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浓白如雪,俊秀无暇的面容,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不是韩陵又是何人?
看见陈如风,韩陵也是满脸笑意,陈如风一下子按捺不住,弹起身来,直接往韩陵几个大步跨去,双手紧握着他的肩膀,热泪盈眶。
曾经的孤独,在这一刻消散一空。
韩陵,就像是在荒漠之中的一汪清泉,陈如风有万般话语,想一次涌出,却只是无尽的激动哽噎在喉咙上。
“韩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如风平伏下来后问道,将一旁疑色满面的曹锦直接忽略,韩陵微笑着,像一个兄长看着失散多年的兄弟重新回到家中一般望着陈如风。
韩陵神秘地使了一个眼色,同时声音压低了下来道:“我这次来天竺是肩负皇命。”
“皇命?不会是关于黑元石……”
“嗯,皇上怕你处理不来,便派遣我来与你一共调查此事。”韩陵神秘兮兮地道,同时眼睛往满眼诈色的曹锦掠过,曹锦一呆,像是被看个透彻一样,他一看韩陵便知道他并非是好骗之人,心中又怨又无奈,但也知道久待在此无益,便对着陈如风道:“陈大侠,小弟有事在身,不阻你们叙旧了。”
“但那些饭菜钱……”还没待陈如风说完,曹锦已经身手迅疾如影,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一溜烟地离开此处。
陈如风也懒得理他,继续与韩陵道:“但黑元石不是在……”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再跟你解释。”韩陵道,“对了,你不是跟使节队伍同行的么,怎么会跟个贩子在一起了?”
陈如风脸容一僵,黯然低下头来,马玉林将军的惨死之状,再一次在脑海之中浮现。
韩陵也察觉到他面有异色,连番追问下,陈如风终将过往的种种惨痛经历一一道出,述话间泪珠滚落,竟是语带咽音,话毕,闭上双眼,默然不语,韩陵也是一脸凝重,皱眉沉思,一双眼睛锐光大露。
“此事相当严重,若皇上得悉此事,必定雷霆大发,甚至会牵起与天竺的战事。”韩陵敛起笑容,沉沉地说道。
陈如风一惊,也想不到事态竟严重至此,同时庆幸自己并没有如此之快向皇上通风报信,要不然很可能导致战火再起,生灵涂炭,血腥四处,到时他可是极大的罪人了。
“你刚说,此事跟摩罗寺有关,可当真?”韩陵问道。
“我所得的线索便是至此,除此以外也没任何头绪了。”陈如风道,“我想不管怎么样,也要到摩罗寺去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发现。”
韩陵点了点头,一只手抚着下巴,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的确如此,看来我们不得不去摩罗寺一趟。”韩陵最后道,陈如风惊讶道:“韩大哥你知道摩罗寺怎么走?”
听陈如风说完,韩陵对他绽开灿烂的笑容,道:“对曲女城的地理环境,我还是略有了解的。”
陈如风心中对韩陵的钦佩又加重了一分,想起了从此以后在此异乡再不是自己一人孤身作战,斗志重新昂然激起。
走在曲女城大街之上,陈如风此刻的心情少了落寞,有韩陵走在前头,心里踏实许多,只感觉到面前那个雪白的背影,就像是为他遮风挡雨的墙,将一切艰难险阻都挡住。
蓦地,韩陵回过头来,搭着陈如风的肩膀,指点着周围的曲女城名胜,滔滔不绝地开始费起口舌来为陈如风介绍,曲女城乃历史悠久之城,自然每一处名胜古迹皆有一段故事,大多也是跟佛或者天竺的另一教派婆罗门有关,听得陈如风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同时也感慨到韩陵见识之广博。
不消一会,在韩陵的带领下,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家宏伟磅礴的寺院前,一眼望高处望,一个个高耸出来的塔楼像南瓜一般,尖处可触入云,主建筑部分却稍显低矮,一个如饭碗倒扣的屋顶更是铺着各式雕纹。
摩罗寺的大门宽敞,大门两旁各有条形高柱撑立,门前阶梯有二十级之多,出入信徒络绎不绝,看来摩罗寺也是一家极为开放的寺院。
韩陵与陈如风相视一眼,踏上台阶,往寺院内走去。
一进寺院,地上尽是五彩斑斓的各色地砖,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虽是如此,但依然有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
往前走了数步,两侧每隔一定的距离,就会出现一间大小适中的禅房,禅房内部供有佛像,也有善信在此参拜,一路走去,禅房竟也有十余个,且制式大同小异,但奇怪的是,此处的僧人却不见有多。
走到最前头,便是摩罗寺最大的禅房,或者称之为厅更合适。
陈如风一踏进去,也不禁要为四周的佛景所震心,无数菩萨金像围在这圆厅边上,形态各异,姿势庄严。而最令人震慑的,是那些摆放在四个方位的高台之上的硕大佛像,手结佛印,嘴上带着肃穆的笑容,像四个攀天巨人,在俯瞰着众生。
陈如风的目光落到脚下,更被吓了一跳,一幅袒胸露乳的不知名佛画,竟平铺在地板上,只不过是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以防佛祖圣像遭到践踏。而陈如风更下意识地缩到一边,因刚刚他的脚正踩在佛祖的慈悲笑脸上,心中暗叫:“罪过!罪过!”
两人的头顶上,悬有一高大吊饰,吊饰若高塔,逐层逐层往上缩小,最高处端坐着一金身佛像,体型与这四尊佛像相比,简直有如蝼蚁与大象之别,只不过它身上却是金光灿灿,予人不可侵犯之感。
圆厅辟有四洞,洞中黑漆漆,不见其所以然,处于四尊佛像的相隔位,神秘莫测。
韩陵的眼扫过四尊巨佛,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不料,一阵脚步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两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从一个洞口中走出来,宛如从黑暗之中溶出来的鬼魂一般,两人表情庄重,双掌合十,身穿白色僧袍,佩戴朱色佛珠,一僧胡髯至胸口,须发发灰,另一僧人则是较为年轻,一双眼目神采奕奕,看上去要比那个老僧精明利索得多,不过额上也是微露皱纹,大概也是步入中年之人。
“中土人?”那个较为年轻的和尚用生涩的汉语问道,韩陵点了点头,也将手合十以示礼貌,微微颌首道:“大师有礼!”
陈如风见状,连忙照样画葫芦,跟着韩陵做出同样的动作。
同时,他想起了那天在密林时净化他身上魔气的那阵降魔佛功,猜测会不会和这摩罗寺有所关联。
“贫僧法号天颂,这位是本寺的主持大师,也是我的师兄,天怜。”那个中年僧人介绍道,天怜大师闭眼微微弯身,算是打了招呼。
“两位大师有礼了,想不到大师竟精通汉语……”韩陵回礼道。
天颂大师道:“本寺与中土僧人素有交流,对汉语说不上是精通,令施主见笑了。”
韩陵油然笑道:“不敢不敢!其实在下这次来到贵寺,是有一要事相问……”
陈如风注意到天颂大师身后的天怜大师紧闭的双眼有一丝晃动。
“两位施主不必多言,请随贫僧来。”话毕,天颂天怜两位大师一同转过身去,率先往那个漆黑不见一物的洞口走去,韩陵和陈如风连忙跟上。
想不到这个洞口内,原来内头竟还有一阶梯直通往上层,踏上梯阶,往上一望可以看到一团光亮如绚丽白阳,天怜大师和天颂大师相继溶入那团光明之中。
走出阶梯,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宽大庭院,翠绿植物,栽种其中,庭院四周均有房间走廊,看上去竟与中土的风格有几分相似。
两位大师领着二人一直往前走,穿过庭院,直到最尽头的房间处,才停下脚步来。
天颂大师询问似的望了天怜大师一眼,天怜点了点头,天颂大师转过身去,正对着房门,叹了一口气,终究开始打开了房门,然后退避到一旁,作出请状道:“两位,进去吧。”
陈如风和韩陵二人心中均是一片疑惑,迈起步子走了进去。
“啊!”陈如风惊叫了一声,韩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个饰纹精致的花瓶,立于眼前。
正是送往天竺的宝物。
“这个花瓶,怎么会在你们这里?”陈如风用质问的口吻问道,丝毫不讳。
“阿弥陀佛,这个花瓶是我们于十日前,跟一名叫萨克德的商人购买的,直到最近这几天,才知道这花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想必这个花瓶的来处必定大有古怪。我们也已经料着,总有一天,会有人来讨回这个花瓶,今天一见两位施主,也知道两位此行的目的了。”天颂诚恳地说道,在他的脸上也没有看出有一丝谎色。
韩陵将目光从天颂身上移开,落到那个并非凡品的花瓶上,目不转睛,似乎从上面能读懂一些他人所不能看见的文字。
“萨克德他……他已经死了。”陈如风的声音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阿弥托福!罪过!罪过!”天颂大师连连悲天悯人地道,与天怜一起双掌合十,一起垂首,而天怜大师原本像闭着的眼睛也蓦地瞠大,尽是复杂之色。
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韩陵闪电般的眼睛掠过他们的脸庞。
“好吧,这个花瓶先暂且存放在此处,让我们通知人来领回。”韩陵淡淡地道,“我们二人暂时无宿身之所,望两位大师能让我们借宿一晚。”
天颂脸上略现迟疑之色,但见天怜点了点头,他便道:“无妨,只要两位不嫌本寺寒酸便好。”
陈如风听到寒酸二字,心想这也太客气了吧,若这摩罗寺都说寒酸的话,天下间何处算是富贵了。
“劳烦两位大师了。”韩陵施了个礼,领着陈如风告退。
正当天颂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之时,韩陵却陡然转过身来,一双灵目炯炯发光,直射到天怜大师的脸上,天怜神色不变,天颂略带不满地道:“不知施主还有何事呢?”
“我想,”韩陵脸上逐渐露出笑意,“天怜大师想必是个哑僧吧?”
天怜和天颂均心中一震,也没想到韩陵的眼目如此锐利,就连他身旁的陈如风也吃了一惊,呆呆地打量着天怜,以为他只是不爱说话,想不到竟是个哑巴。
还没待二人回过神来,韩陵和陈如风已消失不见了。
“师兄……真的要留他们二人在寺中?”天颂不解地问道,天怜的眼神渐变苍凉,仰望上空一会,又垂下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万一他们二人查出来的话……”天颂正欲继续说下去,却被天怜伸出一只手来止住,一脸疲惫不堪,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天颂望着天怜嶙峋的背影,呆在原处,接着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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