抱在一起的父子三人，姜法成叹了口气，将随身携带的一小袋金币扔过去：“给你小孩买点吃的。”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听着欢喜中难掩悲怆的话音，还有不断磕头的响声，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加拉然说过的话。确实，他能救得了眼前这一家，但帝国还有无数这样的人，他是救不过来的。
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个念头一冒起，他就看到加拉然正站在不远处。 ========== + f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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