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水涤荡,犹如一壶美酒,酣畅淋漓。
满腔的屈意,都在这一瞬那间尽然释发。望着水丝不断的苍穹,江晟天张开了双臂,撑大了嘴巴,整个人就如跟天地猛雨浑然融和在一起一般。
他想说话,他想跟一个人全数说出自己心中抑压之言。
他的脑海之中,只能浮现出一个人影。
李音如。
伞海茫茫,没有人去理会这个犹如沐浴在滂沱大雨之中的疯子。
渐渐地,江晟天收起了双臂,目视着前方,却浑身剧颤了一下,直接将他的心都震得支离破碎了。
他的眼前,是两个依偎在雨伞下的人。
李音如正在雨伞下,抬起了衣袖来,为那个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子擦拭着被水珠沾湿了的脸颊。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细微,那么地开心幸福,脸上洋溢着微微的笑意。她没有理会自己已经水珠满布的脸庞,只是一心为那人擦着。那些水珠就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一样映衬着她皎白胜雪的肌肤。
那个人,是他最为熟悉的兄弟。
二人渐渐走近,相互说笑,似乎早已跟所有的外人都隔绝开了。天地之间,眼中就只剩下了彼此。
然而,江晟天也像是跟他们同处一个世外之中。但是,他跟他们,有一层无形的屏壁在阻挡着,江晟天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不能看见他。
飘然之间,街上匆匆赶步躲雨之人,都在霎时之间蒸发为水气。
他的心,开始由下至上地蔓延着赤痛。
像是有一把剑,无情地贯穿了他的心房,让一滴滴血变作最深的痛楚,洒落在他的身上每一个角落里。然而,他不能拔出这把剑,一旦拔了出来他就会死。他只能,慢慢地享受这一片痛楚。
就只有他一个人,立在这里。一根根恶刺,顺着他的心胸一直扎上了喉咙。
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痛。
陈如风和李音如,在雨点都无法遮掩得住的欢声笑语之中,走过了江晟天的身边。
江晟天的眼睛,并没有随着他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雨点击打在地上溅起的一朵朵水花。
擦肩而过之时,就像有一片火焰扫过他的身体一般,接着的是什么碎裂了的声音。
尽管他早已知晓,但他依然不敢去接受。
那个她,永远不会是他的她。
像是被抽离了魂魄的人,默默地受着雨水的折辱,不会动弹,不会躲闪。
他一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们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罢了。”
月夜之下,是谁捉住了那只该死的兔子?
是谁,倚着他的肩膀,看着月落星降,旭日东升?
一幕幕的回忆,变成了最沉重的拳头,狠狠地锤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雨水会变成一条一条垂在脸上的水涟,顺着他的脸滑下的吗?
是雨,是泪,早已模糊不清,分不出界限了。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两滴水渗出。
湿漉的头发,将他的脸完全地掩住了,没有人能看到他面上的喜怒哀乐。
他只是缓缓转过身去,顺着陈如风与李音如离去的那条路走着,步履跌跌撞撞,魂不守舍地往前移动着身躯。
雨消停,空气之中洋溢着清新的气息,沁人心脾。
“啊,听雨了。”陈如风收起雨伞,望着天空逐渐退散的乌云,心情开朗无比。李音如看着他灿然一笑,水珠的雨后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亮晶晶的光彩,格外动人。
“雨后的长安郊野,必定是另有一番景色吧?”陈如风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发奇想道:“不如我们到郊外去走走吧?”
刚刚感受完长安的人多鼎沸,又能即刻去体会城外的静谧安宁,岂不美哉?李音如想也不想就开心得连连点头,当下同意了。
长安城外,绿叶茵茵,草地盎然,一片片碧绿之中更是带着点滴水珠,平铺其上,宛如绿叶上生出的雪点,怡然至极。
天空蔚蓝,万物都充斥满了勃勃生机。沐浴了一场雨后,本来热得稀里糊涂的花草树木都欢愉得抬头向着苍穹道谢着,洗去了他们的炎热。
陈如风和李音如不急不忙地顺着草地小径慢行着,一边欣赏周旁佳景,令人心神为之畅快舒适。
微风一吹,一片绿叶脱离了树枝,犹如翩翩舞动的蝴蝶一般落到了陈如风的头顶之上。李音如喜得吱吱一笑,当下“命令”陈如风不得将它摘掉,说这是很好看的头饰。陈如风无奈地一笑,可心中却是温馨无比。
二人来到了一条小河旁,河水宽达三里,离他们不远处筑有一桥,雕栏玉砌,气派雅致,估计是某个对这条河情有独钟的富商所修建的。
李音如俯下了身子,纤手轻轻地在清湛的河水中拨弄起来,泛起一圈圈水波。陈如风伸出头来,看着水中的倒影,那片晾在他头顶上的那片绿叶显得滑稽无比,李音如又是忍不住一阵偷笑。
“你还笑?信不信我惩罚你!”陈如风故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说道,作猛虎扑状就要向李音如扑去。李音如嬉笑着闪到一旁,让陈如风扑了个空,笑容更欢。
陈如风挤出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再一次扑去。这一次可是正中了,一下就将李音如搂到了怀中,不假思索地一口吻到了她的美嘴唇之上。
李音如佯作反抗,手轻轻推了几下,还是顺从地撞入了陈如风的怀中,二人狂热地拥吻了起来。
树木虫鸟,流水花草,仿佛都为之凝止了。
余下的,只有二人火热的情感交流。
谁也不会发现,那棵静立于地的树干后,一个人正木木地探出半边脑袋来,看着二人的缠绵。
他的手挖进了树皮之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
如果不让他看到,那该多好。
或者说,他不应该跟着他们来。
江晟天的半边脸,已经写满了无尽的伤情。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舒出沉压在自己心头上的那种悲戚,妒忌、伤痛、愤怒几种情感夹杂成了最致命的毒药,恶毒地灌进了他的喉咙之中。
他甚至想,就这样昏厥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一忘皆空。他无法承受自己所爱之人与别人拥吻。偏偏,他是谁?他可有权力去破坏?
在李音如的心中,他所占据的,恐怕连一个小小的角落都没有吧。
他将半边脑袋也缩了回去,背紧倚挨着树干,闭上了眼睛,泪水却是干涸了。
正当一边欢喜一边愁之时,河水上却有了一丝轻微的震动,似乎有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急奔而来。
但陈如风与李音如正吻得火热,饶是陈如风感应力高超,此刻也无暇分心去多顾。
很快,隔河而望的绿林之中浮现出了数个身影,每一个身影的速度都是迅若闪电,一刻前还是几个黑点,转眼间便变成了清晰的人影了。
陈如风一下生出巨大感应,蓦地停了下来,推开李音如,转过头去警惕地盯着那几个愈渐靠近的人影。李音如惶惶不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体不禁又贴近了陈如风几分,这样能予以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知道,无论多大的风雨,他都会替她挡下的。
很快,那几个人影就被陈如风看得一清二楚:几个身裹劲装的男子正在追杀着一个落荒奔逃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的身后不断有真气逼击,显然他的身法也有上火候,几个身位转移就避开了那些真气,一束束气劲击打在了河水之上,震扬起了几道水柱。
那中年人几下蜻蜓点水就轻易而举地过了河,慌张地回首身后,发现那几个劲装男子也是凌空直跨过河水,就要对他成了合围之势。
“哼,你们这几个小辈仗着自己身壮力健,死不断气地追杀了我几天。我都已经离开了霹家庄了,你们还什么要穷追不舍,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呢?”中年男子愤愤地说道,似乎是力气将竭,再也无逃跑之能,只得白白地看着几个人包围了自己。
那个带头的劲装男子冷冷地答道:“二当家有命,必须将你斩杀并带你的首级回去!”
原来那中年人便是当日被逐出了霹家庄的三当家霹守阳,看他脸上筋疲力尽的模样,就知道他连日以来一直在躲避着霹家庄的追杀,疲于奔命而没有一天好过。
霹守阳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一场兄弟,他竟能够如此狠心。你们这些豺狼之辈以为跟着他就有好日子过?他只是利用你们,待当上庄主之位后便将你们踢去一边了!蠢蛋!”
带头的劲装男子双掌开始蓝光旋转,凝聚真气,杀意满满地说道:“废话少说,纳你的首级来!”
几道蓝色真气一同脱掌而出,齐齐地夹击向霹守阳。
眼看霹守阳此时就要被气破体而亡,一道绿光一闪闪到了霹守阳身旁,同时有白气如水帘般包围着他四周,所有的气劲都破入了水帘之中,被生生噬得一干二净了。
陈如风的身影慢慢地化虚为实,像水雾凝结一样出现在霹守阳的身边,手中怒风剑横摆,一双眼睛厉光大作,扫过一众劲装男子。
“阁下何人,要为我庄罪人强出头?”带头的劲装男子看见陈如风这般架势便沉声问道。
“我乃天风帮帮主陈如风,今日路见不平,岂能让你们胡乱杀人?”陈如风义正言辞地说道,他身旁的霹守阳却微微一震,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与天风帮有关的事情来。
“哼,管你是什么人,都不能插手我庄之事。若阁下执意要阻挠我们的行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带头的精壮男子已经抬起拳头严声警告道,隐隐带着猛盛的杀气。
陈如风怒风剑虚空一划,绿色弧光闪过,剑尖指地,一面肃然地说道:“我就看看你们怎样对我不客气。”
几个劲装男子立刻就腾飞起身体,掌光劲闪,一道道蓝色的掌气盖头就往陈如风接连击去。陈如风也不作躲闪,蹬脚而上,怒风剑擎起,几下往上虚斩,绿色剑气急散而开,将那些掌气直接就劈成了尘烟。
“小心一点!”一旁的李音如见陈如风身陷险境,心焦如焚地朝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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