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兴衰更替,犹如一年花凋花盛,轮回不断。在这个世间之上,始终是有新物来取代旧物。
陈如风卓立于翠华山脚,仰首望着绵延至天上云端的山峰。
一年,天风帮在他的手上从一个只是皇上赏赐、籍籍无名的帮派,攀到如今能够与三大派鼎足而立的江湖大帮,这已经是一个傲人的传奇了。而他,就是这个奇迹的缔造者。
这一片山,满载着他的成就。两个江湖上的擎天大帮,千剑门与天风帮就坐落在此处了。
自当日灭惊海门后,至今也已过去了一个月。当初海原君就要求鬼府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冲突,所以现在即使要追究起来,他们也根本找不到天风帮的任何证据。
在其它帮派的眼中,就是天风帮与惊海门的争斗之中,以天风帮取胜而告终。天下盟也不好再插手什么,默认了这一结果。毕竟这种帮派之间互相吞并之事在江湖上也并非罕见,成王败寇,这一道理谁都心中清楚。
惊海门之中一半弟子都归入了天风帮门下,就连惊海门的各处领地也是属于天风帮的了。天风帮的势力霎时膨胀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境地,惊海门本就是实力十分靠近三大派,现在被天风帮所吞,对天风帮的影响不言而喻。
现在江湖上处在顶峰的再不是只有千剑门、赤魔圣坛、冰墓三大派了,还有在后面加上一个“天风帮”。
新的格局已经形成,天风帮的成功挤入,江湖之上成了四派鼎立、众多帮派齐拱的局面。
最近数日,不断有其它大帮小派的人跑过来天风帮阿谀奉承,意在与天风帮打好关系,日后若有什么麻烦,也总算有一个强硬的支撑。但陈如风对于这些一脸谄媚的帮派,实在没有多少好感,三言两语客客气气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几日过去,再没有其它帮派过来天风帮拉拢关系,天风帮也清净了许多。
陈如风闭上了双眼,轻轻地呼吸着,从一个宁州城的无名小子,变成了落难天涯的逃犯,再到如今江湖四大派的其中一员,个中过程实在是跌宕离奇,耐人寻味。
如今的他,已经实现了当初的宏愿。一个比肩江湖三大派的帮派,在他的手上从一株幼苗成长到今日的茁壮大树。满足、自豪之感充斥着他的心间。
一切都无法想象地顺利,那些所谓的艰难险阻,都被他一一迎刃而解。这到底是命运的使然,或者是真真正正凭着他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因为运气?
无从可究。
或者现在他要去想这些东西,都已不具意义了,因为他已经身处巅峰,一个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只要能成功,谁还会去理会中途过程的什么手段呢?
但是,他到底又牺牲了多少。
本来在宁州城之时也并无做过多少大奸大恶之事,可是自从他被迫离乡别井、踏上江湖这条路途的时候,他又目睹了多少的生生死死,当中又有多少人的死,是因自己而起,或者直接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中的。
咸宁太守赵奉璋的胞弟赵奉玳,是第一个被他亲手所杀的人。
第一次感受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自己手上逝去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将军马玉林、鬼王嵩焯远,这些人都是间接为了自己而死的。
重重地叹息了一下,望着浮动的云朵,他能站到今日这个位置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变化。
自从他上一次心狠手辣地将那个不肯降的惊海门弟子一剑斩死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只有强者方能够主宰,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为了生存,绝不能容怜悯之情,将那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存的东西一一除去,否则你很难料到哪一天会被拉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我到底算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陈如风不断地抚心自问,他心感自己正朝着原先自己所认为的“坏人”的方向前进,越来越背离“好人”这二字。
想了良久,他终是苦笑了一声,对着天空摇了摇头。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只是一个‘人’罢了。”陈如风迈起步履,往天风帮走去。
虽然他现在已经立于巅峰,但跟他平起平坐的,始终还是有三个大派。
唯有最强,方能保证生存。陈如风早已在心中迅速拟定下了目标,下一步,他就要令天风帮全面超越三大派,变成江湖上唯我独尊的顶级大派。他要将所有阻碍他前进的东西,都一脚扫开。
他的步伐愈发坚定,愈发自信。
长安秘所,沿着一间大宅的墙壁,可以找到一扇不大起眼的门。
韩陵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门前,轻轻敲响。
门只是虚掩着,韩陵没有多想,自己推开就进了去。
他走了进去,抬头望了一下房屋门上“清风阁”三个墨绿色的大字。他隐隐能感觉到,已经有人在屋内等候着他了。
保持着一贯怡然自得的笑容,韩陵礼貌地敲门请示道:“主上,我来了。”
“进来吧。”一把似乎无法掩盖得住自己威严的声音传来,韩陵十分恭敬地推开了门,目光落到了高台上的那个人影上,颔首。
李隆基略显疲惫地望着他,挥了挥袖子示意他不用多礼。
“不知主上为何忽然有如此兴致,在白日就召属下来此,莫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需要交代?”韩陵垂着首,分尊卑地没有和李隆基对视。
“最近的国事繁忙,朕实在是难以抽空出来打理清风阁之事,白莫悔又身在吐蕃另有重任在身,如今阁中最有能力之人,非你韩陵莫属了。”李隆基淡淡地说道,一只手开始摆弄着棋盘上的黑白子,仿佛这样做能减轻他心中的烦忧。
“能够给主上分忧,是属下的福分。”韩陵恭敬地答道,“主上有何事要吩咐,直说便可,属下必当鞠躬尽瘁。”
“朕其实也只是想知道,那个计划的进展状况如何。”李隆基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碗中的棋子。
韩陵缓缓地道:“禀主上,那个计划至今已进行得十分顺利,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之内就可以完成。”
“很好。”李隆基的愁眉略舒,赞了一句道,“你不愧为朕器重之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实现了计划的一大半,朕果真没有走漏眼。”
“这都是托皇上您的福而已!”韩陵微微弯了一下腰道。
那淡淡的笑容也只是在李隆基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有一股不深不浅的乌云布在了他的脸上,似乎又念及何等烦心事去了。
长叹了一声,李隆基一边开始在棋盘上摆着棋局,一边在口中念道:“不过,这下子不知要搭上多少条人命上去了。”
啪!
李隆基似乎是将一只黑子下到了要害的地方上去,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亲手摆设出来的这一铺棋局,“这不能怪朕啊,这也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安心而已。为了天下的安定,朕不得不这样做。”
韩陵将头埋得更深,那种笑容,那种眼神都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来,将他原先所拥有的那阵隐逸之气掩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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