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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悄悄。
不开灯的房间里空阔寂寥,安可璃举目四望,双臂垂放身侧,直愣愣地站在门边。周遭静寂一片,道不出的凄寒,她的眸子飘浮着不安。
他还没回来。到底上哪儿去了?小脸努力装出平静,摒弃不安,黛眉却深锁住忧虑。
她在担忧什么?
不清楚。也许是担忧夜深了而他未归,也许是徘徊了许久仍不晓得如何跟他说起贝蒂的事,也许也在担心若他知道了真相会如何抉择。
他会怎么做?觉得很对不起贝蒂,义无反顾地回到她身边并誓死再也不辜负她的爱?还是……
还是什么?她没脸继续想下去,她怕看到自己丑陋的自私的内心。
那么,她该怎么做?
紧咬着唇,湿热的液体滑落嘴边,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眼泪,它被催发出来,带着恐惧。恐惧什么?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害怕被丢开。
这个认知,令她不由瑟瑟发抖。瘦削的双肩耸颤着,哽咽不断,泪水它不可抑制地倾斜而出,带着绝然不罢休。
这时,门外忽然有了动静。黑暗中,她看到门把轻轻地在转动,蹑手蹑脚的模样像是担心惊醒房间里睡梦中的人儿。
他回来了。猛地警醒,她抬手拭去了满脸的潮湿,努力吸吸鼻子,清了清嗓子,将一切还原到最佳状态。她不希望他看到此时脆弱的自己,因为她甚至觉得就连哭泣都显得自私。
慢慢地,门开了,高大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然后,他忽然诧住,视线投放到门边的小女人身上。
夜色朦胧下,纤细的身影瑟抖着,低垂着头,她深深呼吸调整着心绪。他看出她在那里伫立了许久。因为,她站得整个人都快僵化了。
“安……”丹尼尔低低唤了她一句,声线沉得引出沧桑。而后,他一语不发,由她身后紧紧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久久不放。
“丹尼尔……”半晌,她纳纳开口,不知道为何他会这样。不过,这倒也替她省了不少心。也好,她不必担心灯火挑燃后自己的眼睛是否依旧红肿。
“嗯?”他似乎很累,因为他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而他全身的重量都寄宿在小小的身躯支撑下。
沉了很久,时光在指间悄悄流过,转瞬即逝。而他依旧抱着她,紧得不可思议,似乎不将她嵌入身体里决不罢休。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有些透不过气了,但她却不愿撤下他扣在腰际的双臂。他是那样深情地拥着她,让她感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但……
她忽然深深呼吸,接着以最平静的语调对他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他却这般回她,声音低哑得让人无误觉是沧漠的病人。但他不沧漠,沧漠的是病房里的那个男人。
“你要告诉我什么?”她问,一颗心不安地怦怦乱响。
“你先说。”他低笑,竟还有心思玩笑。“女士优先。”似乎察觉到她脖子的僵硬,他将自己的头埋进她的颈窝,温柔地舔吻着。
“不,我要听你说。”她道,有着毅然决绝。
他停下吻她的动作,默默地凝望着她侧脸,倔强得令人无法抗拒。他就是这么爱着她,这个倔强的小女人。
许久,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叹了沉沉一口气。
“我去了医院。”他道了一句,沉重几乎将他压垮。“我聘的私家侦探为我找到了一个人。”
“谁?”她问,她的不安已经从心脏迸出,流窜在四肢。
“奥利·弗伦斯,当年制造‘海洛因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个我本该将他千刀万剐的混蛋。”他自嘲地笑了笑,满是对自己的鄙夷。“而我现在却同情起他来了。因为,他即将蒙主厚召,随死神归去。也许我本该噙着冷笑看他下地狱,但我现在却觉得他可怜。我在想,也许我是疯了。”
“为什么?”她将自己更深地缩紧他怀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年的一切彻底曝光了,他告诉我关于所有。”他忽然苦笑一声。“可怜的人,他爱贝蒂爱疯了。当年上流社会的一次聚会,我早该想过的。他看贝蒂的眼神,是那么的渴望。不惜耗尽一切只为得到她,包括制造当年的祸端。甚至,他为了她……”
蓦地,他住了半晌,紧紧盯着怀里的小女人,怕她消失一般疯狂地吻她。直到她的痛叫,才将他唤醒。他不再吻她,沉沉叹气。
“肺癌,末期,再熟悉不过的字眼。他活不过三个月了。所以,可怜的男人又制造了一个误会。全世界都以为他另结新欢,喜新厌旧,贝蒂被赶出弗伦斯豪宅,她成了被弃的可怜女人。”
“她是个好女人。”她喃喃道,失落地敛眸垂望着光洁无暇的地板,冰凉从脚底漫开。她又没穿鞋子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但今天,他没发现,没有温柔地将她的脚掌捧在手心呵气,甚至没有如以前那般凶恶地逼她套上袜子。
她的心,被淡淡的怨怼充斥,她甚至邪恶地不满,要求更多。
而,她忘了,没有通亮的灯火照耀,他如何能看得到全部的安可璃?也许,近在咫尺,他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闻到她的气息,嗅到了不明所以的忧伤。
“她是个好女人!”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声道大了起来,灌进他的耳朵。“她爱你,她爱你,她爱你……”泪水无言地下滑,她将它们全数纳入口中,含在嘴里不让他看见。
“我……我知道。”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伤感。“她没有背叛我,没有背叛我。天,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伤害了她,我是那么地恶毒。上帝,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无助地靠在她颈间,深深嗅着她的香气,似乎她的温度能够令他心安。怀里的存在感明显地怔了怔,而后她毅然撤下腰际的禁锢,优雅地转身,微笑着面对他。
“安……”他不解为何她突然挣脱。
“她生病了,发了高烧,在劳拉房间里。你……应该去看看她,为你的过错赎罪。你必须让她看到你的诚意。毕竟,她为了你,牺牲了那么多,受到了莫须有的谴责。如果你还有心的话,你……”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哽咽。
但,坚强的安可璃还是站起来了。她猛地甩甩头,继续笑颜以对。
“我希望我爱上的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爱?她愿意对自己说爱了!他纠结的心一颤,静静地凝望着她,他的心似充了电般震撼。
但,谁来告诉他,他究竟该怎么做?他该拿她怎么办?该拿贝蒂怎么办?
他该补偿贝蒂的,不管是弗伦斯的恳求,还是她为自己的付出、做出的伟大牺牲。但,他的安该怎么办?他到底该如何安置她?!
他好纠结!他如何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丹尼尔,你应该去看她。我想,她一定很希望……”但她话音未落,他已经亟不可待地冲出房间了。
他好烦!好乱!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下一步他该怎么做?!该死!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希望我爱上的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耳边突然又想起安的那句话。他该如何处理?他不应该置之不理,他必须面对。
凌乱的步伐忽然滞住,他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仆人的房间门口。那里,仍旧闪着光的房间就是贝蒂所在。
“她生病了,发了高烧……”安的话不断回响,盘旋在他脑中,占据着所有的思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断想着这个问题。
最终,他毅然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昏暗的角落里,见他伫在那个房间门口,安可璃默默地流泪,止也止不住。
他果然还是进去了,他做得很好,他该这么做的。她对自己说,她是希望他这么做的。
但,是吗?她真的如此希望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何要悄悄地尾随他而出,就为看看他会不会进去吗?不,她坏心地不希望他去看贝蒂,她好难过。
可是,他还是进去了。
昏暗的灯火投射下,畏缩的娇小身影苍白地扶着栏杆站起。拭干眼泪,她吸吸鼻子,在黑暗中,狼狈地转身。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很长时间,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依旧不开灯。坐在床沿,静静地环视黑压压的一切。本已陌生的环境,此刻早已融入她的心。
也许,晚上他不会回那个房间了,不需要她了。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躲回之前所住的房中。
现在,他们在做什么?美丽娇弱的贝蒂感动地望着一脸愧疚又怜惜的丹尼尔吗?然后,或许他们会拥抱。丹尼尔将贝蒂拥在怀里,如他之前对自己所做。
会是这样吗?她想,是的。
一对相爱的怨偶因误会而产生憎恨,经过一段艰辛的磨砺,男人发现了女人的背叛全是为了自己。接着,千般疼惜,万分不舍,爱神丘比特总是喜欢这么捉弄人。
但,结局总会是好的。不是吗?她笔下的故事都是这么来的。
只是,很不巧的,她竟然成了自己最痛恨的第三者,错当自己是主角。
这个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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