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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了。”
“好。”
两人对坐,天下大黑的脸色看上去依旧极不健康---怎么看都在透着股灰扑扑的死气,道:“按说这事该是我自己去的,但这身子,实在是没办法……”
李慕先笑道:“这有什么,不死者的确进步神速,但只交手一招,能有什么风险……倒是你说的那种手法……”却见天下大黑顿时就变了脸色,道:“住口!”
他身体确实虚弱,就这一下激动,额上居然便泌出汗来---也顾不得擦,道:“忘掉它……全部忘掉,一点都不要想起来!”
李慕先与他相识多年,还从来没见他如此激动过,着实意外,道:“你这是……”
片刻的激动,似乎又带动体内旧伤,天下大黑咳嗽着,声音却越发的焦急,道:“这件事情原是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忘光,越快越好!”
李慕先愣一愣,神情渐渐严肃,微微点头,道:“我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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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有,那位主儿,还有大来历哩!”
主官不在,几名属官从吏趁机就摆起了龙门阵,各人抱着茶水,抓着邸钞,围在方桌周围,就只差中间再摆几盘瓜子花生了。
他们议论的,自然就是如今京中最流行的话题,“他爹到底是谁?”
议论的主角当然是云冲波。关于他父亲的身份,在两年前的时候,完全没有争议,就是云东宪嘛,两年后的现在,基本也没有什么争议,就是隐太子吗。但现在……第三种说法,却异军突起,更一出现就极为强势的占据了几乎所有私下耳语的空间。
“那位主儿,可是当年老段家的后人哪!”
纷纷扬扬,现在都在传说当初“段家后人以六阳紫电神功击杀杨继之”一事大有文章,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在儒圣眼皮底下逃掉性命的神秘强者,云冲波,他才是那个真正传承了段家六阳紫电神功的人,而儒门之所以要突然收回对云冲波的支持,和一直采暧昧态度的帝少景会突然改弦易张,让自己的贴身强者参加到对云冲波的追杀当中,都是源于此事。
“咦,但是,那位主儿,不是……”
说到这里,本来就低的声音被再次压低到几乎没有,只用手指向天上指指,接着道:“……的后人么?”
“所以说你不懂!”
得意,而又小心的左右看看,正在吹水的另一方同样以较刚才更低的声音悄悄的说:“是那位爷的妃子生出来的不假,可未必是那位爷生出来的啊!”
“哦,原来如此!”
顿时,一圈人眼中都放出兴奋的光,头都凑的又近了几分。
……
古来天家宫闱事,就是平民百姓最爱的谈资,更何况这还是位名动天下,身份立场都扑朔迷离的主儿?在众多人员齐心协力的创造下,很快,云冲波的身世就被开发出了多种多样看上去完全合理的解释。
“有一种说法,说当年段家有一位后人出家为僧。后来有一天,隐太子偶然路过他所在的寺庙,看着可怜,就留了一个女人侍寝。”
一年后,当时的皇太子,后来的隐太子,又路过那里,发现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孩子,长得龙准凤目,贵不可言,左胁下生有七十二点黑子,非常喜欢。他那时正苦于无后,就把孩子抱走,当作了自己的儿子,就是今天的云冲波。
“还有一种说法,说当年段家有一位后人从了军,当到了将军,他和隐太子的一位妃子勾搭上了。”
后来,有人造作出“牛为马后”的谶语,这件事败露出来,但当时隐太子正好无后,又因为那孩子长得龙准凤目,贵不可言,右乳下还长有七十二点黑子,非常喜欢,就还是把孩子留下,当作了自己的儿子,就是今天的云冲波。
“还有一种说法,说当年段家有一位后人聚兵立寨,某天,隐太子带兵和他们打仗,打败了,连自己的妃子都没能保住。”
几年后,隐太子又打了胜仗,把女人抢了回来,当时,女人已经生了小孩,长得龙准凤目,贵不可言,背上还长有七十二点黑子,隐太子非常喜欢,又刚好正苦于无后,就抱着孩子说,我打败仗,是我的责任,怎么能怪你呢?于是把孩子留下,当作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今天的云冲波。
“还有一种说法,说当年段家有一位后人,当了大官,和隐太子的关系很好。”
后来,有一天,隐太子的妃子为了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心里不高兴,刚好那时那个段家的人也生了一个儿子,他就过府去庆祝,结果,发现那个孩子长得龙准凤目,贵不可言,脸上还生有七十二点黑子,隐太子非常……
“等等,等等!”
一口水全喷在了身上,帝少景边忙不迭的清理,边失笑:“前面几种也就罢了,这‘脸上生有七十二点黑子’算什么回事?长成这样的人,连应试中举都别想点二甲,还说是贵相?还想当皇帝?”
仲达坐在一边,正为帝少景读着最新简报的他,此时脸上也忍不住要露出苦笑,道:“流言一生,便自具百翼千足,又能作万般变化……真是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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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一批流言,是始于那些看到了不死者与剑仙等三人交战的巡城士卒。”
对这些人而言,那一战的精妙之处根本没可能看懂,他们就只懂庆幸于自己的聪明,没有去掺乎这样一下就能让人没底的深水,他们能够向外传播的讯息,自然也不会指出子路与颜回都刻意压制自身力量之类的细节,而只能提到说云冲波的刀上,烧着一种非常奇怪的火,一种黑颜色的火!
“所有的流言,都是出自那些巡城兵?”
沉沉点头,仲达道:“剑仙很谨慎,大黑也专门提醒了他,更何况……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同时,儒门也保持了绝对沉默,仲达反复作了极精确的筛选与对比,最终确认目前流传的一切关于“黑火”的消息都来自当晚的那些士兵,儒门,连一丁点儿的动静也没有传出来。
“很好……很好。”
意味不明的点着头,帝少景道:“仲公公啊……该作的,都作了。”
“下面,就看一看,能不能趁这机会,把所有鱼……都钩到水面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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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禀报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仲达起身告退,离开前,他说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为伯羊单独请功。
“这次的事情,他功劳很大。”
没有细说是什么功劳,只简单说这并不是什么难度很大的事情,需要得只是严格到苛刻的自我要求,与在面对机械重复工作时也能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
“越是自名聪明的人,往往越缺乏这两项能力……而这小子,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哦?”
微微点头,帝少景道:“武功可以练,位置可以给,但心性……心性却是最难得的东西。”
“依你看,他是何等样人?”
仲达道:“他是一个谨慎、恭敬、聪明的人。但终归是一个疯狂的人。”
“这个人,他豺心狼性,鹰目隼欲,若有天地,或者……能为宇宙大将军一流人物?”
“这样?”
意外的张开眼睛,帝少景突然大笑起来,道:“好,好,真好!”
“重赏,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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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达离开后不久,天下大黑悄然出现。
“陛下,有些事情……我觉得不太对。”
重新向帝少景描述了李慕先与云冲波那交手一招时的所有感受---这足足用了近两炷香的功夫,在这个过程中,帝少景完全没有露出厌倦或疲惫的样子,始终是目光炯炯的在听。
“慕先……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教给他的那几式心法意味着什么。”
所以,李慕先并不真正理解他与云冲波交手时那点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反倒是天下大黑与帝少景,在听取转述时,都很快抓住了重点。
“黑火……是真得从他体内激发出来了吗?”
“很象,但也不能肯定。”
毕竟不是自己前去,天下大黑只能怀疑,却无法断定。
“……没关系,都一样。”
挥手表示说,总归没有区别。
“总之啊,大黑,该作的,都作了。”
“下面,就是等待,看究竟会有多少鱼跳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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