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降临在了这片营地,篝火一堆堆的熄灭,士兵们回到了营帐,早早的休息,明天天还没亮,他们就要起来,继续行军。
“好累啊。”克林克兹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一张牛皮床上。
牛皮床边,是一堆放在炭火边的木柴,这里是颚骨阿尔山脚下,这座位于希尔西南边境的山气候潮湿,柴火很容易受潮。
这座营帐很大,除了军团长的主帐外,这里就是整个军团最大的了。
营帐里四处摆放着锅碗瓢盆,木桶石台,以及一些剩下的菜和泔水。味道很不好闻,但克林克兹已经习惯了。
他今年刚刚才满十七岁,却已在这个军团当了三年兵。
因为家里很穷,父亲又死的早,母亲身体不好,还有几个弟妹要养活,克林克兹作为家里的老大,在十四岁那年就进入了军营,靠着那点微薄的军饷供养全家人。
每年的朝圣节,那个圣城赐予整个奥菲拉尔的节日,克林克兹都会回到家里,将一年积攒下来的钱交给母亲,自己只留很少一点,然后他会在家里渡过一个贫穷但快乐的朝圣节,接着又回到军营。
因为穷,没钱打理长官,所以克林克兹被分到了军团最脏最累的岗位,也是因为穷,加上本身性格软弱,所以克林克兹在军团中被欺负的很惨。军团负责伙食的后勤兵有十来个,但克林克兹是最累的,除了每天要开火做饭,还要收拾看管物什,这本是后勤队士兵轮流的工作。
但他每一次回家,都是笑着的,都会告诉母亲,自己在军营里过的很好,长官们都对自己很照顾,甚至自己的长官帕帕尔还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自己……
看到儿子这么开心,看到儿子这么成功,克林克兹的母亲自然很欣慰,身体也好了许多。
克林克兹望着帐篷顶,表情麻木,但他想到再过一个月就是朝圣节了,嘴角又露出了笑容,这一次该编个什么事情让妈妈高兴呢,克林克兹想到。
嗒……
很轻的一声。
却打断了克林克兹的思考。
只见一个黑男子提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进来,长及背心的黑轻轻动着,军团统一放的劣质铁甲穿在他修长的身体上显得那样精神,虽然有些不合身。
“我来吧。”克林克兹走到撒加身边,伸手去拿木桶,“你已经干了很多了。”
啪,手被推开了,克林克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望着撒加的脸,他比撒加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矮了很多,身材瘦弱,面色也暗黄暗黄的。
撒加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放下木桶后,走向了灶台。
“我的天啊!”克林克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要不是亲眼看见,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那么重的一个岩石灶台,竟然可以被一个看上并不强壮、甚至还有些瘦的男子单手提起!
要知道,每天克林克兹都是差不多凌晨就要起来,一个人收拾这些家伙,而这个灶台,每天克林克兹为了找人帮忙抬上辎重车,受尽了气!
撒加将灶台抗在肩上,走到克林克兹面前,看着他。
“后勤队的辎重车在,在营帐外,就是有八,八个轮子的那个。”克林克兹结结巴巴地道。
撒加转身走出了帐篷……
不到半个小时,帐篷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要带走的物什也装上了辎重车。
克林克兹惊呆了。
这是一个五千人的军团,希尔是小国,军团编制小,远远不像卡蓝、英格、法西那些大帝国,一个军团动辄就好几万人。
纵然只是五千人的编制,却也是这次希尔出征卢士安的军队中最大的了,克林克兹平时收拾那些东西,都要干上七八个小时!
行军以来,克林克兹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每天白天军团赶路的时候,趁着间隙在辎重车上打盹。
可今天,因为那个逃兵,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过克林克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黑男子的身影。他很好奇这个逃兵的身份,一个力量如此惊人的家伙,怎么会成逃兵的呢,以他的能力,在军团中,随随便便也能当个队长之类的,就连克林克兹见过最强的巡查队队长肯尼特,也不能如此轻松的就提起那个灶台!
其实也是克林克兹见识太少,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大陆上任何一个高级战士都能轻松办到,何况撒加这样用“完美平衡”炼体的人,那可是,奥菲拉尔大陆被称为刺客之王的那个男人的炼体方法!
这也不能怪克林克兹少见多怪,毕竟,他这种人,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山脚下掠过。
撒加坐在帐篷外,仰望着天空。
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为什么没有星星,他眼神波动着。
西丽雅说,夜空中挂满繁星的时候,是最美的。
就像……
她那样美。
撒加深深呼吸着,黑黑的长随风飘动,和这夜晚的颜色,如出一辙。
这时,一个人影在他身边坐下了,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影被寒风吹得瑟瑟抖。
“你是……修炼者吗?”一个软弱的声音。
撒加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还是一动不动的仰望夜空。
“你在看什么?”克林克兹顺着撒加目光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一片深邃的黑。
突然间,克林克兹觉得这种深深的看不到尽头的黑,很像这个逃兵的眼眸,真的。
真是奇怪的模样,克林克兹侧头望着撒加,心中却涌过一丝温暖,哪怕这个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哪怕他当自己不存在,也觉得待在他的身边很安全。
然后,克林克兹也不说话了,静静的坐在撒加身边,陪他望了一夜的夜空。
没有一颗星星出现,直到曙光刺破了夜的黑。
……
“啊……”克林克兹坐在辎重车上,不住的打着呵欠。
他抬了抬酸涩的眼皮,望向盘坐在灶台上的撒加,这个男人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半天了,从早上一直到中午。
这是一片平坦的山地,军团中午就在这里驻扎。
“喂,还不干活?”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出现了,戏谑的叫道,“一条软虫,一个逃兵,两个家伙真配啊!”
“哈哈!”那家伙身边几个士兵狂笑起来。
这些家伙,都是军团里的老油条了,没事就喜欢来欺负克林克兹。
“给我下来,软虫。”尖嘴猴腮的家伙怪叫道。“大家都在吃干粮,喝冷水,你这个家伙却在这里休息,很让我不爽啊。”
“是,是。”克林克兹从辎重车上爬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道:“凯文大爷,军团规定,中午不用开伙,您如果需要的,我,我,我可以升堆火,把,把,把您的干粮热一下。”
“谁他妈要你好心!”这个叫“凯文”的尖嘴猴腮的家伙一巴掌就把克林克兹打倒在地,“大爷们在前面送死,你躲在后面生火!”
凯文身边的两个士兵走了过去,用脚猛踹克林克兹的胸口。
“咳咳。”克林克兹咳嗽起来,这些家伙很用力,踢的他很疼,他已经无数次被这样打过了,每一次都要受点伤。
踢了几脚,一个士兵觉得有些无聊,看向了盘坐在灶台上的撒加。
“喂,凯文,那个逃兵很嚣张啊!”他叫道。
“是啊,一直闭着眼睛,是看不起我们!”另一个士兵也叫了起来。
凯文望向了撒加,似乎那个逃兵根本不在意生在他眼皮底下的事情,只是自顾自的闭着眼睛,保持着那奇怪的姿势。
“有了。”凯文眼睛一亮,从地上捡起石头,在手上抛了抛。
“哈哈。”另外几个家伙明白了,纷纷从地上捡石头。
“你们要干什么……”克林克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抓住了凯文的腿。
“滚开!”凯文一脚踢开了克林克兹,“别打扰大爷们消遣!”说罢,他便把手中的石头用力朝撒加扔去。
“真臭啊,凯文。”一个士兵嘲笑道,“居然没打中!”
“隔太远了。”凯文恨恨道。
“那就站近一点咯。”那个士兵笑着走到辎重车下,那个距离,离撒加,不到五米……
啪!
石头砸在了撒加的额角上。
“中了中了!”几个家伙欢呼雀跃。
可是,他们没有现,那颗直径一寸多的石头,落在地上的时候,竟然整颗碎掉!
“他没反应?”凯文愣了——那个逃兵居然还盘坐在灶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继续!”他又捡起了一块石头。
啪,啪,啪,啪……
无数石头砸在撒加身上。
“住手……你们住手……”克林克兹朝辎重车爬去。
……
怎么会这样。
嗜血修罗天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丹田里的那个漩涡就像失去了往日的狂躁,安静的就像一个害羞的女子。
撒加胸口莫名一阵烦躁,停止了修炼。
当他睁开眼睛时,却现了一张面黄肌瘦的脸。
那张脸的表情很扭曲,嘴角还挂着血迹。
“哈哈!砸呀!真感人啊!软虫保护逃兵,奇迹啊奇迹!”一个让他更加烦躁的声音传入了耳膜。
咚,一声闷响接着传来。
面前那张脸抖动了一下,吐出一口血。
血落在了自己的胸口,撒加看清楚了生的事情。
克林克兹,那个瘦弱的少年,正趴在自己身上,用他的后背,承受着一块接一块的石头!
“你还好吧……”克林克兹笑得很用力,一丝丝的血迹从齿间溢出,染红了苍白的唇。
蓦地,克林克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很用力的手猛地一压,然后细细的石粉落在他的背上……
嗖。
撒加再次抓住了一块石头,捏成了粉。
克林克兹的心在颤抖,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心里的怒意。
撒加站起来了,将克林克兹放在了辎重车上,双脚用力,就到了凯文面前。
“你想干什么!”面对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凯文声音都在抖。
啪的一声……
凯文痛叫起来,手中的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上。
几个兵痞也吓坏了,因为他们清楚的看见,凯文的右手无力的垂着,明显就是断掉了,而那个逃兵弄断他手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楚!
咚!
又是一拳,凯文躺在十米外,脸颊就像脱落一样,歪在一边。
撒加眼中仿佛失去了神色,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凯文,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的朝凯文走去。
步伐很慢,也有点僵硬,可几个兵痞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看到撒加抓住凯文的脖子,将他提起来,一个士兵突然尖叫起来:“天啊,看他的眼神,他要杀了凯文!”
另外几个家伙反应过来了,他们朝撒加扑了过去。
没用,就算他们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让撒加挪动分毫!
咔咔……
凯文的喉结出了不规则的响声。
撒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生气,直勾勾的,漆黑深邃的眼眸此时就像一潭死水。
突然,空气中产生了一道波动,然后化为锋利的气劲,击中了撒加的手腕。
“唔。”撒加眼神一动,松开了手。
凯文掉在地上,白沫混着血丝从他嘴里一股股的冒出来,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
“逃兵啊,又想犯错了吗?”一个年轻的军官将一把雕琢细致的单手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
“肯尼特长官!”几个兵痞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忘情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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