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晚,寂夜无云,朗月浮星。
不知从何时开始,韩陵已经有了独立屋顶,仰观星空的习惯。
望着点滴星芒,仿佛此刻已是将胸怀置于无际苍穹之中,凌于万物之上,能够俯观大地,洞察万物的一举一动。
他所喜欢的,便是这一种感觉。
韩陵伸出手来,虚空一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相比起这浩瀚的夜空,他是渺小的一颗尘埃。但相比起于大地,他又能够立于高处,世间一切,尽在他的脚下。
他很想,深深地拥抱一下这片广袤无垠的苍茫。
人,最无拘束的便是这一瞬间。没有了羁绊缠身,没有了凡尘俗事的琐扰,全身轻如无物,回归到最纯朴的原始之中。
有风响动。
“好久不见了,清少爷。”韩陵用淡如流水的语气对着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的那个短发少年说道。
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人,正是清风阁一员,返老还童徐凡清。
徐凡清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容,他比韩陵身板要矮上许多,不得不仰高半个头才能看着韩陵的映着月辉白皙的脸庞,道:“怎么样?看来韩隐士最近的心情不甚好喔?大家同为清风阁中人,你尽管可以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能否为你解忧。”
韩陵眼望繁星,道:“只是因为你打扰了我一个人在此观星的兴致,我才这般不快,并无什么烦心事。”
徐凡清哈哈一声,抱起双臂,炯炯有神的眼睛之中藏着旁人永远难解的深奥,表面上只是孩童般稚嫩无邪的目光,内里却是无法窥探的黑洞。
“这么说,我现在立马离去,韩隐士就会舒心了?”
韩陵不言,既无愠怒,也无干笑。他的心神全部投进了天空之中,不为外界任何事而有丝毫的摇摆。
“其实呢,我也不是太想跑到这里来找你的。我自己的事也多着呢,不过闻说最近天风帮势头正猛,甚至有压过惊海门、碧血轩之趋势。这样看来,你那个所谓的大计,怕是离成功不远了?”徐凡清笑着问道。
韩陵眼中的星光像是一下子黯淡下去许多,他的目光再不是如痴如醉,心神收摄了回来,望着满脸笑容的徐凡清。
“这也只是成功了一步而已。接下来,才是最要紧的关头。”韩陵缓声说道。
“哦?这样看来韩隐士心中也必定拟好了计策吧,看你这样自信满怀的模样。”徐凡清眯起眼睛笑道。
衣袂轻扬,韩陵望着笼罩在黑影下的天风帮楼房,嘴角微弯。
“很快,天风帮就会登顶,成为江湖上的第一大帮的了。清少爷你就安心地看着我的杰作吧!”韩陵的声音透出一股难以察觉的寒气,只不过徐凡清还是感受到了,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来。
“这天空,真的有那么好看么?我望着望着,就会觉得自己变得十分渺小,像是一只被人轻轻一踩就死的蝼蚁。”
“那是因为,你的心中没有脚下的大地。”韩陵笑着说道。
陈如风坐在内堂新置的虎皮大椅之上,一只脚不自然地踩了上来。
他望着粉饰过一番的内堂,无法压着心中的自豪,得意地笑了出来。
自从霹家庄一役后,天风帮的实力已经一跳万丈高,再非昔日那个钱财拮据的帮派了。
手握护卫生意,背后有霹家庄支持,帮派多了大量的内家高手加入,天风帮正在快步地登往它的巅峰。
为此,陈如风大肆整修天风帮翠华山的主坛,扩张地域,帮中上下更是换上耳目一新的配备,一洗先前破烂残旧的颓景。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江晟天的关系,他们不得不将一成的收入拨入到相府的账房之中。但陈如风也不愿多想,他跟江晟天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实在不想二人间再生隔阂。
“帮主,霹家庄的那批暗器送到来了。”胡久未匆匆奔入内堂之中。
陈如风面露喜色,一抖披风,昂步就往内堂外走去。
一箱又一箱的暗器,整齐地摆放在空地上。陈如风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什么“迷里雾”、“竹筒箭”、“混元弹”之类的暗器,心中已是想象得到,这些暗器将来会令天风帮提高多大的震慑力。他甚至萌生了要去吞并其它弱小帮派的念头。
那个随行护送暗器来的霹家庄弟子将详细的一纸清单交到陈如风手中,陈如风看也不看就胡乱地勾上名字,仔细地察看着每一种暗器来。看来霹家庄已经将庄中大半种类的暗器都送过来了,实在是妙哉。
“对了,陈帮主。”那个霹家庄弟子说道,“我们庄主说要迟些来拜会你,让我先跟你打个招呼。”
陈如风神色一愣,心中百味杂陈。
自霹心晴坐上霹家庄庄主之位后,二人就再无见面,各自忙各自事务。但霹心晴提供给陈如风的帮助,绝对是难以估量的。
天风帮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可以说是全赖霹心晴。
想起当日在火神墓的种种,却有一股石头般的沉重压在心头之上。
现在的霹心晴对于他来说是什么?盟友?生意伙伴?或者说……
思绪一片凌乱,陈如风默不作声地让胡久未他们打点好这些暗器,收入武库之中,便自个回到了寝房去了。
“怎么?今天早上的喜气全部不见了?”江晟天正在清点账簿,最近帮中收入繁多,得一笔一笔得理个清楚,以免生出疵漏。见陈如风眉毛绷紧地走了进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霹庄主说要来拜访我。”陈如风一头贴到了床上,弯起双脚来,鞋子也不脱就这样放在床边。
“哦?那有什么令你烦恼的?不就当是应付一个朋友而已。”江晟天笑着道,目不转睛地执着毛笔在账簿上标记。
“如果只是一个朋友,我哪会有这么烦心呢?”陈如风用一臂遮着两眼痛苦地说道。
江晟天原本带点嬉笑的表情隐隐起了变化,语气也转为正经道:“不只是一个朋友,你不会对人家起了什么心思吧?”
“唉……反正我现在很凌乱,不知道怎么说好。”
“你记住你有李音如了啊,千万别乱搞。”江晟天义正言辞地警告道。
“得了得了,这事我自会处理妥当。唉……”陈如风将头侧过一边去。
对啊,这是人家的事,与我有何干呢?
但……音如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敢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行为,我绝不会放过你。
江晟天的心忽然也随着莫名其妙地乱了起来,心机似乎也放不了在账簿上了。
很快又到了入夜时分。
寝房之中,一片静悄悄,除了偶尔的几声鼾声,此起彼伏。
只是陈如风他们一直保持着不关窗的恶习,即使是上次地影会厉绝刺杀失败后,他们二人依旧无警惕戒心。或者他们心想,即使关上了窗户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吧。
凉飕飕的风吹进室内,将一个人影投了进来。
漆黑笼罩,黑影步履谨慎地靠近到陈如风的床边,从那轮廓辨别,此人该是一名女子。
唯一可以看到的,便只有她两只眼睛了。
她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如风熟睡的脸庞,似是要将他的五官看个分明。
她缓缓地伸出手来,伸向陈如风的额头。
陈如风睡得太沉了,根本无从察觉。
那只手伸出一截手指来,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陈如风蓦地睁开眼来,他能够看清楚浓黑之中的那个人。
“你怎么进来了?”陈如风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霹心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用大拇指指了指那扇敞开正对着黑夜的窗户。
陈如风一把抓起霹心晴,警觉地看了江晟天一眼,见他还正舒服地蜷缩着身体睡着,这才稍微安下心来,一跃出窗口,直接将她带到了屋顶上去。
“你干嘛这样夜半三更地跑过来啊?”陈如风与霹心晴二人立于明月之下,藉着月色勉强可看清对方的容颜。
霹心晴一脸怪笑地看着他。良久,才转过身去,背对着陈如风,仰起头来望月道:“没办法啦,你以为庄主很好当的啊,尤其是这段时间,白天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就只能晚上过来了。唉,如果真的可以,我还是希望做回以前的那个霹家大小姐算了。”
月影轻洒,一层薄薄的月色如纱般覆盖在霹心晴的身上,如梦似幻,陈如风不知不觉间竟是看着她美妙的背影,痴了。
“但是……人总是要成长的,我们终要面对自己的责任。就像我当上天风帮帮主那样,我要负责的,是整一个帮派的荣辱。自建帮大典之后,我就数次对自己说过,一定要带领天风帮闯出名堂来,这也是我小时候的理想。”陈如风勉强回神来说道。
霹心晴轻轻一笑,“想不到你小时候就已经如此雄心壮志了。”
“我和江晟天自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建帮立业,打造出一个江湖上一等一的帮派来,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受人欺凌了。”回想起过往在宁州的各种甘苦,又是满心的感慨涌了上来。
“对了,你还没说,你今晚到来要跟我说什么?”陈如风这才想起了正题。
霹心晴望着他,眼中竟有几分像喝下酒后的醉意。
陈如风望着她的笑容,连忙将脸别开,夜色之中也没有人看到他的脖子已经红了一大片。
“我只是想来见你而已。”
陈如风感到自己的心从胸膛之中蹦了出来。
“音如……我不能负了她的。”陈如风心中响起了江晟天的话语。他闭上眼,竭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今晚就跟她说清楚吧!以免这样深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陈如风顿时决定了主意,转过脸来与霹心晴对视着。
二人的目光相碰,胶着。
原本打定主意的话语,却在此时此刻,哽咽在喉咙之中。
“一定要说清楚的啊!”一个声音催促道。
强行吸了一口气,陈如风开口说:“对不起……”
只是完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周围的空气却泛起了不安的波动来。黑暗之中,有人暗自调动了真气来形成一个气场,将二人围堵了起来。
只是这真气的调动速度也太过迅速,二人根本无反应之机,就已经被一缕缕彷如云上摘下来的黑烟包围着了。
玉盘般的月亮之中,多了一个婀娜的人影,高踞半空。从这里看去,就像是她整个人都镶嵌在月亮上一样。
“什么人?”陈如风看着围绕自己旋转起来的黑色烟气,隐隐能觉得这个气场便是那个人的所为。
终于,那个人的脸庞从黑暗之中过渡到了月白之中,朱红色的嘴唇发出**蚀骨的声音:“媚尊,蓝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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