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透彻的寒意,从微开的窗侵来。
胜雪白肌,流水秀发,这侵骨的寒意,也只能倍增她的美丽而已。
李音如手执毛笔,桌面上平铺宣纸,墨香淡飘。
哪个人,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你宣泄泪水的天地?
哪个人,在你眼泪掉落的时候,用心承载?
“浅草覆雪埃,心泣云不开。何处诉神伤?盼君影中来。”李音如嘴角含笑收笔,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柔肠的少年。
“他叫陈如风,陈如风,陈如风……”李音如闭上眼睛,羞涩地笑着,低声嘀咕了三声,那个人的名字。
门吱呀地推开,一个肥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萍姐,那两个人,如何?”李音如轻声问道,萍姐干笑了一声,道:“鬼府那帮人进来,一无所获。”
李音如抚着胸口,似是如释重负。萍姐见她这般样子,也知道是女儿家心思,笑道:“小姐,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两个人啊?他们只是听了你弹奏一曲而已。”
李音如摇了摇头,道:“萍姐,你知道哪个是陈如风吗?”
萍姐道:“当然知道啦,那个闻名西厢的府客嘛,不过传闻他是鬼府的头号通缉犯……”
“不管他是什么……”李音如说着,就不说下去了,羞答答地垂下头来,笑出声来。
“小姐……你不会是对人有意思吧?”
李音如责怪地瞥了她一眼,笑道:“别胡说,人家哪有!”
“嘿嘿,那怎么你只提陈如风,不提江晟天啊?他们两个总是在一起的,你看你那块小脸都红了,还说没有?”萍姐道。
李音如也不搭理她,转过身子去,把那宣纸拿起,细细端看,一脸如花笑意,眼中如碧波荡漾。
“如果……他看到这首诗,哪该多好啊?”李音如痴痴地想着。
同样感到这般浓重寒意的,还有同在西厢的陈如风。
特别是坐在屋檐上,那股呼啸烈风迎面扑来的深寒,更加不言而喻。若不是他不断催发体内的真气暖体,恐怕早已结成冰像,成了屋上的一件完美的摆设了。
自从鬼府闯进来搜府后,相府上下除了丁雨、金易来几个跟他们相熟的人外,其余人都当他和江晟天是野兽毒虫一般,远远避之,甚至连李林甫,也因为此事而不得不暂推迟了向皇上禀报他们的冤情。而此事的罪魁祸首李士傲,也仅仅是受到了禁足的惩罚,田一山则头顶一片瘀青,脸一片青红,惨不忍睹。
从某一方面来说,李士傲的奸计可算是得逞了。陈如风和江晟天两人,这两天也极少离开流心苑,只有金易来时不时来探望他们。两人的情绪也颇为烦闷,今天陈如风终究忍不住,自己一个人跑上了屋顶吹风,反正总比闷在屋子里要好。
陈如风往外望去,长安城,林立的房屋,别致的街景,鼎沸的人声,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他百无聊赖的心。
溜出去走走?
一个已经萦绕在他心头良久的念头,此刻复燃,而且是那样的炽烈,那样的火辣,同时,他的内心也展开了挣扎。
万一被鬼府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怕,我有缥缈功,不会有人追上我的!
万一被街上的人发现了我是通缉犯,该怎么办?
不怕,戴上那个围纱的斗笠就行了!
思索片刻,权衡利弊后,陈如风终纵身一跃,卷成绿影,相府的房楼迅速往后掠去,同时愧疚地回望了一下已被远远抛在身后的江晟天正在里头独自纳闷的房子。
长安城由廓城、宫城、皇城三部分构成,其中廓城每面立有三座城门,宫城位于廓城北部中央,皇城接壤宫城之南,而陈如风此刻正置身于廓城内。廓城内大街更是错综复杂,纵横相交,且将廓城划分成百多个里坊,坊内置有民居、衙门、寺庙佛观等。
而尽热闹之处,自然是东西两市,东市曰都会,西市曰利人,市内商铺林立,商品繁多缭眼,各式闪耀贵饰,翡翠玛瑙,应有尽有。而那些香喷食肆,更是惹得人口水尽流,不能自已。
相比起东市,西市聚集得更为多的,便是来自异域他国的来客,见这些人毛发如怒狮,肤色有的不是一般黝黑,有的不是一般金白,奇装异服,一口外来话语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有人在此地摆摊贩卖一些不常见的异域货色,吸引了不少大唐百姓前来簇拥围观争夺抢购。
陈如风看周围景致商铺看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识过如此多样的货品人物,今天可真算是大开眼界了。
喧闹夺耳,商贩往来络绎不绝,繁华至此,几近迷失。整个人,仿似融入了阵阵鼎沸声中,与热闹合为一体,忘情其中。
陈如风停下脚步来,前方围了一圈水泄不通的人潮,听得圈中央有人搏斗的声音,激烈的吆喝,拳脚交碰,听得人热血沸腾,周围更是爆出阵阵此起彼伏的喝彩声,陈如风听得心痒,但挡在前面的人的个头实在太高,即使他踮起脚尖,还是看不到。
无奈之下,陈如风只好略施办法,双拳一握,体内真气气势陡然迸发,周围的人明显感到一阵气势压迫而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陈如风沾沾自喜地踩着空道前进,人们注视着他,却不知黑纱遮掩下的是一张少年的脸,一些有脾气的人也只能愤懑地望着他,也不敢发作。
只见人圈中,两**上身的男子,手腕捆绑红带,双目精烁,两人均是健硕无比,其中一人的个头要高,更显其强壮,他们身上块块如小山丘一般的吓人肌肉,更令人不敢犯其半步。
“喝!”那个高个子壮拳一挥,似是往内扣击,那稍矮的壮汉也借着较矮的身高往下一缩,躲开了那一下扣拳,同时以头作锤,往前狠狠撞去,直指高个子的小腹。高个子厉目一瞪,立刻变招,本来的手立刻往下一压,成倒拱形,手肘压击到矮壮汉的颈脖上,矮壮汉惨哼一声,整个人身体一软,趴在地上。
“好!”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那矮壮汉似是不愤,双手一撑地,倒翻腾起,往身后打了一个筋斗,双脚似神龙摆尾一般往高壮汉当头劈去。高壮汉也是处变不惊,舞起拳头,与那倒挂的踢腿交击数下,一下子谁也占不上上风。
陈如风已是看得两只眼死死入迷,瞳孔中只有两人激烈搏斗的身姿,各种巧妙动作,倒映在他的如镜一般的眼中。
最终,矮壮汉在高壮汉的一下左右掌劈夹击下,抵挡不及,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高壮汉却连气都不喘一下,拱手向围观的人抱拳,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溜出一个笑容满脸的驼背男子,捧着钵子向围观的每一个人迎去。
咣当咣当!
无数的铜钱碎银落到原本空无一物的钵子中,不一会里头已是满载,驼背男子更是喜色上眉,笑容更盛。
当钵子来到了陈如风面前的时候,他才尴尬地想起没有银两在身,望着眼前这个喜笑之中略带点贪婪的驼背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大侠,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武馆一趟?”一个雄厚的声音道,那高个子壮汉正朝他走来,脸上没有丝毫的恶意。
陈如风跟着高矮两个壮汉,还有那个驼背男子一起,往前步行数里。期间,陈如风也得知,那高个子壮汉名孙震山,矮个子壮汉名郑天德,驼背男子则叫钱隶,都是来自一家名为“崇威武馆”的。陈如风看着那两壮汉只是穿上一件露臂布褂,心底里不禁一阵哆嗦,看来肌肉的御寒作用要比厚重的衣服好得多。
四人来到了“崇威武馆”大门,门口守着的两个壮汉见孙震山,立刻抱拳施礼道:“馆主!”
孙震山点了点头,领着陈如风走了进去。
武馆内,长廊大道两边均用木板铺设,每走几步有开一方形门,房内大概可容纳十人,每房中均有人练习各式拳法腿法,也有人练习刀剑等武器,房内也摆有木人草人供练功之用。
“想不到你们内家修气之士,也会对我们的外家硬功有兴趣啊!”孙震天感慨道,陈如风闻言一怔,知是刚刚自己驱散人群的时候所散发的气势令孙震天有所感应,他皱眉隔着黑纱道:“内家之士不能对外家的功夫有兴趣吗?”
这下子轮到孙震山脸露惊讶,道:“一般内家修气的人是十分看不起我们只会些拳脚功夫的外家武夫的,也对我们的外家硬功嗤之以鼻,因为内家跟外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一个内家入门的人,能够轻易而举地战胜十个乃至几十个只懂得外家功夫的人。”
听孙震山这样说,陈如风不禁想起在伏牛山山坡上那一役,自己在横雷寨的一众山贼之中穿行无忌,几乎所向披靡,这或许就是内家与外家差距的最佳体现。
“不过,你们这些内家之士,如果肯放下身段,来修习一下外家的硬功,说不定还能弥补某一方面的缺漏,在内家的修习上有所裨益。可惜,有这个意识的人并不多,据我所知,也只有‘江湖名录’第一的泽崆云拥有高超的外家剑术,和深厚的内家功力,才能冠绝群雄,问鼎第一。”孙震山叹息一声道,“我们这些专修外家硬功的人,也只能在此开个小武馆,以此营生而已。哪想过能怎样建帮立派啊?”
陈如风默然不语,他现在才清楚知道,内家跟外家,原来是处于倚强凌弱的状态,内家那些练气之士,一直鄙视外家的拳脚功夫。他们完全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个外家高手击倒,因此也一直没有人把他们的硬功看重。
孙震天停下脚步来,只见面前有一径长约十尺的方圆擂台,拔地五尺,四方有梯级,擂台上两人正在格斗,他望向陈如风,隔着黑纱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眼中泛起异芒。
只见一人双拳往前猛冲,另一人敏捷地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竟生生地把他平举过头,往后一摔,那人再起不来。
擂台下,鼓掌声和喝彩声响起,孙震天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馆主,”陈如风忽然心中升起想法,“你能不能指点一下我,外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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