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新时间:2012-10-21
次日,楚天涯在青云堂上召集众人,公议“出使西夏”一事。
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时候出使西夏的真正含义,个中的隐情也不能提前对外公布。因此,大多数人对主公提出的这件事情,感觉到很茫然。他们只是本能的感觉,西夏是仇人,让孟德这样一个重要的大首领去交涉,是否太过冒险?更何况,此前与西夏结仇的,正是孟德本人。现在,西夏国都仍在悬赏孟德的首级,价值黄金五百两!
四大军机首领当中,白诩目前在七星寨,在场的只有楚天涯、孟德和焦文通。事先,楚天涯并没有和焦文通通气,他就是想要看一看,时隔多日、尤其是在他与焦文通之间的实力对比与地位差距,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之后,焦文通对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从晨议开始,焦文通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任凭众人七嘴八舌的发表着不着边际的言论,他如同老僧入定不闻不动。
楚天涯也不着急,他在给焦文通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果焦文通能够想清楚出使西夏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与真正意义所在,那是大幸,那就证明焦文通的心思还是放在公众的立场之上。反之,则会让楚天涯感觉到失望;从而,焦文通将来在西山的地位,也就会越来越没有保障。
针对焦文通,楚天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诚然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但也是一匹桀骜的野马。以前之所以把他像祖宗一样的伺候着,主要是为了照顾七星寨原班人马的情绪,出于大局稳定的考虑;现在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于楚天涯一方,如果再一味的对他忍让与姑息,其实是对更多人的不公平与不负责任。
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这世上其实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了一阵,没几句真正说到了点子上。过了一阵子,楚天涯主动发问了,对焦文通道:“焦二哥,这件事情你有何高见?”
焦文通略一醒神,抱拳对楚天涯拜了一拜,说道:“既然主公已有决断,孟七哥也请缨前往,焦某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此行多少有些凶险,孟七哥还是小心为上。”
“嗯……”楚天涯面带微笑的应了一声,心中顿时有些郁结——焦文通,这是采取了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法子,表示他的不满。
“既然这样,主公——”孟德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抱拳道,“那属下就尽快启程了!”
“好。”楚天涯也没有再多说,点了点头,“七哥,多加小心!我会让马扩与梁兴领兵在黄河渡练兵,让西夏人隔岸看看我们的军威,以助声势、遥相呼应!”
“多谢主公!”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很多人都还在云里雾里,琢磨不透孟德此行的意义所在。他们最多就是知道,楚天涯这么做是为了寻找萧玲珑。虽然萧玲珑也是山寨的十二大首领之一,但在一些人看来,楚天涯此举这多少有些“以权谋私”的味道夹陈其中。虽然没有人公然说出这点不满,但却是隐有微辞。
楚天涯当然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在想什么。越是有这种对他不利的言论在属下当中扩散,他心中对焦文通的不满,就越加深了一层。
因为这个效果,或许正是焦文通想要的。
时过境迁,楚天涯感觉自己和焦文通之间,仍是有着一层时隐时现的隔阂存在。
一番准备之后,孟德的行程定于明日。当晚,楚天涯为孟德摆宴壮行,大小首领也都到了,焦文通自然也是在例。
酒过三巡后,楚天涯起身去茅房,焦文通却在后面跟了来。行至僻静处,楚天涯站住了,等他。
“主公。”焦文通主动上前,抱拳而拜。
楚天涯微笑还礼,“二哥有事吗?”
“有。”焦文通的大黑脸上面无表情,抱拳正色道,“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请让属下代替孟德,出使西夏!”焦文通说道。
楚天涯错谔的愣了一愣,“为什么?”
“原因有三。”焦文通也不拖泥带水,直言快语道,“第一,当日与西夏结仇的,正是孟德本人。西夏人正在重金悬赏他的首级,此时让他充任使者,岂不是羊入虎口?虽然在现在这个情况之下,我们与西夏的联盟很容易成功,但是,人往往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犯下错误,从而改变大局。万一到时候有人因为私仇而擅自对孟德不利,这将十分的危险,还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楚天涯细细寻思他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有道理。说下去。”
“第二,主公要与西夏结好,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去寻找飞狐儿,对么?”焦文通问道。
楚天涯点头。
焦文通继续道:“属下与飞狐儿,情同父女亲如兄妹。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劝得飞狐儿回心转意,除了主公必是属下无疑。假如飞狐儿如今仍然滞留在西夏国,那么由属下负责去将她劝回,则是再也合适不过了。主公以为如何?”
“不错。”楚天涯点头认可,“还有第三点呢?”
这时焦文通略微笑了一笑,抱拳道:“再一点,就是属下曾经在河东一带小有名声,西夏境内绿林道上的好汉也多少结识了几个,对那边不尽陌生。由属下前往交涉,会比孟德更加轻松自如。尤其是,属下对游走于河东与西夏之间的茶枭、盐枭们都颇为熟悉,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曾经发愿奉我为尊,打着我的旗号在河东一带的绿林道上厮混。属下是在想,如果主公能够成功的结好西夏,我们就可以趁势将这批人笼络过来。加上主公在官府那边的关系,我们西山大可以完全控制河东与西夏之间的商旅榷场,包括那些走私货的茶枭盐枭们。这滚滚的财源,必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从此,也就不必眼巴巴的盼着朝廷施舍我们钱粮了。”
听完这些话,楚天涯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生重大的改变,但是心中,却已是不由自主的对焦文通,肃然起敬!
“焦二哥,你太让我自豪了!”楚天涯由衷的惊叹道。
焦文通笑了,“主公何出此言?”
“你思虑如此周全,足以令人惊叹。却又为我、为飞狐儿、为西山考虑得这么周到……有你这样的好大哥带着,我感激之余,更加自豪啊!”楚天涯笑道,“但是早上的时候,你为何不把这些话当众说出来呢?”
“不能说。”焦文通微笑道,“这其中有些事情,或是关乎我们西山未来的发展前景,或是关乎主公的名声与飞狐儿的安全,那就是绝对的机密。要是传了出去被敌人从中破坏或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岂非大大的不妙?再者……焦某活了大半生,一直是锋芒毕露从来不知收敛,因此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也失去了人生当中最宝贵的一些东西。现在,焦文通已经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你做主公。你是主,我是臣,做臣就要有做臣的本份。焦某刚刚说的这些主公肯定是早就想到了,焦某又哪敢擅自对外宣布?”
楚天涯欣慰又感激的笑了,点了点头,“谢谢你,二哥。你的良苦用心,恐怕也就只有我和飞狐儿,能够理解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焦文通也微笑,并抱拳道,“主公如果应允,就请改派焦某代替孟德前往西夏国吧!——焦某不才,必让此行圆满!”
“好!”楚天涯大赞了一声,“有焦二哥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承主公吉言,焦某必定不辱使命!”
稍后二人就同时回到了青云堂上,当众宣布,改由焦文通代替孟德,出使西夏。
这事一宣布,所有人当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孟德也有些迷惑不解,坚持要亲自去。结果被楚天涯与焦文通合起来一阵劝,只得依允。
此时,孟德隐约感觉,楚天涯与焦文通之间的关系又发生了一些改变,已是越发微妙了。
只有楚天涯心里清楚——焦文通已经在军事的力量对比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了;唯一能让他继续站住脚、稳固地位的办法,就是将来占据经济上的主动权。
焦文通,他是奔着那些茶盐牛羊与真金白银去的!
当然,至少目前,楚天涯与焦文通的利益是统一的,都想要结好西夏这个盟友,都想要谋夺河东与西夏之间的贸易权与经济利益。
楚天涯心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焦文通换手改玩经济,借以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现在自己与焦文通之间的明争暗斗,是良性竞争。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能够让西山发展壮大。
没有对手与竞争者,是寂寞的。楚天涯很庆幸,在西山内部还有焦文通这样一个不错的对手。同时,他对焦文通此行任务的完成,也十分的乐观。
不过,能否找回萧玲珑,就真的难说了。
虽然楚天涯想尽了办法寻找她却一无所获,但他潜意识里始终感觉,萧玲珑从未离去。这或许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每逢思念萧玲珑时,楚天涯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神似萧玲珑的女真人,完颜黛柯。
“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之间,把她当作了飞狐儿的替代品?”楚天涯这样问自己,答案十分的否定。但是鬼使神差的,却又会想到她,甚至担心她独自留在七星堂那边会否习惯,会否又遭到那个野蛮胡女的欺负。
“这可能就是,爱屋及乌吧!”楚天涯如此自嘲的认为。
焦文通出发了。算一算行程,往返至少也要一个月。按照事先的安排,马扩与梁兴带上了一支两万多人的队伍,驻扎到了黄河沿岸与西夏国隔河相望的地带,操练兵马。孟德继续主持西山的各项事宜,楚天涯在黄河岸边观摩了一阵练兵之后,除了静候焦文通的佳音,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于是,他决定回七星寨。一来那边新召募的虎贲骑不能离开主人太久,训练也在节骨眼上不容放松;二来,火器的研究已经被迫暂停了,但还是要想办法继续开展;还有就是……楚天涯心里,还真是有点惦念那个完颜黛柯了。
楚天涯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对这个来历蹊跷的女真族女子根本谈不上喜欢,甚至没有信任。之所以“惦念”,仅仅是因为她与萧玲珑长得有几分相似。
“爱屋及乌,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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