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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涯正与萧玲珑相拥而眠时,一骑于西而来,顶风冒雨披雷策电,直接奔入梧桐原大营。
来人手持青卫令牌,无人敢挡,直到楚天涯的下榻之处方才停下。正是玄武与勾陈当值,迎到那个不认识的人不由得微惊,“老爷子派你来的?”
“回二位尊使,末下正是老爷子派来,给主公送上一份私密急信的!”来使从怀中掏出一份油纸牢牢包裹的信来递上,“请二位尊使,尽快呈递主公!”
玄武将信接过,细下检查,既无暗器也无毒药;勾陈在一旁检查来使的令牌,一样没有问题。
“看来洛阳有大事,老爷子都出手了。”玄武眉头一拧,“但现在主公已经然睡下……”
话刚落音,里间传来萧玲珑的声音,“主公有令,呈入信来。”
玄武应了诺,稍等了片刻便走了进去。
楚天涯仍是躺着,萧玲珑倒着衣着整齐的起了床,接过信来拆开那油纸正准备递给楚天涯,却不料那信中掉出几瓣茶花来。
萧玲珑略微一怔,弯腰下身捡起那几瓣茶花,轻嗅,细看,脸色微变。
“怎么了?”楚天涯坐起身来,“将信给我。”
萧玲珑机械的将信递了过去,仍是怔怔的看着那两瓣茶花。
楚天涯心下诧异,将信一看,顿时明了。
原来,是西域辽国的菊儿汗耶律大石联合了西夏王李乾顺,一同派谴使者出使大宋,现羁留于洛阳。
按理说,两国邦交,使者应该直接前往大宋帝都东京才是。可是这两拨使者入关之后,十分默契的都留在了洛阳不走。其用意十分明确——他们就是来见楚天涯的。
原本此事,与萧玲珑并无多大关系。但是西域辽国派来的使团,却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物挂衔,她就是西辽立国之君耶律大石的夫人,萧玲珑的亲姐姐,萧塔不烟!
两国使者的来意如何,尚不得而知,可见他们到了洛阳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本该是由坐领洛阳的军师白诩来向楚天涯汇报;但是现在,却是何伯秘密派人前来报信,其中的意味,更是复杂。
“飞狐儿,你在想什么?”楚天涯问了一声。
房间里很静,怔怔出神的萧玲珑惊得弹了一弹,脸色也有些异样,“没……什么。”
楚天涯微然一笑,顺手将信放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的床榻,“来,坐下。”
萧玲珑表情有点不自然的走过去,静静坐下。
楚天涯伸出手臂挽住她的香肩,轻松自如的侃侃谈道:“西辽与西夏使臣的来意与用心,其实昭然若揭。墙倒众人推,他们是想联合我,一起对金国发起反攻。耶律大石恨金入骨志在复国,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西夏国在此前不久迫于金人的压力,成了他们的属国,还曾经为虎作伥的帮助金人,对我大宋西境颇颇骚扰、掠夺城池杀戮人畜,犯下的恶行不比金人差多少。眼看金人失势,他们又倒戈一击,迅速向我大宋示好,向金宣战——西夏国,有趣啊!”
萧玲珑静静的听不插一言,听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楚天涯笑了一笑,“两国使臣留在洛阳不走,肯定是在等着我,去亲自见他们一见。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洛阳起一趟?”
萧玲珑浑身一颤侧目看着楚天涯,“你要回洛阳?”
“嗯。”楚天涯肯定的点头,“既然老头子都派了密使来说事,定然非同小可。那两国使者与其说是来出使大宋,还不如说是来与我密谋要一起对付金国。梧桐原这里人多眼杂,进了东京更是诸多不变。所以他们刻意留在了洛阳,专程就在等我——梧桐这里大事已定,只剩兵马修整。你就跟我一起,去洛阳走一趟吧!”
“天涯……”萧玲珑轻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萧玲珑深吸了一口气,“西辽菊儿汗特意派我姐姐来做使者,用意明显,无非就是想通过我这层关系,在你这里行些方便。我固然是想念姐姐,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左右为难。所以,我还是不去洛阳了吧?至于和姐姐相会一事,日后,再有机会。”
“呵!”楚天涯笑了,“西辽菊儿汗?你都不愿提他的名字,是因为你仍旧无法面对那段陈年旧事吗?你怕你见到了你姐姐,会尴尬,会想起往事,会让你左右为难?”
“不!不!没有!”萧玲珑跳了起来急切的道,“天涯,我已经是你的人!无论身心,我都是你的!”
“那你怕什么?”楚天涯淡淡的微笑,冲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轻声道,“有些事情,越逃避,越纠缠;勇于面对的去解决它,其实根本就不算个事。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同样的,我的事情,你也有权参与。”
“我……我是担心你,受到我那点陈年旧事的影响。”萧玲珑很少像现在这样,在楚天涯面前吞吞吐吐,脸色也尴尬到红了,“天涯,你相信我!虽然我没有忘了我的故国与亲族,但是……耶律大石,他在我的心里真的已经没有一丝的位置了!就算有,也就仅仅是因为,他害死了我的父亲!”
“我信你。”楚天涯微笑的应了一声,“这么跟你说吧,西辽与西夏的使者既然选择了在这样的一个特别时期出使大宋,就必然有着十分重要的目的。我猜测,他们多半是盯着完颜宗翰驻扎在黄河以北的数十万大军,和太原府乃至太行以西的大片领土。这将会是一场十分重要的秘会,很有可能关系到今后几十年的大格局,将会影响到大宋、金国、西夏与西辽乃至更多国家与部族的命运与存亡——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不在;我最爱的女人,怎么能不与我在一起?”
萧玲珑浑身都轻轻的颤了一下,偎进了楚天涯的怀中。
静默无语,半晌。
“天涯,终有一日,你会与西辽一战么?”萧玲珑低声的问。
“我不知道。”楚天涯如实的回答,“邦国之间的利益争夺与立场变化,瞬息变幻,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也只是一个陷入局中不可自拔之人。”
“那如果,真有必战一日呢?”
“战。”
萧玲珑沉默了,深呼吸。
“我知道,西辽国是契丹人最后的尊严。耶律大石是个神奇之人,他仅凭数百骑辗转杀入西域,居然建立了一个新的辽国。”楚天涯饶有兴味的说道,“虽然那里真正的契丹人不多,但是它毕竟延续了辽国的国祚,是所有契丹人心中的一个希望。”
萧玲珑轻轻的点头,“我承认,当我得知耶律大石在西域重建辽国之后,我这个亡国奴是十分欣喜与感动的。正如你所说,那是每一个人心中的希望……人活着,希望很重要。”
“是。如果没有希望,人的确会活不下去,或是活得像行尸走肉。”楚天涯轻叹了一声,“飞狐儿,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最怕看到的,就是你的男人与你心中的希望,殊死一搏只剩一个,对吗?”
萧玲珑点头,紧紧的抱住了楚天涯。
楚天涯轻拍她的背,“西辽远在西域内地,中间还隔了一个西夏国。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和他打起来的。”
“如果真的打了起来……你必须赢!”
萧玲珑说完这句,死死的抱住楚天涯,哭了。
楚天涯轻叹了一声,将她紧紧抱住,没有应答。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回答,都会像刀子一样的扎进萧玲珑的心里。
次日黎明,楚天涯带上青卫与阿奴及百余虎贲,离开了梧桐原飞奔向洛阳。对曹成等人的吩咐是说,要去办些私人之事,三两日即便回来;临走时楚天涯将军权交予了焦文通,因他有伤在身便由岳飞与曹成代掌,大事交由焦文通来定夺。
通过这段时间的打磨,梧桐原的二十万义军,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整体的“楚家军”。如果不爆发重大战事,他大可以有条不紊的运转正常,这一点楚天涯十分放心。朝廷那边倒是一直在催着楚天涯入朝,但他不急。有些事情,还就得赶在入朝之前就处理完毕,比如说,眼下的与辽夏二国的会盟。如果其中有了大宋朝廷的插手,办起事来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楚天涯一行百余人,全是好马,昼夜加鞭很快抵达了洛阳。为方便行事,他们特意选择了在半夜叫开城门,隐伏进入了洛阳。
副军师刘子羽留在济源督军,白诩与孟德同在洛阳主事。楚天涯方才进入自己的宅第不及坐下,就差人去将孟白二人唤来。
何伯早就懒洋洋的在坐等楚天涯了。
“老爷子,我回来了。”楚天涯坐到何伯身边,有些疲累的笑了笑,长吁一口气。
数日不见,期间还发生了梧桐原这样的大战,情同父子的楚天涯与何伯相视一笑,护犊与孝心尽在不言中。
何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楚天涯几眼,既未嘘寨问暖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道:“辽国的耶律小儿,派他的婆娘来做使者了。其用意,无非是想搭上一些私人关系,在你这里行个方便——你怎么还特意将萧郡主一同带了回来?”
时下四周也无一个闲人,何伯便有话直说了。
楚天涯微然一笑,“我对她有信任,一定会向着我的。话说回来,耶律小儿敢从女人这边打主意、寻方便,我就不能么?”
“将计就计?”
“那可不。”
一老一少,一狼一狈,又一起嘿嘿的笑出了声。
“此事,宜速不宜缓。”何伯说道,“老头子知道你在东京有万般的事情要忙碌。但是加起来,也抵不过眼下的这一件事情。所以,我派密使去通知你了。”
“老爷子英明。”楚天涯说道,“表面看来,虽是很寻常的两国使者来访;实际上,眼下的这一场会晤,很有可能关系到几国的兴衰与百年国运。我深解此中利害,所以不顾一切日夜兼程的来了——两国使者何在?”
“不急。”何伯抬了一下手,“这两日,白诩与孟德一直在陪着两国使者。想必他二人,已经了解到了许多内情。你可先与他们商议,再去面见使者。”
“好。”
楚天涯一个好字方才落音,孟德一脚就踏进了楚天涯的家门,声如奔雷的道,“兄弟!!”
白诩在他身后婉尔一笑,“七哥,众目睽睽,你须得叫‘主公’。”
孟德一怔,马上打自己的嘴,“主公,属下孟德奉命前来!”
楚天涯已经走了出来,满面春风的看着二人,“七哥,敬谦,别来无恙!—七哥,你还是叫我兄弟吧!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我了,哪里还能改了去?”
孟德大步上前就给了楚天涯一个结实的熊抱,“兄弟,还好你安然无恙,想煞哥哥了!——梧桐原一战的消息传来,你七哥高兴了三天三夜没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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