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朔风飞扬,旌旗招展。
写着“关中四面行营都统李”的大旗飘扬在河中军中军主阵之中,李曜骑着那匹格外神骏的“黑电”之上,面sè平静地听着前方探马的回报。
“李茂贞居然主动领兵出城?”他微微沉吟着,转头问身边的诸将:“你们怎么看?”
诸将对视一眼,郭崇韬作为行军司马,首先开口道:“李茂贞居然主动出战,这一点的确颇出意料之外,看来他对凤翔军的战力倒是颇为自信。”
李承嗣则道:“原本以为他会固守乾州,如今主动出战……其实也不过是好坏参半。”
李嗣恩却不以为然:“节帅此前的计划虽然是按照李茂贞不敢出城来定,但此刻他既然出城,某意也无甚大碍,反倒是给了我等一个速战速决之机,只要野战将其一举击败,反倒免了我等攻城的损失。”
李袭吉想了想,摇头道:“我蒲军战力虽强,但李茂贞若果然纠集大军来战,至少兵力上占据优势,我等切记不可小视。”
李曜忽然问没有说话的李巨川:“下己,你以为如何?”
李巨川见李曜动问,在马上拱手一礼:“节帅,以仆愚见,李茂贞既然已经领兵前来,我等讨论其他,已经没有意义,只须讨论如何将之击败即可。”
李曜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那么,你以为如何击败?”
谁知李巨川道:“节帅用兵如神,如何击败李茂贞,想来早已胸有成竹,此事仆实未曾细思。只是按照此前之计划,我等出兵乾州,是为了让定、靖四军能够安心分掠关北诸镇,此时李茂贞既然略出意料,亲自出城来战,那么有一个原则仍要讲究。”
“说。”李曜依旧一脸平静。
“按此前军议,节帅自领中军将乾州困死,为的是使李茂贞与关北诸镇失去联系,关北诸镇附凤翔未久,一旦失去指挥,又被大军兵临城下,未必会为李茂贞死战,我等轻松可得。这也是节帅所说‘用一些唾手可得的胜利,培养新附之军的忠诚’之良策,如今事情虽然有变,但这个原则不可轻易弃之。如此,我等与李茂贞之战,最好是打得迅速、彻底,一举将其击败,并且仍使其无法有效指挥关北。”
李曜微微皱眉:“简单点说。”
“是,节帅。”李巨川道:“简单的说,就是要快、要狠!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的攻势,一举将李茂贞击败,如此一来,无论他是躲回乾州,还是逃回凤翔,都已威望尽失,其号令关北的能力皆已丧失殆尽,如此不仅我中军主力刻意趁势包围李茂贞所在,定、靖诸军,亦可全无后顾之忧,底定关北。”
他这番话说出来,诸将都表示同意,唯独李袭吉微微蹙眉,道:“想法虽好,但究竟如何一举击溃李茂贞,仍是难题。以战兵数量而论,我军三万,而李茂贞有八万;以双方军兵态度来看,我军虽然未必小看李茂贞,却也一贯未将关中诸镇放在眼里,恐有轻敌之忧,而凤翔军久知我沙陀大名,节帅这几年又是战无不胜,他必然不敢小觑;以节帅甚为重视的补给线来看,我军物资要从蒲州运来,路途遥远,纵有军械监各司通力合作,仍是损耗不小,而李茂贞却是近水楼台,乾州背后便是凤翔,他又经营关中甚久,各项准备必不在我之下……”
李曜忽然伸手摆了摆,道:“你们所思这些,某已考虑过了。如今某真正思索的,却是李茂贞为何会主动出兵。下己,你方才的分析,某大体同意,但你说他为何出兵不必讨论,某却以为未必。”
他微微一顿,道:“这数年来,某曾无数次听人赞我神算无遗,其实要想真个‘料事如神’,那就一定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以对方的心态分析他们会如何去做。也许你们会觉得,这道理谁都知道,但事实是,知道了未必做得好。某在河中军事学院所开战略课,要求旅帅以上将校都要轮流参加,但如今尚未讲到此节,今rì趁此机会,某便简单地说一说。”
众人一听,均是jīng神一振,要知道他们眼前这位节帅自出道以来,那是真真的“素无败绩”。可你真要说他是勇悍无敌,古如霸王、今如存孝那般,那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自家节帅自身的武力,虽然他平rì练武也还算得上勤恳,但就算不说整个河东,只放在河中本镇来讲,他顶多也就是和李嗣恩不相上下,至少朱八戒、史建瑭、李承嗣、史俨四人,是绝对有把握稳赢他的。
他之所以“素无败绩”,还是强在“神算无遗”上了,因此他要教大伙儿作战,那可是等闲遇不上的好事,放在以前,这是该叫师父的了,如今有这种机会,谁肯错过?
李曜倒是根本不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直接侃侃而谈了:“方才袭吉已然说了,李茂贞至少有三个优势:兵力多、不轻敌、补给近。这三点总结得很好,在李茂贞看来,首先,他有八万大军,我军只有三万,而且这三万人,还有不少是只训练了半年的新军,至于同华之胜……那不过是仗着沙陀善战之名,将韩建吓降了而已。”
“不轻敌,也是因为沙陀善战之名早已为世人所知,李茂贞之所以在此前竭力避免与我河东直接开战,也必然是知晓其中利害。此前我进长安,他宁肯放弃长安,也是他对沙陀铁骑心存畏惧的一个表现,只是如今我已为关中四面行营都统,我与他必有一战,他才下定决心,前来迎战。这里有两点需要注意:其一是,他所畏惧的,主要是晋王,而非是我;其二是他此刻所想,恐怕与我等一致:击破我这中军一路,关北自定。”
“补给近,这一点诸位都明白,无须多说。但是综合这三点来看,某不知诸位可曾发现,李茂贞的动向仍然不对劲。”
诸将均是微微蹙眉,郭崇韬思索着道:“节帅言下之意可是说……如今情况之下,李茂贞死守乾州,将我中军拖在乾州城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曜微微点头:“我等拖在乾州,后方补给线压力便始终维持,而一旦旷rì持久,我中军士气也必然会逐渐衰退,那时便是他反击之时!”
这时冯道却忽然有些迟疑着插了嘴:“节帅,道又一事不明。李茂贞将我军拖在乾州城下,可我定、靖四军分掠关北,难道他就不顾了么?一旦关北丢失,他就不怕四面楚歌之下,军心动摇?”
李曜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此处,已然不错。但关北足有四镇之地,定、靖四军主要是华州降兵编成,要拿下四镇,也未必容易。那邠州、延州二镇,其节帅已至乾州,或许容易丢掉一些,但鄜坊、泾原二镇,原本就只是名义归附,其节帅仍是世代之传,我大军若要强行控制,党项拓跋家、泾原张家恐怕会全力抵抗,未必一时可胜。再者,就算关北丢掉……李茂贞也会对其士卒瞒住此事,这有何难?”
李袭吉迟疑道:“李茂贞既然出兵的理由不足,眼下却是何意?”
众人也都有些想不明白了,有些蹙眉思索,有些望向李曜。
李曜却果断摇头:“具体什么情况,还须再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李茂贞治下恐怕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得不放弃最佳作战办法,选择与我决战。某意……李茂贞此时比我更急于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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