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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宋的中年人走到茶几旁边,边看棋局边笑道:“我在你们老二位面前,可不用顾及那么多,有蹭饭的机会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张月茹的奶奶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小宋,别听你张叔在那唠叨。你是来看我的,不用搭理他。”
姓宋的中年人看了一眼钱长友,岔开话题问道:“这位是小茹的同学么?象棋下得不错啊。”
钱长友点了点头,“我叫钱长友,现在在乡里的初中上学。”
张月茹的爷爷摆了摆手,“长友啊,这是咱们乡里的领导,党委书记宋玉辉,不要看他是个官儿就吓着了,安心下棋。”
钱长友有些惊讶于张月茹爷爷的特意介绍,而且老爷子的语气也很热络,相信这不光是陪着下了几盘棋的原因,应该是张文林已经在家里聊过自己的事情了。乡里的书记虽然是土皇帝,一把手,但还不至于被吓着了,可宋玉辉却口称来张家蹭饭,又确实让他疑惑和惊异不已。
人处于什么位置,就应该做适合这个位置的事儿。钱长友没有因为自己成年人的心态而稍有怠慢,赶紧欠了欠身,对宋玉辉连声说了两句失敬
宋玉辉坐下笑道:“在老爷子面前,我这个职务可不敢称领导。这盘棋走得很险哪,真没想到以钱长友这个年纪,下棋这么老辣。”
张月茹的爷爷一边盯着棋盘,一边说道:“别看人家是个少年人,可做起事儿来,连大人都不得不说声佩服。”
对于老爷子显得有些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玉辉虽微有疑惑,但仍然很快地参入到棋局当中来,热情地为双方走得棋品评起来。
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么,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钱长友和张老爷子下了三盘棋,还真就没有一步悔棋的。不过现在多了一个观众,似乎有违观棋不语的告诫。钱长友悄悄瞄了一眼宋玉辉,心中暗道,看年纪他还没老到岁数啊,怎么乡里的一把手就这么喜欢唠叨呢?或许是来到张家,他本人露出了真性情?看张月茹除了起身问好以外,都没有特意去做倒水之类的客套工作,两家的关系应该是非常的不错。
张月茹的爷爷也是个怪人,丝毫没有责怪宋玉辉在旁边打扰下棋的意思,有时候还对他说的话点一下头。
宋玉辉的爱人已经到厨房帮忙去了,张文林解了围裙,进了客厅,见茶几这边热闹,便走了过来。
“没想到长友象棋下得这么厉害啊,好些玩了多少年的的老油子,都不是小茹爷爷的对手,你们下了几盘了?”
钱长友笑着答道:“三盘。”
“胜负怎么样?”
看了一眼老爷子,钱长友轻声说道:“前两盘一负一胜。”
张文林坐到宋玉辉旁边,笑道:“长友,这下你可麻烦了。”
见钱长友疑惑地看过来,他继续说道:“我爸自从退休回乡里以后,也不玩麻将了,专门下象棋,棋瘾老大了,再加上下棋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谦让别人,现在会下象棋的人都躲着他。你竟然能赢我爸一盘,以后就等着他缠着你下棋吧。”
听张文林这么说,钱长友忽然心中一动,看宋玉辉的样子,颇有溜须老爷子的嫌疑。人都是复杂的,虽然有通家之好的说法,但也不能排除有利益在其中作祟的可能。乡下人不知深浅,以为人家只是一个退休养老,毫无用处的老头子,没有去刻意地逢迎,却不知道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即使退了下来,也仍然会有一些潜在的影响力。
他正在心里揣测着乱七八糟的事儿,张月茹的爷爷哼了一声,瞪了儿子一眼,问道:“有工夫在这儿说三道四,饭做好了?”
张文林点了点头,“基本上了。对了,小茹,你出去帮你妈和宋婶忙一下吧。”
由于心里想着事情,再加上有旁人评点局势,钱长友棋走得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凌厉了,张月茹爷爷在棋盘上的败势渐渐被扭转了过来。
老爷子落下一子后,抬头对钱长友笑道:“小子,是不是被别人影响了呀,这几步棋走得有失水准啊。”
钱长友暗自凝了凝神,笑着回答道:“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虽然我开局好一点儿,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张爷要比我高明很多,现在已经摸清了我的土招数,看穿了我的小把戏,当然占上风也是迟早的事儿了。”
张月茹的爷爷开怀大笑,“你这小子,嘴比我孙女还甜,你说的话,老头子愿听。”
其实现在棋盘上,钱长友只是略处下风而已,没到必败的地步,但很长时间位于劣势的老爷子一旦翻了身,难免像个孩子似的得意起来。
张月茹的奶奶在一旁略带责怪地说道:“你瞅瞅你,下象棋也没个正形,人家孩子是有心让着你,你也不怕别人说你赖。”
老爷子笑容不减,“行了,你少数落我了。长友,以后常过来陪爷爷下棋吧,锻炼锻炼,没准儿以后就可以去参加一个比赛什么的。”
这时候,张月茹进了客厅,她一边放饭桌,一边笑着插口道:“爷,比赛的事儿可就不用你操心了,人家钱长友是他们学年里,唯一参加这次县里数学竞赛的人选,你总想拽着他陪你下棋,那可要耽误人家时间的。”
老爷子点了点头,遗憾地说道:“原来这样啊……”
张月茹的奶奶劝道:“你就听我的话,重新搬到市里去吧,干什么都方便,也不会觉得这么闷了。那些老朋友再不相互走动一下,真可能会变得越来越生分了。”
老爷子有些不高兴,赌气道:“要搬你自己搬,反正现在你总在县里陪着小茹的妈,等文林工作调动到县里,小茹也过去上学了,我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更清净!”
张月茹见爷爷说话有些火气,连忙走了过来,“爷,其实我去不去县城上学都无所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你转学是好事儿,我可不能拦着。”
张月茹眨了眨眼睛,凑到爷爷耳边,抵语了几句。
老爷子笑道:“这可是好事儿啊。”
说着,他对钱长友道:“长友,你现在不是想找个房子租嘛,那就来我这里吧。”
老爷子指了一下墙边的暖气片,“冬天的时候,我这里烧暖气,西边那个屋子不管有没有人住,一直都是很缓和的,比你们学校的宿舍可强多了。呵呵,你过来住,咱们想下棋的话也方便。”
听老爷子这么说,钱长友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旁边笑嘻嘻的张月茹,心里有些恍然,她所说的,等她回家问一下,原来是问她爷爷啊。看张家的条件,跟住楼房差不多,如果租他们家房子的话,住起来肯定要比学校的宿舍舒服得多。
他这在考虑是否接受这个十分具有诱惑力的建议,坐在一旁的宋玉辉诧异地说道:“钱长友住校么?他从学校里搬出来,不违反学校的规定么?”
老爷子哼了一声,“什么狗屁规定,学校的条件艰苦,还不允许人家学生自己出来改善一下。我到学校那边溜达过几趟,一直都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去年冬有几天小茹上课的时候,教室里的炉子怎么烧都不旺,室内温度上不去,小茹特意把我的皮帽子和棉手焖带了过去。就这条件,白天上课好对付,晚上住宿舍的孩子得多遭罪?玉辉,想办法把学校的条件改善一下,这也是一个大得人心的成绩啊。”
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惹来了老爷子这个么多的话,宋玉辉连忙赔笑道:“张叔说得对,我会想办法的。”
接着,他又对钱长友笑道:“年轻人嘛,受点儿辛苦,经历一下挫折,对将来成长有好处。我上学的时候,连自行车也没有,来回都是用脚量,一天下来,要走十几里路,更辛苦。不过你看我,现在体格多好。”
说到这里,他呵呵笑了起来。
钱长友附和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骂,我***是重生回来的,早就受够挫折了,虽然现在的起点仍然太低,可目前有条件了,当然要为自己改善一下,你就他妈地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忽悠我。
张老爷子听了宋玉辉的话后点了点头,“这是小事儿一桩,应该好解决,你们少吃几顿饭就可以了。玉辉,虽然我们在工作的时候难免功利一些,但也要目光独到,看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学校的事儿老早我就想跟你说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眼看就冬天了,你把这事儿解决好,能为你加分不少。”
宋玉辉连连点头,一副很认真受教的样子,这让钱长友心中对老爷子身份的问题,疑惑不已。
正好,张月茹的妈妈已经开始往客厅里端菜了,老爷子看了看棋盘,“得,看来这盘棋是下不完了。长友,考虑得怎么样来了,来不来张爷这里住?”
钱长友笑道,“张爷家的条件这么好,我当然想来了。对了,房租是多少?”
老爷子抬手指了指钱长友,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啊,这么快就说到房租上面来了。也难怪,有本事的人,自尊心都很泛滥,尤其你这个年纪,正是好强的时候。放心吧,肯定收你的钱,不过房租应该是多少,我也不清楚,等过几天打听好了,再给你答复。”
钱长友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心中窃喜不已,自己还着急呢,没想到房子的问题就这么意外地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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