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呃,这个是女皇天下第二部的开头,大纲么完成,要写也是等到近墨者黑完结某丫才有心力继续,不过现在丢上来给亲们看看,图做消遣~基调和笔触和近墨还是有蛮大区别的……不喜的亲就别点了~嘿嘿=========
第一章苦战身死马将军,自云伏波之子孙
正午时晌,漫无边际的戈壁上,干燥的狂风把矮草吹起一阵阵涌动。肃杀的气息越加浓烈,举目望去正是两军对垒,严阵以待。数以十余万计的兵士统统站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懈怠。黑压压的人头被一道宽约百丈的空地隔成两半,左边的人看起来略少些许,队列也短了一截,只是高高扬起的狮旗衬着主将的黑色锁甲,其实上绝对不输人半分。
松明诚用露在防具外的那双鹰眸死死盯着前方,浓眉纠结,他在等,等一个最好的出手时机。坐下乌马似乎能感到主人的猎杀之气,不由得躁动地打着响鼻,不耐烦地跺了跺粗壮的腿脚。
套着皮具的手突然勒紧缰绳,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他自然能准确地读出风中传来的信息。高举起右手,身后即可战鼓擂动,鼓声阵阵,几乎把所有将士血液中天生的勇猛和嗜杀激动起来。
在这一刻,每一个人心中的恐惧似乎都消失了。
不知道该说是心有灵犀还是怎样,右方军队也将战旗扬起,大而狂的“沐”高展风中。战鼓更是被疯狂敲击,根本是同一时刻,进攻的手令同时挥出!
先锋步兵直袭而前,骑兵举矛挟阵而奔,千名箭兵殿后弯弓,就算手指已经被勒出道道血痕亦不敢有半分松懈。
“杀啊!”
“冲啊!”
杀吼声足矣震天撼地,刀枪交接的刺耳鸣叫没有停歇过片刻,茫茫大漠上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马声嘶鸣,箭音呼啸。把把白刃仿佛被人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杀一个,倒一个。根根长矛直刺而出,不留半点余地。每个士兵从头上流下的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汗,独独没有泪。
战场上不需要无用地招式。不论你是摸爬滚打。亦不管用何兵器。杀。是唯一地想法。少一个敌兵。自己就多一份存活地希望。
拼地是血。博地是汗。每一个人都是朝不保夕。面对死亡是人都会恐惧。但他们可以怕。却绝不能退!想到家中双亲白发苍苍。思及故里娇妻爱儿。若是他们退了。何者保家。谁人卫国?
活着。活着回家!
乱阵厮杀。兵戎相见。战声竭而鼓再起。随着天色愈见黯淡。消亡地生命越来越多。光秃荒凉地地上早已被数不清地残肢断臂堆满。多少人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但这场炼狱般地杀戮却没有半分停歇地迹象。只要胜负一刻未曾分晓。战争就不会停止。
原本左方地军队人数略少。已经处于下风。但是因为主将松明诚乃是天朝一等一地强将。用兵布阵功夫极其了得。是以长时间缠斗之下。情势竟还能呈现胶着平衡地态势。现在就算双方用尽心机也无法在进一步。只能拼谁撑得久。谁能死地起人。
此时此刻。哪怕是一小股兵力。都会对战场产生莫大地影响。
也不知酣斗许久,广阔戈壁的西北方竟隐约生起淡淡烟尘,老将们不难猜出个中原因:有援兵正在前来!
西北方处三百余里,正是天朝和沐国的另一战场:易水口。究竟来的是哪方帮手,又或者是坐等渔翁之利的伏兵…只有天才能知晓了。
松明诚一转马头,两眼直盯着,顺手举刀劈掉一个企图偷袭的敌兵,温热的血高高喷出淋到盔甲上,顾不得理会,只是嘴里呐呐祈求:“老天爷,来点好消息吧…”
副将富荣也一路劈杀,在切掉几个敌兵脑袋后来到松明诚身旁,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意,大吼着:“将军,俺们就说赵将军行,这么快就从易水口灭了那群小崽子,赶来支援俺们了。”
“想倒是这样想。”松明诚紧皱着的双眉没有丝毫松懈的迹象,反而脸上忧色更重。看着阵亡的士兵越来越多,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能快点见到援军,结束战斗。本来人数就已经处于下风,整整比敌军少了三万人,能撑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用尽全力。战场风云变化之快堪比雷霆,他不想输,更不能输!
若这一输,跟随他征战大江南北十数年的属下怎么办,枉死战场的每一条性命怎么算,天朝的百姓又该怎么算!
“报,急报!!!”
就在此刻,一个浑身是血,挂在马上半死不活的百兵长顾不得刀光剑影,不要命地直接冲着天朝战旗而来。
松明诚目光一沉,当即认出了那名百兵长的身份,两腿狠狠一夹,直接拍马过去把人给生揪了下来,怒吼道:“怎么回事?”
“松将军,您快撤!易水口…是个陷阱,我们全军覆没…”等到近了,富荣才发现来人身上还插着几把钢刀,黑红色的血液正沿着刀柄不停地流下来,马匹的半身棕毛被沁得湿漉,可见来人曾经如何不要命地狂奔而来,能到现在估摸着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小的受了赵将军之托,拼死来送消息:速回帝都,报皇上。沐国今次出兵不是情报中的一十五万,而是整整三十余万人!松将军,快走…快走…”
松明诚感到右手一沉,来人已然没了气息。顿时双目怒眦欲裂,回首只见烟尘弥漫,显然敌人的援军已经快要赶到。再没有半点时间犹豫,他往腰里一掏,把一块方形牌子往富荣手里塞去:“拿着,快领着剩下的兵们撤了!”
“将军,这是虎符!不撤,咱们各个都不怕死!”富荣憋红了脸,牛脾气一下“突”地上来了。
“混账!”松明诚挥刀劈开正欲偷袭的敌兵,反手又用刀托重重敲了富荣的脑袋,怒极反笑:“富荣,你是想所有人都死在这,还是希望天朝百姓因为你我一时意气而将面临被蛮人欺辱的可能!没指望能全身而退,你,用最快的速度回去跟皇上禀报,若是出了纰漏,老子第一个斩了你!”
“将军,富荣愿意留下来,还是您令着大家撤…”
“住嘴!”松明诚一抹额上流的血汗,喘着粗气眺望故国的方向,虎目中思念点点,但瞬间就被决然所覆盖:“将军是不能在这种时候放着自己的弟兄们跑的,我都走了,还有什么资格让大家来卖命?快走!走!滚!”
富荣狠狠一咬牙,对着向来最崇敬的上级深深鞠躬,便猛扯马缰高举令旗:“一队骑兵营,撤!”
眼见富荣领着的那队人马渐渐脱开包围圈,松明诚微微一笑,把手上的长刀握个死紧。蓝天之下,他居然能看见父母慈爱的关怀,看见贤妻温婉地微笑,还有女儿清脆如铃铛的娇音…仰头对着刺目的阳光,咽下男儿不能轻易流出的泪,满腔豪情正是发出震天一吼:
“杀!”
……
不知过去多少时辰,夜幕早已垂落,丝丝晚风把浓烈的血腥味缓缓拨开,挟着亡者无声的悲怨,传回他们心中向往的故土…
靖顺十八年秋,天朝与沐国的战事合入胶着之期。因在易水口受敌伏击,天朝两万步兵尽灭,直接导致戈漠滩战士的大败。亡十万余人,生不足两万人,虎贲前将军松明诚战死。与此同时,一向处于观望之势的西侧栾国,亦正式宣布将随云公主下嫁沐国单于,两国结盟,同时对天朝对挟发兵。
第二章春华初至芳菲尽,燕语轻啼花正歇
春末夏初,紫宸宫中粉妆点点,碧波荡漾映出满目好风景。宫娥太监三三两两地在青石路上走动,月初才招进一批宫女,所以人数上不免多了些。只不过是老手还是新人,明眼的一看就能出个大概。步子轻快不多话的,与那些初进皇庭,对什么都好奇打量,嘴巴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对比。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而那些例外,往往能得到些不错的回报…
凡梅捧着一叠绣件走得气喘吁吁,薄汗已然把两颊边上的秀发给浸湿,歪歪地贴着。地方偏僻,周围也少有人走动,就算她偷下懒,寻个地方歇歇想必也不会怎样,但这小宫女心里打的算盘可不是这般。
她是月初进来那批宫娥中不大起眼的一个,好巧是被分配到了尚衣局,在听闻今任皇后当初也不过是一名区区绣女,十数年前正与她一样在那尚衣局处事之后,心里就生出了不一般的打算。
既然旁人做得,我又如何不做得?
怀揣着这门心思,她便打定主意要做好每一件事,念着总会有出头的机会。
心里算计着小九九,难免闪了神,谁想在片刻的功夫就正正和拐角处走出的一人撞了满怀。
“啊!”
“唉哟!”
满手的绣件偏偏飘落,散在路面上好不美丽。冲击之下凡梅停不住脚,连续退了好几步,还险些跌坐在地上。
“放肆!竟然这般鲁莽!”
冷冷的喝声传来,小宫女连忙惶恐地抬头看去。湖绿色烟罗纱裙被风撩起边角,隽美的眉眼,秀挺的荔鼻,圆润的樱唇,还有让人见之难忘的琥珀色双眸。
明明看来不过二十五六,面容上却融着若有似无的哀愁。
好贵气的人儿!有些失神,不是顶尖顶尖的美,却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没人能忽视她的存在。那稍显硬朗的俏眉轻轻抬起,竟让她感到惶恐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不回话,莫非是哑了?”贵妇身后的一名宫女见此光景更是不耐,又接着厉声质问。
“福桂,算了。”温润的嗓音响起,青葱般的长指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方绣帕:“这些都是你绣的?”
朵朵鲜花饱满圆润,翩翩彩蝶展翅欲飞,倒是极为形象生动,看得出用针之人功底不错。
“是,这些都是奴婢做的。不过是粗糙活计,怕污了夫人的贵气眼。”迅速回过神来,凡梅正正跪着。嘴上虽然说着不行,但都是些谦词,她对自个手上的功夫可是极有信心,料想就是司衣也是不及的。
看到小宫女微垂脸蛋上难以掩盖的得色,贵妇轻轻一笑:“倒是实话。粉瓣润边不算饱满,蝶须亦不甚飘逸,绣件总的来说算是不错,小家碧玉足矣,大家闺秀难当。”
“这…”小宫女自然是不服气的,但转了心思,只能闷闷回话:“谢夫人教诲。”
就算衣着瞧着不是大富大贵,但那料子可是千金难求烟罗纱,何况还能养出这等气质,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她忍得一时,说不定就能寻机往上了。
“还有,才进宫来,为人处事心机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
凡梅只觉耳中雷鸣一闪,愈加惴惴不安,甚至再不敢抬眼往前看去。只是捏着那方绣帕,手心里全是冷汗。
“凡梅你在这做什么,司衣正四处找你…”一名掌饰恰巧匆匆赶来,待看清面前那贵妇的容貌之后,连忙惶恐跪倒:“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罢了,都起来罢。”
“娘娘,时辰不早了。”福桂小声提点。
“恩。”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回转身来,独孤菀颇有兴趣地再说了两句:“人倒是聪明,但是绣这种东西,最忌的还是心躁。”
等人影都没了,凡梅才呐呐地开口:“那个,那个是独孤皇后?”
“你不晓得?对了,你是月初才来的,不曾见过皇后玉颜。”掌饰有些嗔怪和后怕:“刚才究竟怎么地?绣品为何撒了一地,你不会是冲撞了娘娘吧?”
“呃,一时不留意…”
“唉哟,我的好妹妹,那你算是走了鸿运咯。”掌饰拍拍胸口,脸上的是庆幸,眼里的是妒忌:“不但没被责罚,反而得了娘娘几句提点。”
“娘娘的脾气这么坏?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唉,今天任是谁都不敢招惹皇后的,就连皇上也得躲到贤妃娘娘那儿。”掌饰边走边小声说些八卦:“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今日可是长公主的忌日,五年前没的…”
福桂随在独孤菀身后良久,似乎感到主子有些不大愉快,思虑片刻还是决定问问:“主子,您方才…”
“现在宫里的丫头们,可比当初强多了。”凤眼微垂,温润的嗓音里有丝嘲讽:“帕子上那朵菀花实在夺目,连一干牡丹芍药都比之不及。本宫估摸着,那丫头非但知道她遇到了谁,就连何时何地,谁要走这条路,都算了精确吧。”
当初的自己太过天真,直到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舍掉女儿一条命才学会皇宫中的生存法则,回头想起萧琳说的那句话,确实没错:
“身份越高,活着越难。在这样一个地方,不需要防人之心,害人之心才足够。”
阳光悠悠地洒遍人间,几只无畏的雀鸟立在枝头叽喳蹄歌,凤翔殿里几个宫女正举着拂尘仔细清扫屋内贵重的珍品摆设。
“你们手脚麻利些,我得走躺御膳房。”
经过十数年的磨砺,愚儿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不解世事的小丫头。这许多风雨,改变的又怎可能只有主子呢…
几个侍婢见没了旁人,成天做些重复的工作又稍嫌无趣,就发挥起女子天生八卦的性格,议论起来。
“哎,昨儿户部尚书的夫人来过,献上的那枚珠玉钗子可真是美极!”红装婢女一脸艳羡:“谁想娘娘转手居然赐给了贤妃!真真让人想不通。”
“就是呀,想那贤妃也该算是娘娘心头大患。皇上宠她是人人都有目共睹的,就连今天这么个日子,都还撇下皇后同贤妃去福山消暑…”
紫装婢女本来不欲插嘴,但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心头生出些怨气:“你们哪里晓得!打从三年前,皇上和娘娘就已是这般离分,反倒被那贤妃从中获利插了一脚,生生把皇上的心给勾去了。当初皇上待娘娘,那可是…唉,思着就觉得闷气!”
“霞姐姐,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下可好,屋里五六个丫头都被勾起好奇心,围拢到紫装宫女身旁,一脸好奇。
紫装宫女撇了眼正悠悠燃着青香的佛壠,压低了声线:“你们若知晓,出去可别胡乱嚼着舌根。娘娘当年的传奇想必都该多少听过罢,帝后当年可是和美,哪里像现在这般淡漠”
“那,霞姐姐的意思是,娘娘失宠了…”一个新进的丫头不分轻重地插嘴,结果被众人狠狠瞪了几眼,连忙把头缩回去。
“嘘!哪能胡乱说着?你看娘娘这样像失宠?”
“就是,连那些老臣也要卖娘娘的面子呢!”
“权势再大,连自己孩子都拢不住,一个没了,一个不亲,反倒把别人的教养得极好,又有什么用处。”绿衣宫娥看来也是老人,就是嘴巴没些遮拦,谁想真就说出祸来。
“放肆!皇宫之中居然还有如此多嘴碎语的恶婢,知不知罪!”
众婢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恰见独孤菀一身素雅地站着,嘴边擒着的那抹浅笑远比福桂的怒喝更让她们心惊肉跳,膝头一软,便纷纷跪在地上。
“婢子知错,求娘娘饶恕!”
第三章往事不过恍如烟怜儿奈何狠心肠
那日也许正好皇后心情愉悦,不欲多做追究,所以一干犯事的宫女只是减了品级,从新发回下九局历练。侥幸避过一劫的众人大呼侥幸之外,对崭宅心仁厚的独孤后更是赞赏不已。这一番举动,谣传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暗地里蔓延的趋势。
靖宗在长女忌日当天带贤妃出游,却让皇后独守空殿的传言在下九局侧四监中传得很疯,彼消此长,众人多都可怜皇后而憎恶贤妃。
三宫六院,从来没有一人胆敢小看这位皇后。就连朝中群臣也不能仅把她看做一介妇人,毕竟她手中那枚凤佩,代表的是后宫参政之唯一途径。
玉桌上的饭菜本是热腾腾地,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得再无半点温度。独孤菀静静站在佛壠前,看着那方尺高观音像已经过了许久。低垂仅抿的嘴角,莹润的面容上细微的颤抖,还有眼中轻轻浮动的水光,泄露了主人悲伤满溢的心绪。
“福桂呀,你说梅儿会不会怪我,怪我这个没用的娘亲。”
素手执起三根银香,凑到烛火上点燃,再慢慢插到贡米中。面对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侍女,她向来不用敬称。若果连最信赖的人都被划开一道隔膜,那这人生实在太寂寞了…
“主子,公主不会怪责您的。”
“我现在还记得,梅儿最喜欢用她粉嫩嫩的脸蛋蹭过来,再撒娇一样地唤着‘母后’…那时候,她才丁点儿大,刚到我的膝头…”
女儿曾经的音容笑貌,一点一点,就就好似一把利刃一般折磨着她的心肺。并非所有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等到流着脓,才发觉虽然早已痛入骨髓,也舍弃不得。
“主子,已经三年了。公主若知道您这般模样,她亦不会开心的。”
“我,以前不愿信佛。空有自负,以为事事皆会如愿,殊不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连老天都不帮你,还能求得什么!是看不穿,不,是自己不愿看透罢了。夫妻和睦,儿女孝顺,恩爱一生…老天这是在怪我…怪我太贪心…”
春末的风在北地依旧会捎上些寒意,一匹骏马沿着官道一路狂奔而去,激起阵阵烟尘。
“驾!驾!”马上的人一身狼狈,残破的铁甲东一块下一块地挂在身上。勉强睁开的眼睛里尽是血丝,明明早就精疲力竭,身体晃晃荡荡的连坐都难以坐稳,偏还要死拽着缰绳狠抽马背,催促那匹亦快累得口吐白沫的瘦马急速奔跑。
咸涩的汗水滴到眼里,涩涩地生疼,帝都庞大的城门已经隐隐出现。拼了最后的气力,两腿一夹,缰绳一甩:“驾!”
快点,再快点,要快些见到皇上…
焦虑疲惫的心情让富荣一时不察,正巧一个顽童跑到路中间,眼看就要丧命马蹄下,众人都不忍心地侧过头去,谁料瞬间一道黑影掠过,不但将早已吓得呆愣的小孩救下,还飞身单手将马首辔头紧紧勒住,靠着臂力让马停了下来:“吁!”
“什么人居然敢当街纵马!天子眼下都不守王法,可是想反了!”
看到小孩没事,富荣紧紧吊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定。一奔一停,早就脱离的身子微软,承受不住地滚了下来。仔细瞧清楚来人的面容,心里狂喜,努力爬起来,嘶哑着声音说道:“将军,小的是松将军身旁的副将富荣,有紧急军情禀报,禀报皇上…”掏出一直被小心保护在胸口的兵符,递了过去。
救下那孩童的正是恰好出门的广陵王爷李陵,接过的兵符不假,确实是松明诚的符令。俊眉一皱,把怀中的孩子放下,示意身旁的侍卫领来一匹良马:“你现在立即跟我入宫面圣,可撑得住?”
富荣一咬牙:“末将撑得住!”
“回去跟王妃说,本王有要事需即刻入宫,不用多等了。”
跟侍卫叮嘱几句之后,李陵就与富荣驾马离去。一路急行直到广华门,亦不下马,随手取出玉牌,守值禁卫见了当即明白事态紧急,三重宫门依次开启,无一人胆敢拦阻。
“撑着点。”住面色惨白,仅仅凭借一股毅力支撑到现在的富荣,李陵淡淡地送出一句关怀。也不顾富荣什么尊卑礼数的抗议,硬是把他扶到了御书房。
“奴才徐德全参见五王爷。”
历经两朝,到了这个时候徐德全已是满头华发。虽然贪恋着皇宫大内总管的权势和名利,但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甚至有几次更是险些酿出大祸,冷汗被吓出好几淌,让这个小心有余,机灵不足的老太监只得好好考虑择个良辰吉日,准备告老归田了。
“劳烦公公通报一声,本王有要事需得呈报皇上。”让小太监好生安顿富荣之后,李陵立即说明来意。
“这,王爷,皇上每年每到这个时候总会于贤妃娘娘去往福山别院…”老太监为难地瞅了脸色陡然一变的李陵,语带隐晦,但有心人自是明白。富荣半死不活的模样老太监看在眼睛,心中亮堂得很。事情既然能让一向冷静的王爷都乱了阵脚,必定不会简单都哪去,所以答话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行,王爷,军情紧急啊!”一旁的富荣听了差点跳将起身,却硬是被李陵压下肩膀。
“慌什么!”皱着眉心,没有皇帝谁还能请得动一干重臣,自己做多召得来军部兵部,也做不得决定…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又是一年。皇兄依旧逃避,那么她,可还安好…
“王爷?”徐德全看李陵似乎岔了神,不由得小声唤道。李陵眉毛微动,不留痕迹地正了正面色。
“王爷,全公公。”一直垂眼顺目默不作声的徐德安突然开口:“何不先问问皇后?”
众人眼一亮,到是个主意。徐德全满意点了点头,果真没看错人,看来接任他位置的人,差不多定下了。
凤翔殿中淡香轻摇,独孤菀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古籍,中宫女吏福桂慢慢摇着羽扇,生怕动作大了惊扰贵人。
“嗡~~!”
不知什么地方蹿出的蚊虫飞来飞去,还连连躲过羽扇的追捕,最后闹得人不得不放下书册,正巧碰上小宫女通报,说总管让人来请去御书房。
“御书房?发生了什么事…”拢了衣袖,随便换套淡色宫装,挽起垂髻。出门时福桂已经命人备好软轿,径直弯身入内:“去御书房。”
第四章军情急如荼夙夜对相思
“吱…”檀木乌门被太监从两旁打开,边缘的挤压咯吱着放出细微响声。日往西偏,淡淡的残光洒落门庭,衬得来人周身浮动悠绵的光晕,却独独将面容藏在了黯光中。
有多久不曾见过,是不得见,亦是不敢见。几日,几月,几年,原来某些东西当真犹如纯酿的美酒,愈久愈浓…
彷佛听见心中音弦再被抚响,李陵禁不住往前踏出了一步。只是太监尖细的声音却让他清醒过来,一如往常……
“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娘娘。”
“见过皇嫂。”
喉间一阵酸涩,是无奈,有不甘,亦是认命。相见恨不相知,相知却难相守,是天意弄人,或者只剩他一人作茧自缚……
礼毕后微微抬头,定神望了一眼,隽秀的鹅蛋面仍旧小小的,略挑起的眼线透出坚毅,淡粉色的柔唇抿着,正是这股不能由言语可以描述的气势,压下了当初反对她上后位的议声,撑过了数次谋害,甚至捱过了爱女的身亡……只是不论何时,他亦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她的苦痛,无能为力。今时的她,似乎又瘦了些许…
“诸位免礼。”凤目往富荣那处一扫,独孤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这位可是松明诚将军身旁的将士?”
“娘娘,娘娘您记得在下?”富荣有些怔忡。
“一年前的离京宴上,本宫在松将军的队列中见过,倒有些印象。”话音一转,严肃地问道:“皇上此时正在福山,不晓得这位将士传回的消息,本宫听不听得?”
富荣一阵犹豫,军情要事,别说是女眷了,就连一般的朝臣都不许旁听的。
“本宫需要一个理由,请皇上回宫的理由。”察觉自己的手有些微颤抖,只能端起茶碗做些掩饰。
这,何尝不是给她一个去福山的理由……
五年了,恨又五年,怨又五年,是怪责他,还是怪责自己,哪里还能分得清。早些看开,他是君王,后才是夫,不就好了……
“可是娘娘。”徐德全有些犹豫地插嘴:“皇上可是严令任何人,去福山扰了圣体。您看……”
老太监心里盘算得精巧,只道皇帝携贤妃出游,却把皇后冷落宫中,而且五年来,年年如此,他就生怕一后一妃见了面要闹得不好看,到时候受罚的还不是他这个太监总管。
“本宫自有定论。”瞥了一眼,徐福全唯有退了回去。
富荣权衡之下觉得也只能如此,屏退闲杂人等之后,他便把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清楚,就连松明诚最后的嘱托亦不敢漏下。
“易水口战败?”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刚一柔,视线不过轻轻掠过,犹如鸿毛浮水之后便又各自转开。
易水口,戈漠滩,这两个地方都是军事要地,此次失了去,且不说输了脸面,就是战略亦失掉先机。
“宫中是一点消息都不曾听闻。”抚着腕上的翠玉镯子,一股怒气慢慢透出琥珀色的眸子:“就算驿马脚速不能一日千里,但绝不可能半点风声也无。北线主将,本宫记得是刁庸吧?”
“是刁庸。”李陵颔首,倒是富荣又惊诧了一把,随即想到这位皇后的父亲在军中的威望,连带一干军部老臣都待她尊敬得很,那么知道些兵情调动尚不奇怪,也就释然了。
“不管是延误军情,还是隐瞒不报,都非天朝幸事…”尚有一种可能她未曾说出口,就是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伺机发力控制了天朝边口,截断消息流通的途径……
拢眉往李陵方向看去一眼,正对上那双墨眸,里面藏着相同的担心。抚椅起身,锐利的眉眼在看到满身狼狈的富荣时不禁柔了几分:“本宫待皇上谢过,松将军的义举必不会打水漂!”
富荣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忙躲开视线连声说道:“属下,不,臣谢过皇后娘娘……”
“徐德全,立即替本宫准备良马,要脚程最快的!”接过福桂递过的披风,独孤菀抬脚就往外走。
“皇嫂。”李陵眉心一叠,把自己和老太监心底的疑问一同问出口:“是不是准备软轿更好?”
“福山离帝都,就算骑马都需三个时辰,试问让本宫坐轿该要晃悠到什么哪天才到?”调侃着笑笑:“虽然弱是弱了些,不过骑马还是难不倒的。”
匆匆回到凤翔殿,在一群宫女侍婢灵巧的动作下,独孤菀很快就置换好女式骑服。凤佩静静躺在梨木台上,泛开莹润的光彩。顿了顿,抄手便将玉佩别到腰上。
“徐德全。”一边将外衣兜帽做最后的整理,一边快语下着命令:“本宫与王爷出去后,即刻派人将门下中书主事,兵,户,吏三部尚书尚卿,军方在京的几位元老大臣,还有五营统领,提督统统请到御书房侯着!”
“娘娘,需不需要等皇上回来再……”
“传本宫的命令!除非你想让皇上回来还要多等几个时辰!”冷眼一横,她怎会不知道这老东西心里想些什么。无非是怕她请不回皇帝,让一干大臣干坐着罢了。
丝带一紧,不想面对老太监那油滑的模样,径直取过马鞭走了出去。怎料越是急切,就越动不了身。余晖下,正殿外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让独孤菀不得不停下步子。
“母后娘娘。”来人正是贤妃所生的三皇子,见他一双乌黑圆亮的小鹿眸子充满喜悦,迈着小短腿跑到皇后身前。
“子溯?怎么来了?还满头大汗的。”责怪地望了小孩儿的保姆嬷嬷一眼。
感到皇后的怒意,保姆嬷嬷委屈地连忙辩解:“回皇后话,三皇子一直吵着要见您,奴婢实在劝不动……”
取出绣帕细细抹去小脑门上那一层薄汗,望着那张粉嫩可爱的脸蛋,待想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心中不由变得柔软:“子溯不乖呢,到处乱跑还让嬷嬷担心。”
“母后娘娘,您说过今日要来看子溯的……”小鹿眸子里面露出点点委屈,更是伸出小手把眼前人给揽住,贪婪地汲取那股温暖的感觉。
“这…”头痛地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哄这娃娃喝药才应下的承诺,但是事态紧急,只得把子溯小小的身子拉开:“子溯听话,母后娘娘现在要去见你父皇,回来一定去看你,行么?”
扁了扁小嘴,虽然极不情愿,李子溯还是乖乖回到保姆嬷嬷身旁,眼见人就要出去,突然开口问道:“母后娘娘是一个人去?皇兄去不去?”
“不去,怎么了?”疑惑地挑了挑眉。
“没事,母后娘娘慢走。”眼里的委屈顿时消失不见,换上甜甜的笑靥,只等人离开之后,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褪去纯真和可爱,稚嫩的模样隐约透出几分煞气:“母后娘娘,是要去福山?”
“是。”
“母妃好像也在福山……”看着小皇子自言自语的模样,他身后的保姆嬷嬷感到背脊有些发冷:“知不知道是为什么去的?”
“三皇子,这些事情奴婢怎么会晓得…”
“啪!”反手重重挥出一掌,人小气力却不小,李子溯狠狠地唾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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