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感谢幻雪遗梦童鞋滴粉红~
内城 安平街
平夏坊是数十年的老牌子,牢牢占据着最大成衣铺面的名号。几番光景下来,显然规模又做大了不少。原本三层楼房不变,并购左右两处铺头,凿穿墙壁嵌上红木拱门,垂挂珠帘,添加二十余种品级较为贵重的衣料样式。
如今平夏坊每年挂出的衣服样式,俨然成为京城中少女贵妇穿着打扮的导标。官家小姐若谁得了平夏坊最新出的衣服样式,定会好好炫耀一番。
当年的陈掌柜年老回乡,接手的是陈掌柜带出来的徒弟--玉掌柜。
玉掌柜看人的眼色比她师父还要精明,但凡小姐夫人打她跟前一站,不消片刻便能配出一身最合意的装扮。样式合意,价钱也合意。
眼下手头正忙,玉掌柜急着将夏季入银计算清楚,命几个熟手丫头在外头顾店,自个留在里间抄抄写写。
“掌柜的,掌柜的!”
“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玉掌柜头都不抬,嘴上斥道。
“外面来了位姑娘想买长裙,可咱们这儿,没有合适的!”
闻言,玉掌柜惊讶地抬起头,停笔问道:“什么模样的姑娘?多少岁数……”
一边问,一边跟着那丫头往外走。
不怪玉掌柜大惊小怪,不是她自夸,京城一溜衣服商铺下来,平夏坊不论品质还是数量,认了第二,必无人敢认第一。
要找完完全全合意的,打不了包票,但找上几件合适衬体,总不是难事。
她带出来的熟手丫头,自然眼色不差。虽然性格跳拖活泼了些,绝不会夸大妄言。
说找不到合适的,怕就真是找不到了。
偌大平夏坊,声名赫赫,却让人家姑娘连件可穿的衣裳都打理不上,传出去岂不成京城笑柄?
见着客,只瞧一眼,夏掌柜楞了楞。
心中不由叹道:这姑娘,好一身夺人气派!
打从跟随陈掌柜做事,到自个接手平夏坊,玉掌柜在这行当一干二十年。不论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皇亲贵女,不知凡几。
这姑娘,是美,尤其是那肤莹脂白,皮肤好得跟极品白玉一般通透。但称不上绝美,更不至于倾国倾城。
但问题是人家那通身的气质!
玉掌柜敢打包票,就算贵重如公主,貌美若天仙,往那姑娘身旁一站,全被压下一头。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念叨。
仔细看那双眼,非纯然的墨黑,而是清澈的黧褐黄,隐然藏锐色。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被上好的皮鞘包裹着,虽隐而不发,却难夺其芒,更显霸道。
涵阳见这平夏坊掌柜直愣愣地瞧着,只不说话,以为方才急冲冲奔进去的接待丫头话没说清楚,开口问道:“掌柜的,你这铺子里可有合体的衣衫,随便挑拣两件包好予我。”
“姑娘,您先往这边请。”玉掌柜在前边引路,示意另一个头梳双圆髻的小丫头挑起右边隔间铺子的珠帘,边热情地推荐道:“我们这儿的衣服都是顶尖儿的,裁缝绣娘手脚又快,量罢尺寸,至多不过三五日就能成好,保管……”
“掌柜的,你这是不是没我能穿的衣裳?”
玉掌柜笑容一僵,让人以为偌大平夏坊连几件衣服都没,罪过可就大了,赶忙解释:“有是有,但姑娘您身量较高,合适的衣衫大多照着普通式样裁剪出来,用作样品供客人挑选使的。您这身气派,那些品次的东西可衬不上!”
玉掌柜眼刁,多少有点制衣行道高手的怪癖性子,执着于衣服和人得两两相配。何况她心里打着小算盘,估摸作几身精致服饰卖出去,凭这姑娘的模样气质,肯定抢眼得很,也算变相给平夏坊作宣传不是。
涵阳就是想早点置办好衣物,她生性不爱打扮,更不耐烦管玉掌柜心里惦记着的小九九。硬逼着玉掌柜带去看了那几件“品质不怎么地”衣衫长裙,其实平夏坊哪里有次等货?就算是普通样装,衣边裙角都算针脚细密,花式绣艺精致华美。
随手指了几件衣禅裾裙,都是简洁方便的款式,让接待丫头包裹齐整,缴付银两便罢了。
“姑娘哎,您再考虑考虑……”
夏掌柜一边结账,一边不甘心地再劝。
“夏掌柜,我记得平夏坊原本一直是陈掌柜打理,什么时候换人了?”
“呃?姑娘认识我师父?”夏掌柜有些惊奇,回道:“三年前师父就回乡了,平夏坊由我出钱盘了下来。”
“你们颜当家的,最近可在东陵?”
夏掌柜心里一惊,脸色有细微的不自在:“姑娘您说笑了,这平夏坊哪里来的姓颜的当家?”
当朝左丞相颜衡一家可不得了,老父官场得意,一双儿女则是商场逍遥,颜氏商铺开遍大江南北。
不过平夏坊是当初颜小姐年岁尚小,一时兴起整出来玩耍的铺面,当初找的就是外姓人顶“当家”位置,除了少数几位,旁人轻易不会知道平夏坊其实也姓“颜”。
“夏掌柜,我与颜小姐有些渊源,算是故人吧。”涵阳取出一封书信,放到桌面上推到夏掌柜面前:“劳烦将此信交给颜小姐,她自然明白。”
说罢,取了衣物转身即走。
一无名贴,二无信物,颜府为堂堂超品左相居所,贸然登门,只怕会被当成居心不良的攀附之辈,届时莫说见面,兴许连求见的消息都通传不进去。
平夏坊为颜绾绾私设,涵阳既说得出其中关节,夏掌柜心存怀疑,必然不敢将消息压下,那封信不定即刻就会传到颜绾绾手中。
东陵 京城 颜府
侍女上了两杯闽红香茶,摆放几道吃食,便退了下去。
颜绾绾看不得人愁眉苦脸的模样,把一盘甜酱千层饼往前推了推,说道:“可是公主又挑你错处了?”
摇摇头。
“那,是小娃娃的病情加重?”
听说小孩子身体娇贵,受了病不好好照顾会变得很麻烦。何况儿子生病,当娘亲的必是不好受的,颜绾绾再猜。
依旧摇头。
“唉,我说到底是怎么了嘛!”
当年受人所托,忠于人事,几年光景下来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她最经不起这人低眉顺目,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辙,索性摊开问个清楚。
“我,我前两天回城时,似乎见到小姐了……”
竹秋韵喏喏道。
颜绾绾当即坐直身体,正经问道:“真的!?你可看得清楚?”
竹秋韵摇摇头,泫然欲泣:“只瞅了一眼,背影是很像,但比小姐身量高上些许,不曾看得正面那人就不见了……”
“这都好几年过去,她合该有十七岁了,长高不稀奇。”颜绾绾喃喃自语,才兴起一点希望,转念深思,却又觉得渺茫:“可这掉下万丈悬崖,哪里是那么容易活命的。若平安无事,国师是她师父,又已经回到东陵,她哪里有不回来的道理?”
“唉。”人摊软着又趴回桌面上:“我倒也想见她。不过,你这次可能真看岔眼了。”
“小姐。”房外传来通报声:“平夏坊的夏掌柜在府外求见。”
“咦?”颜绾绾一挑眉,心想前两日才报过,怎地又来?
“直接带她过来。”
“是。”
竹秋韵起身,正想告辞:“颜小姐,既然你有要事商量,我先回杜府去罢。”
“不急,你先到内厢坐会儿。”
不多时,夏掌柜便被带到颜绾绾面前。
夏掌柜先行了个半理,后取出信件交予颜绾绾,并把早晨碰到那位小姐的前后经过详细说道。
颜绾绾听这描述,心中不由又是惊又是喜,三下五下展信而阅。
夏掌柜透过光,隐约瞧见那信上不过几行笔墨,偏偏大小姐喜形于色溢于言表。
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总算归位,想来那姑娘与颜家大小姐,果真是认识的。
夏掌柜事情办完,便告退离去。
颜绾绾待人一走,立即活蹦乱跳着朝内厢喊道:“秋韵!秋韵!你快出来,看看,看看!”
竹秋韵疑惑地问道:“怎地这样高兴?”
一张信纸径直递到眼皮底下,接过仔细看着。
忽而眼前一片朦胧,竟是泪水迷糊了视线,晶莹地泪珠儿顺颊流下,滴在纸上,留下一枚圆点。
一手捂着嘴,竹秋韵喜极而泣,低声自语:“小姐,小姐你果真活着……”
七月二十六
帝都内城 明祥街 如意酒楼
如意酒楼开张不到十余载,按理说,这样的“新秀”在百年老店扎堆的京城实在不易出头。偏如意硬是异军突起,如今俨然已经成为酒楼行道上的龙头老大。
它资历不是最老的,但背景和财力却是最厚的。
如意酒楼老板禄广忠,年近四十,生得是肥头大耳,体宽腰圆。别瞧他这副模样。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好妹子,嫁给工部尚书巩敕当了二房,极是收宠,生了长子长女,隐然还压上正妻一头。
禄广忠得了裙带关系,加上禄家本就是江南富贾,威逼利诱,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个遍,硬是把最好的大厨跟铺面抢到手,开了如意酒楼。
禄广忠虽然口碑不好,毕竟用的是最好的大厨,最上等的材料,菜品样式也最多,生意红红火火,确实赚得盆满钵盈。
如意酒楼每年净赚数十万两,其中一成红利须孝敬给巩敕,依仗这层关系,禄广忠平日嚣张跋扈,作威作福,三品以下官员他都不怎地放在眼里。
“禄大爷,禄大爷!”
禄广忠十根圆润肥滑的指头正把檀木算盘拨弄得啪啪作响,算计上半年的入银,正让他眉开眼笑,却听闻台面上的掌事咋咋忽忽地冲进来。
绿豆眼一瞪,不耐烦道:“干什么!吵得爷心烦!”
“大爷,对不住,对不住。”那掌事忙赔礼:“外头来了贵客,还没进门儿呢,小的寻思着大爷可能会去招待一二,就赶着来通报了……”
“什么贵客?”禄广忠白面团似的肉脸一皱。
这掌事算是禄光忠的得意亲信,素来谨慎圆滑,既然他觉得是“贵客”,就**不离十。
禄广忠一边整理衣着,示意小厮带路往外赶,一边听着掌事回报。
“是颜府大小姐,领着下人丫鬟,后头还跟着位夫人。小的看不大清楚,但那样貌,约莫像是最得杜子笙大人宠爱的竹姨娘。”
“呔!”
禄广忠咋舌,果然都是慢待不得的姑奶奶们。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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