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新时间:2013-01-30
兵荒马乱母哭儿啼,深夜的太原出现此等末日之相月下绮谭!
张孝纯站在城头上,面色枯槁浑身紧绷,泪流满面。
这两年来,从童贯进驻太原之日起,这座古城就再未有过一刻的安宁。往日的昌盛宁和景象一去不返。去年的一场兵灾,几乎毁了这座历史古城;一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再现末日之相。
“苍天,太原子民究竟所犯何错,你要如此降灾!”张孝纯看着城下仓皇出逃的军民,无法自已的跪倒在女墙边放声痛哭,“不如,就让张孝纯一人承担吧!!”
“府君、府君——”左右将吏与兵士都急忙上前搀扶。
“张某就该被诛九族、刨祖坟哪!——呜呜!!”张孝纯推开身边众人,情难自已的放声痛哭。
“府君——上将军派大首领萧玲珑前来护送百姓撤退,一千夜叉五百契丹骑兵已到城下!”有偏将大声来报。
众人都愣了愣神,不约而同的看着张孝纯。
张孝纯停止了痛哭,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仰天长吁了一口气,“走吧、走!——待我去亲自迎接萧郡主!”
太原南门,镇边大将姚古率领本部人马已经先行,一则开道护送粮草,二则先行前往洛阳打个前哨,为楚天涯的大军铺开退路。护送河东百姓撤离的重任,就完全落在了张孝纯的手上。虽然姚古给张孝纯留了几千兵卒,但他毕竟是个文官,护民迁徙长途行军这样的事情,他很难干得利索。
于是楚天涯派来了萧玲珑与耶律崇文、崇武兄弟做为帮手。
张孝纯下了城头见到萧玲珑,玫瑰战甲与青獠面具,太原人都已经不再陌生。
“张府君,末下奉上将军之命,到府君麾下听用!”萧玲珑落马,抱拳而立。
“岂敢、岂敢!”张孝纯急忙回礼,“有萧郡主鼎力相助,可保百姓无虞!”
萧玲珑忙道:“早在开战之初,府君就曾下达了迁民令,为何今日还有这么多的百姓?”
“哎……一言难尽!”张孝纯苦笑道,“总之,这些百姓子民的安危就全靠萧郡主了!姚某一介酸儒不懂军事,愿将手下数千兵将交予萧郡主统领,一并加入护送百姓撤逃的行列!”
“好。”萧玲珑也不多话,抱了一拳道,“主公已下严令,不可落下一名百姓、不可损伤一户之财产!否则,唯我是问——府君尽管放心,河东义军必不辱命!”
“有郡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孝纯略略吁了一口气,“本府只是希望这引起百姓能够跟随大军,一路进入关中,另觅活路。休要在半路上死伤怠尽。”
“萧某明白。”萧玲珑翻身上马,将手中的太宁笔枪一挥,“众将士听令——宁我死,不得伤及一名百姓!宁我亡,不可放弃一个同胞!”
“诺——”
“府君,还请你率领将吏张打旗帜一路随行,让百姓有所指望。但有变故或困难,萧某与弟兄们随时候命!”萧玲珑道九洲幻世录全方阅读。
“好、好!”张孝纯心中再吁一口气,河东义军办事果断利落,丝毫不似官府与官军的拖沓泥水,这让他心中宽慰不少。
太原城池与周边小县村落,几乎在一夜之间,化作无人之地。
小苍山后方的太原、西山两地军民,化为三拨先后撤走。第一拨是先锋姚古率领的本部河东宣抚司人马,第二拨是张孝纯与萧玲珑护送百姓行走,第三拨是孟德率领西山人马在百姓身后断后。
次日夜间,太行七星寨所留不多的人马也撤走了。楚天涯特意派出了虎贲近卫大将汤盎去办此事,特意交待了要将火药局的耶律言辰等一帮人好生护送。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虽然耶律言辰还没有造出楚天涯想要的火燧枪,但是楚天涯苦心孤诣要研究的火药,在这时候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老头子听说要走,极是舍不得自己的研究成果与住了多时的七星寨。汤盎也不希望七星寨的大好家业,就这样拱手送给金人。于是二人合谋要在七星寨各个重要塔观道路上埋上炸药,将这里毁于一旦。此事传到了楚天涯的耳朵里,楚天涯连忙下令阻止——理由很简单,咱们迟早要回来的!这种煮鹤焚琴的事情,不能干!
于是楚天涯下令,让汤盎把那些炸药全部运到小苍山来——要炸,也是炸这里!
二人听令而行。
汤盎要离开他驻守了多年的天堑关时,抱着关口的大铁门痛哭了一场,好多人拉都没能将他拉开。
楚天涯下令,让汤盎率领一千骑,护送耶律言辰和七星寨的山寨家眷们先行,去追赶萧玲珑与孟德等人的队伍。耶律言辰留下的火药,则被秘密运到了小苍山,交到了楚天涯的手里。
楚天涯第一眼看到时,就大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两个月不见,耶律言辰的火药制坊局,居然弄出了这么多高效的炸药,足足有两吨啊!
“好,很好,够让完颜宗翰喝一壶的了。”楚天涯咬着一股子狠劲心里暗暗叫爽,“要是运气好,炸死他几名大将或是谋主,才是最划算!”
后方几乎要撤干净了,楚天涯这里还不能走,他必须给后面的人马赢取足够多的撤退时间。他们当中大部分是百姓老幼并携家带口很多辎重,不可能走多快。
完颜宗翰的大营盘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在建起。他恐怕宁死也想不到,胆大包天不知轻重的楚天涯会要逃走。小苍山后方的动静是大,但完颜宗翰没有高科技的雷达设备,他派出的狼牙与斥候几番在河东义军的青卫手下吃鳖,因此很难再打探到后方的什么动静。
身后撤干净了,这个消息或许普通的将士们都还不知情,但楚天涯时常感觉身后身边一阵凉嗖嗖的。小苍山只剩下半月的口粮,楚天涯叫副军师刘子羽下令,将粮食分发到每一名将士的手中,放出口风,就说是准备“短兵相接”进行夜战突袭。
因此,小苍山里反而一阵摩拳擦掌的拳拳战意,每日摇旗呐喊鼓声喧天。
金兵驻守前沿的谋主时立爱已被调回,换作了大将完颜娄室。看到河东义军这番景象,他全神戒备以应战,丝毫不认为小苍山的南军会要撤逃。
完颜宗翰与时立爱得知情报之后,无不冷笑,感觉就像是一头即将对猎物下口虎狮,看到了那只被追到死角的兔子在呲牙咧齿的耀武扬威。
“不予出战,待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则竭而且粮草断绝之时,再对其发动致命一击!”完颜宗翰下令道,“楚天涯这个蟊贼的手下还是有能人的,小苍山的营盘建得四平八稳防守稳健,恃勇而上盲目出击,只是平添我军伤亡。有了去年的前车之鉴,我们不可再托大。此次——务求稳胜!”
这恰是楚天涯要的。
其实这时候,楚天涯心里比谁都要紧张。万一消息走漏或是完颜宗翰性急起来非要发动鱼死网破的一击,驻守在小苍山的河东义军主力就真的完了!
这是一场夺命的豪赌,完颜宗翰输得起,楚天涯绝对输不起!
每一秒,如坐针毡。
茫茫然,居然十天过去。楚天涯整整瘦了一圈,眼眶深陷胡须杂生,头上还冒出了几根白头发,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焦文通与刘子羽暗暗心惊。他们这两个军机大首领是对一切知情的,只有他们才能理解,主公现在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这时候,河北的战况传来。
不出楚天涯所料,康王赵构所率三十万禁军,不战而溃!!!
不战而溃——四个字传来,楚天涯只能摸着额头咬牙切齿的暗叹了一声,然后将那战报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里。
河北三十万大宋禁军,刚刚看到完颜宗望先锋部队的影子,草草的打了一仗扔下尸体数千,听了一夜金兵的战鼓,就作鸟兽散了。
康王不知所踪,朝廷二十万北援禁军统领唐敏与吴恪不知所踪,金兵几乎是兵不血刃收复了河间、真定、中山等三郡,整兵秣马在三镇集结,收集打造船准备南渡黄河,并派一旅偏师数万精骑开始在三镇附近扫荡奔散的南军,并欲打通与河东之联系要道——黄龙谷。
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主公先行,某垫后!”焦文通死命请令。
“某来垫后,二哥护送主公先行!”薛玉、梁兴、傅选等人一并请令。
“何必相争?”焦文通怒斥道,“焦某麾下啸骑来去如风,岂是尔等麾下青云步兵可比?我若断后,可相机而撤硕人(七零后的悲剧)全方阅读。你们断后,则是必死无疑!”
楚天涯坐在帅位上,神色紧绷。三十万宋兵的大溃之相,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样的,一幕幕闪过。
三十万哪!!
如今的南国,还能拿得出多少个三十万大军?
“请主公定夺!!”众将一起请诺。
“楚天涯,亲自断后。”楚天涯站了起来,不容辩驳的道,“我令,焦文通为主将,刘子羽为军师、薛玉为副,率领啸骑与主力青云步兵,于今夜擂鼓撤离。我自率虎贲骑断后——众将不得多言,违令者斩!”
“主公!……”焦文通与薛玉等人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楚天涯。
楚天涯略微一笑,“放心,完颜宗翰想逮住我,还没那么容易。我自有退敌保命之策,不日,就在洛阳与诸君聚首痛饮!”
“主公!!”焦文通第一个大叫一声跪倒下来,“十万弟兄,可以没有焦文通,不能没有主公——还是主公先撤吧!”
“二哥不必如此。我令已下,不想重复。”楚天涯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音量怒吼一声,“执行军令!!”
“诺……”
当晚,小苍山的营盘上,鼓声隆隆震荡苍野。
北方据守对峙的金兵营盘里,灯火遍布号角喧天,全神以待。
数万河东义军主力,在隆隆的鼓声之中,轻装上阵悄然撤走。楚天涯带着青卫与阿奴率领的虎贲骑,将耶律言辰留下的一两吨炸药,尽皆埋在了营盘各处的灶炕,和小苍山通往太原的必经之路上。
只要金兵踏入这个营盘,必然升火造饭;只要他们升起火头,一场灾难就要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不求炸死他多少人,要的只是让他们心生惶恐变作惊弓之鸟,认为河东义军的炸药陷阱无处不在!
焦文通等人在入夜之后开始撤离,比及黎明,已经走出数十近百里。
楚天涯依旧站在他的帅帐前,身边只剩下何伯、朱雀等一班青卫。
“少爷,你也该动身了。”何伯看着晨雾之中了了落落的小苍山大营盘,说道,“只待天亮,金人就能探知我军虚实。”
楚天涯沉默了片刻,举目四望,苍茫群山虎踞龙盘。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虎贲与青卫,随同楚天涯如同晨风中的一群幽灵,飘然而去。
金人很快查知,小苍山已是一座空营!
完颜宗翰与时立爱不约而同的拍案而起大叫不好!
“不可走漏了楚天涯那个蟊贼——追!”
“狼主,如若追击,恐中埋伏。”时立爱提醒道,“楚贼异常狡诈,不可不防。”
“那依谋主之意?”完颜宗翰问道。
“不如且先查看他的营盘,也可知他兵马虚实与撤走之时慌乱与否,再行明确是否大肆追击!”时立爱道。
“也好。”完颜宗翰双眉一眉杀并迸射,“河东门户已失,我军便可长驱直入捣毁中原直取东京!——楚天涯已是丧家之犬,便要灭他也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金兵派出人马,小心翼翼摸进了小苍山的营盘之中。发现,南军的辎重等物全都没动,营寨、旗鼓包括煮饭用的大铁锅子与军帐营寨一应完好。南军的人马好像就是离开家里去走亲戚了,留给金兵一个完整的大营盘。
消息回报,完颜宗翰与时立爱都有些惊愕。
“如此说来,南军的撤退是井井有条,不慌不乱。”时立爱说道,“败而不慌撤而不乱,狼主,这样的败兵并不太好追击。”
“那就这样放任楚天涯逃走?”完颜宗翰实在咽不下这口怨气。
时立爱想了一想,说道:“臣下估计,楚天涯的退路无外非三条,一时去东京投靠朝廷,二是去投靠西夏国,三是去往南国的关中占据河洛。前者两条皆不足虑,大金迟早打到东京灭亡南朝,西夏已是臣属于我,唯有进据河洛……”
完颜宗翰眼中闪过一条厉芒,“绝对不能放楚天涯逃进关中!河洛自古皆有帝王之气,山关稳固易守难攻,沃野千里民风彪悍,楚贼如此占据了关中,后患无穷!”
“恐怕,南朝之人比狼主,更加不愿意让楚贼占据关中!”时立爱说道,“南朝西军曾是童贯麾下,楚天涯与西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加上楚天涯离开了河东便是丧家之犬,所到之处南朝的朝廷一纸圣命便可将他执拿!——所言之,楚贼想要占据关中,难上加难!”
“我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南朝。”完颜宗翰双眼一眯杀气四射,“南朝的那般酒囊饭袋,绝对不是楚天涯的对手!——我宁可暂缓攻打东京,也必要先拿下楚天涯——令:追击!!”
时立爱只得缓缓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斩草,须得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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