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真不明白。”少丘晃着头道,“你为何非要和我打呢?你看,从小我就不如你,个子没你高,体格没你壮,搏击术没你好,咳咳,长相还没你英俊……***!”少丘一脸颓然,喃喃地扳起指头数着,“你在少年中间称王称霸,我被许地和白苗这帮虾米暴揍,一直扮演被侮辱与被蹂躏的角色。我究竟有什么能激起你的兴趣呢?”
此时许地寻找荀皋未归,白苗却站在神坛上听得清清楚楚,一时感喟不已。童年时的殴打与玩闹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此时想来,他心里居然涌出一股温馨之意。便是觋子羽也不禁淡淡一笑:“你不会明白的。少丘,你知道吗?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个让我藐视自己的存在。我们什么都比你强,可是生来的命运只能陪你在荒岛度过一生。我们是狱卒,你是囚犯,本应我们高高在上,可是你偏偏给人一种极其高贵的感觉。你把一切东西都看得很淡薄,我们作弄你,你呵呵一笑,浑不在意;我们辱骂你,你却全然不萦怀,丝毫不憎恨我们;甚至我们殴打你,你也依然当我们是朋友,真诚相待。你知道吗?我们这群少年,被族君和巫谢严令不得泄露你的身份,但我们内心都渴望你认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囚犯,是一个低贱的奴隶,是一个需要仰人鼻息的野狗,可是你居然什么都无所谓,仿佛是一个贬谪到凡间的王子,我们这些人丝毫没法让你平等地看待!”
少丘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你知道吗?”觋子羽厉声喝道,“你让我们看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少丘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慢慢沁出泪水,喃喃道:“冥羽,你可曾看到,哪个同胞手足之间因为一次辱骂、一次殴打、一次作弄就翻脸成仇的?我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我当你们是亲兄弟啊!每次看到你们开心,我真的很快乐。在空桑岛上的十六年,唯一让我感觉痛苦的,就是我体质孱弱,无法与你们融为一体……”
觋子羽眼中也淌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他却不擦,任这眼泪任意奔流,喃喃道:“你在我心中种下了一根刺,刺痛我的一生。我不想杀你,但我一定也要在你心中种下一根刺,让你永生永世都丧失那种面对眼前世界的平淡!”
少丘默然不语,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悲哀与伤感,良久,才闭目长叹道:“你……出手吧!”
“我已经出手了。”觋子羽惨笑道,“从我一出生,就向你出手了,只不过此时才有个了断而已。”他眼神幽幽地注释着少丘,“你看到了吗?”
那目光中竟满是诡异之色,瞳孔中散发出碧蓝的幽芒,直透内心,那一瞬间,少丘只觉整个灵魂忽然化为了飞灰,茫茫荡荡,飘散在大千世界,宇宙尘埃之中……
旁观十万人,这一瞬间也是心魂悸动,在他们的眼中,觋子羽眼神中射出两股碧幽幽的光芒,笼罩着少丘的身体。而少丘的身体竟然在这目光中慢慢变得虚薄,透明,仿佛慢慢消融的坚冰一般融化,有如一堆黄土般分解,只有一片人形的尘埃飘浮在申时的日光下……
“这是什么神通?”帝尧等人瞠目结舌,纷纷朝觋子隐问道,连董茎、金破天、戎虎士等人也一脸恐惧地回头望过来。
“尸神分解之术。”觋子隐神色凝重,缓缓地道。
“尸神分解之术乃是我巫门的秘术,你们觋者何时居然学去了?”巫盼冷冷地道。
觋子隐哼了一声:“巫觋在数百年前本为一体,此术何曾是你们巫者专有?”
“是吗?”巫盼哂笑,“只怕此术连你也不懂吧?”
觋子隐脸色铁青,默然不答,望着觋子羽的神色中慢慢现出一缕杀机。
众人见涉及到巫觋二门的隐秘,虽然对这种奇术好奇无比,也不敢再问。
此时诡异之事发生,场中的人形尘埃竟然慢慢凝聚成一个婴儿,蜷缩着身体,犹如在母体之中。慢慢地,那婴儿“诞生”,舒展着四肢,虚茫的嘴巴咧开,仿佛在哇哇哭泣。那个婴儿慢慢长大,在一座美丽的孤岛上奔跑,海天一色,逼真细腻的景物飞速在他身边掠过……然后,那婴儿长成了少年,却是羸弱无比。虚影中又出现了无数的同龄少年,他尝试着融入他们之间,却屡屡遭到耻笑、辱骂、殴打,那些少年甚至以殴打他为乐。这时候,那少年总是天真地望着他的同伴,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居然丝毫也不恼怒。
不过在没人的时刻,他总是孤独地坐在海岸上,悠远的目光中透出无限的悲哀。除了亲情与友情,这少年嘲弄着世间的一切,他甚至到庄严的巫觋神殿中偷酒喝,喝醉了就躺在大殿的顶上睡大觉。
十数万人默不作声,凝神观望着这个少年自诞生到成长的一切镜头,人群外,艾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其中,痴痴地望着场中翻滚动荡的虚影,似乎想起了童年时的辰光,那时候,少丘就是这个样子的,顽皮、惫赖、充满了天真与淳朴。
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在脸颊上哗哗地流淌。
“圣觋,这也实在神奇。”帝尧实在忍不住道,“难道这场中出现的,当真是这少年一生的经历吗?”
群臣刷地回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觋子隐。
帝尧询问,觋子隐也不得不答,只好躬身道:“没错,陛下。这尸神分解之术,乃是以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彻底控制对方的心神,以天、地、时间、空间、自我,五种元素形成一座相互扭结的阵法。陛下请看,无论在他人还是少丘的眼中,自身都被分解,重演他从出生到成长的记忆。那么他自己的心神就会下意识地回忆自己往昔的岁月,因此是完全真实的。”
“世间居然有这等奇术?”帝尧似乎不敢相信,目光望着巫咸。
巫咸点头:“子隐所言不错。不过这种奇术向来是我巫觋二门的禁忌之术,威力固然庞大,却也实在凶险至极。”
“哦?”帝尧不解,“重演此人的一生,又有什么凶险之处了?”
“陛下请看便是。”巫咸苦笑,“坦白说,下使也不懂此术,因为我巫门早已将此术加以改造,成了如今的‘神之相照’。虽然威力有所降低,却绝无反噬自身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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