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吐蕃整事内相勃论啜今年刚刚四旬,正是身强力壮、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一袭黑袍,头束抹额,两撇胡须又浓又黑,显得极具威严。他审视地看着跪伏于面前的那个bō斯胡人,问道:“你说你是乌质勒的人?”
“是,小人本来只是负责看守马驼的,结果我们的信使都被钦陵大相扭送王宫去了。小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仓惶躲避。熬了这些天,才打听到原因,小人实在别无办法,只好来向大人鸣冤,我们是冤枉的呀!”
熊开山说到这里,涕泗俱下,其情其状,惨不堪言。他们能成为斥候,善伪装、会演戏,正是他们最大的优点。
勃论啜端起一只镶着红珊瑚珠的木碗,吹了吹上面的浮皮儿,饮了口马nǎi酒,冷笑道:“冤枉?你们冤枉什么?”
熊开山道:“我突骑施部走投无路,是真的有心投奔吐蕃啊,绝对没有诈降之意。”
勃论啜放下酒碗,看着他微笑道:“你们若是有心归降,为何不向赞普投诚,反而找到大相府上去呢?”
熊开山顿首道:“小人也不知道啊,王宫戒备森严,我们远道而来,一时找不到mén路,正在王宫前想要找个守卫或者官员说明来由,请他代为通禀一声,结果恰好碰到大相从王宫里出来。大相听说了我们的来意,就把我们的人带回府去,之后……他们就被抓起来了。”
勃论啜目光一闪,倾身问道:“这是你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熊开山苦笑道:“小人若是亲眼所见。现在早被抓起来了。小人不曾听见,不过,信使吩咐小人看守马驼的时候,说过要找人入宫通禀,我看着他们走过去,然后碰上大相和他的手下人……”
勃论啜道:“你们认识大相?”
熊开山道:“小人不认得,是小人一路尾随大相回府。这才知道。小人牵着马驼在外边等了一阵,就见大相亲自带人押着我们的人出来了,看到小人在路边。我们的信使向小人连使眼sè叫我快逃,小人发觉不妙,只好弃了马驼逃之夭夭。”
勃论啜来了兴致。抚着胡须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逃回你的部落去呢?”
熊开山yù哭无泪地道:“大人,小人只剩下一个人,怎么回去啊,只怕小人离开这座城,就得被贼匪杀了。再说,如此回去,乌质勒大头领岂会轻饶了我,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向大人鸣冤。我们部落的情况,我是最清楚的,对于是否投靠吐蕃,乌质勒头领曾召集全族计议,共同商定的主意。绝不会有假的。”
勃论啜深深地望了熊开山一眼,道:“先把他押下去,关进地牢。”
熊开山大呼道:“内相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实言呐,求内相大人为我们作主,我们冤枉啊……”
哭喊声中,熊开山被武士带走了。勃论啜沉思半晌,喃喃自语道:“如果此人所言不实,何必还来鸣冤。如果他所言属实,大相为何要说他们是诈降呢,拒绝这么一桩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不合情理啊……”
勃论啜盘膝坐着,双手jiāo叉,两根拇指下意识地绕着圈子,绕了半晌,眸中渐渐lù出狐疑之sè。
次日一早,勃论啜入王城晋见赞普,特意问起此事,想要调那几个突骑施人问问,不料这些人已经全被剥了人皮,连头盖骨都被剔出来点酥油灯了,竟是一个活口也没有。勃论啜好不郁闷,怏怏地回了府,大管事悉囊西便蹑手蹑脚地跟进来。
勃论啜扬眸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悉囊西赶紧凑上一步,谄笑道:“大人,上一次卖给大人一对青瓷执壶的那个商人又到了王城,这一次,他带来了一对huā瓶,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
勃论啜一听就来了兴致,这人喜欢收藏中原瓷器,但遇珍品必不惜钱财买下,所以一听便大喜,道:“好啊,叫他拿来给我瞧瞧。”
悉囊西赶紧道:“大人,小人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长途跋涉,为了避免损坏,瓷器都仔细地捆扎着,到了王城之后,要让客人验看货物,捆扎之物都拆去了,这对huā瓶太过巨大,要重新捆扎好才能运送,实在是不太方便,搬来搬去的稍有不慎便会碰坏,所以……得劳动大人您亲自去瞧瞧。”
大型瓷器烧制不易,再加上那时行路不便,尤其是长途跋涉,瓷器是一种易损坏品,所以在这里很难见得到中原的大型瓷器,勃论啜听说那对huā瓶十分巨大,搬运都不容易,兴致更高了,便道:“很大的瓷器?走,这就去瞧瞧……为了这次行动,沈沐做了很多准备,利用他庞大的情报网,他先了解到哪位吐蕃大臣出使过东突厥,见到过阿史那沐丝。这一点并不难办,吐蕃和东突厥联手对付西突厥,把他们赶离了以安西四镇为主要游牧地的故乡,同时也把那里的大唐驻军击溃,在这个过程中,为了联合出兵和利益分配,双方必然要有频繁的往来。
一查之下,有四位吐蕃大臣出使过东突厥,而阿史那沐丝作为突厥可汗骨咄禄的侄儿,每次都曾赴会,他们是见过的。
沈沐又对这四位吐蕃大臣做了一番调查,发现其中两人是亲论钦陵的,另外两人中一位权势不重,虽非论钦陵一党,不过他未必有胆量同论钦陵为敌,最后才确定了以勃论啜为目标。
勃论啜兴冲冲地离开了府邸,暗中监视着他的人立即把讯息传递出去,杨帆等人马上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瓷器就在论讫峡家一楼里面,屋里还摆了许多其它过于笨重不易摆放到外面的商品,勃论啜赶到论讫峡家里,虞青山立即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
勃论啜没空跟他客套,立即兴冲冲地闯进屋去,他的目光马上就被一对闪着幽幽光泽的巨大huā瓶给吸引住了,这对huā瓶近一人半高,勃论啜收集的瓷器虽多,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一对宝贝,登时目不转睛了。
勃论啜定定地看着那对huā瓶良久,又轻轻伸出手去,抚mō着huā瓶,感受着那温润光滑的感觉,突然说道:“点起火把,照亮一些!”
这种举架甚高的石楼采光都不太好,里边比较昏暗,不大容易看清东西。几支火把点起,围在那huā瓶四周一照,两只huā瓶熠熠放光,勃论啜的眼睛也不禁放起光来。
质地细腻,胎薄光滑,胎骨致密,叩击有金石之声。上面有种种huā纹图案,如仙鹤、如松竹、如云朵、如仕nv,勃论啜越看越爱,连连点头道:“我要了!这两只huā瓶,我全要了!马上搬到我家里去!”
此时,杨帆已经同另一伙人赶到了吐蕃大相论钦陵的府上。
杨帆一路上都贴了络腮胡子,把自己的本来容貌尽量遮掩起来,跟随虞青山这路人马赶到吐蕃王城。而牛鍪等人则扮成另一路商旅,与他前后脚地进了王城。
当勃论啜在论讫峡家里迫不及待地要买下那对越窑huā瓶的时候,杨帆早已离开,hún入了牛鍪这一路商贾的队伍。牛鍪这一路“商队”向大相府出售了许多绫罗绸缎、瓷器和佛像等物,杨帆扮成一个搬运货物的小伙计,随着货车进了大相府的后院。
“搬进来搬进来,小心着些!”
大相府的管事手里摇着一串钥匙,站在库房前面高声叫着,杨帆扛着一捆绸缎,帽沿儿压得低低的,四下警惕地扫视着,慢悠悠地走进库房,依着管事的吩咐把东西放好。
远处,虞青山带着十几个伙计,小心翼翼地扛着两只巨大的huā瓶慢悠悠地走来,内相府的武士保护在四周,一路驱赶着行路的百姓,生怕有人冒冒失失闯上来,撞坏了内相大人心爱的宝贝。
沿途有扮成各sè行旅、商贩的人,每隔几十步安chā一人,次第向后传递着消息,大相府mén前,车把式坐在车辕上,盯着远处传来的手势讯号,向往里搬运货物的众人暗暗示意着,调整着他们搬运货物的速度。
勃论啜不放心那两只罕见的huā瓶,亲自押送回府,这样巨大而沉重的huā瓶,搬运速度不可能快了,杨帆这边就很容易调整搬货的速度,等到那边传来讯号,示意勃论啜已经靠近的时候,这边堪堪把最后几件商品搬进库房摆好。
“都出去都出去,拾掇拾掇准备回啦!”
牛鍪挥手赶人,杨帆等几个伙计都离开了后院回到mén口,牛鍪点头哈腰地对大相府管事道:“大管事,货物都齐了。”
“嗯!”大管事倨傲地点点头,把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到他手下,道:“点点吧,以后有这样好成sè的货,尽管再来,这王城里,除了我们大相府,还真没几家买得起的。”
牛鍪陪笑道:“那是,那是,不用点了,大管事您我还信不过么?”说着从那袋里掏出几枚金豆子塞进他的手里,嘿嘿笑道:“辛苦,辛苦。”
大管事满意地笑了笑,手往腹部一抹,那几枚金豆子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塞到了哪里。
这时,勃论啜骑马头前开路,后边十几个壮汉搭着木杠合力抬着两只大huā瓶,四周吐蕃武士护佑,一步三摇地走过来。
走出府去的杨帆背对大相府,迅速撕掉了他的络腮胡子,旁边一人向他点点头,轻轻一拍肚子,低声道:“我也得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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