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夜幕降临,顺王府的宴会也进入了,处处灯影摇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看起来似乎很是其乐融融。
“圣旨到~”一声嘹亮的传报,预示着顺王府至极的荣耀,所谓天恩浩荡,日暮传入王侯家。
席间凡有官职品阶的都忙着随顺王父子接旨,司礼监梅公公满脸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一见院中早已摆好了香案,便笑道:“老王妃,圣上说今儿是您六十华诞,就无需跪接了。”
旁边立时就有丫鬟端来了一把黄花梨雕花椅,老王妃谢了恩典坐下,其余人等皆急忙跪迎喻旨。
“圣上口谕,赐御笔亲书寿字一副,愿老王妃百岁安康。”
说罢呵呵一笑,命人将陛下所赐墨宝呈上来,顺王忙替母亲叩头谢恩,亲自接了过来,又对梅公公笑道:“公公辛苦了,请到里头喝杯薄酒。”
“慢着,咱家的任务可还没完成呢。”梅公公手一抬,一队小太监鱼贯而入,每人手里皆捧着个礼盒。
梅公公拂尘一挥,掏出一册烫金礼单高声唱道:“太后娘娘赐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一扇,祝老王妃福寿康宁;皇后娘娘赐白玉寿桃一对,祝老王妃寿比南山;懿贵妃赐沉香木寿字腕串一对,祝老王妃福如东海……”
宫中但凡有些体面恩宠的妃嫔,皆有赏赐,听得老王妃眉开眼笑,这可是份无上的荣耀啊,近年以来,能得如此圣上如此眷顾的,可谓是独此一家,也预示着顺王在朝堂上的地位,如日中天。
赏赐念完,梅公公随即笑得满脸菊花地道:“今儿咱家也沾沾老王妃的福气,讨杯酒来喝喝。”
“公公快请。”司礼监虽然品阶只有四品,但毕竟是圣上眼前得力之人,哪怕贵为王爷,也不敢轻易得罪。
一时添酒回灯宴席重开,由于这番插曲,也令得顺王府的寿宴更加热闹,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繁盛到了极处。
不多时,便陆陆续续地有人开始告辞,林氏姐妹因为与他家关系匪浅,所以不便立马就走,含章郡主忙着帮忙送客,抽空过来携着二人的手道:“刚才祖母说了,让你们多留一会儿,等人都散了,她老人家有话对你们说。”
卿之姐妹俩都含笑应允,只得又坐在那里闲聊,一些相好的千金都过来与她们道别,荣华郡主姐妹也特地过来亲热地寒暄了几句,这才款款而去。宾客来时虽慢,散起来却快,不过大半个时辰,便走得干干净净。满院子只剩下些丫鬟奴仆,在那里进进出出地收拾残席。
含章郡主这才得闲,一边用手中的丝帕扇着风,一边笑道:“今儿一天可真是累着了,一刻不停地忙到现在。”
卿之伸出青葱一样的手指,点了点她雪白的额头,调笑道:“看把你能的,这还还得瑟上了呢。”
“嘻嘻~好姐姐,还是你了解我。”含章郡主得意地娇笑着,有点撒娇地抱住卿之的胳膊,顺势靠在她的肩上对曦之笑道:“妹妹你瞧,咱们就是这样没大没小的,以后你也就不要拘谨了,当我跟你自家姐姐一样。”
曦之素来知道卿之的性子,向来是个行事为人极其小心谨慎的,若不是真的知心知意合脾胃的,是不会相处得如此融洽轻松的。因此也明媚地一笑道:“我可是个天生淘气的,玥姐姐以后可别嫌弃我就是了。”
“怎么会,”含章郡主悄悄凑到她耳边道:“告诉你吧,我家里人背后都叫我疯丫头,这京里头就没有比我更淘气的了,我还只当自己是独一份,看来以后有妹妹跟我做伴了。”
曦之朝她露出一个心领神会,你知我知的夸张表情,逗得含章郡主哈哈大笑,卿之亦在一旁白了她们一眼,嗔怪道:“瞧你们俩个,这可真是疯到一起去了。”
三人边走边说,此时已到老王妃的堂前,几人忙稍稍收拾了一下衣裳头发,这才婷婷而入。
老王妃毕竟也是六十高龄,忙了一天,也有些乏了,此时正斜倚在软榻上,旁边两个小丫头,一个正为她捏背,另一个拿着美人捶为她捶腿。顺王妃和林家大少奶奶钱心兰亦含着端庄的微笑陪坐在一旁,看见她们进来,老王妃便招手让过去。
含章郡主笑着走到祖母身后,接了那个捏背的小丫头位置,继续为老王妃轻柔地为她捏着。卿之姐妹不敢大意,忙款款下拜。
“好了,这会儿没外人了,你们也别多礼,都座下说话吧。”老王妃慈祥地笑着说道:“我老了,略微劳动了一下,就腰酸背疼的,就倚个老,歪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吧。”
卿之忙笑道:“老王妃说哪里话,我们都是您的孙女辈,在我们面前,哪用那些虚礼。”
“呵呵~卿丫头是常客,知道我是个没什么规矩的,自己随意吧,曦丫头今儿头回出门见客,就来了我这里,刚才人多,也没顾上说几句话,这几年你不大在京里头,我也好些年没见过你了,我眼神不好,好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曦之笑着走上前去,老王妃携了她的手,细细地打量了一回,这才叹道:“林家这些后辈里头,就数你长得最像太后娘娘了,当年我刚与她认识时,也就你这么大,尤其是这笑起来的样子,像,真是像啊~可如今,她却卧病在床……”
老王妃未出阁时,与林太后是闺中蜜友,两人情谊深厚,非一般人可比,也因此奠定了两家的关系不比寻常人等。如今看着与年轻时的林蘋儿十分相像的曦之,不由得想起了过往的青葱岁月,因而感慨万千。
曦之忙陪笑安慰了一番,顺王妃见了忙笑道:“今儿是母亲大人的寿诞,太后娘娘也已经康复有望,这都是喜事,可别再伤感了。”
老王妃笑着擦擦眼角:“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罢脱下腕上的一只青玉镯子,亲手为曦之戴上,嘴里笑道:“这镯子虽然并不算珍贵,却是当年先母留给我的,今儿就送给你吧。”
曦之见那玉镯通透晶莹,知道绝非凡品,忙笑着道谢:“这么重的礼,真是折煞曦儿了。”
“好了,你也甭跟我客气了,我一见你就觉得高兴,以后,常来我这里走走,陪我这把老骨头说说话儿。”老王妃又拉着曦之的手,问了些家常闲事,诸如平日里念过些什么书,学了些什么才艺等等,曦之都一一答来。
“听说今儿酒席上,你的酒令艺压群芳,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才情,你们林家时代将门,当年出了个太后,是名动天下,无人能及,想不到如今又出了你这个才女,呵呵……”
“您谬赞了,我那个胡拼乱凑的,难登大雅之堂,哪里比得上玥姐姐的清新脱俗。”曦之忙谦逊道。
“呵呵……”老王妃听了,却呵呵大笑:“我那个孙女儿,哪里会做什么诗,看见书就头疼,就知道贪玩,这是事先拟好了题目,请她先生做的,好充充门面。”
含章郡主一听,娇嗔地摇了摇老王妃的胳膊:“祖母,您又揭我的短了,我不依嘛~”
“好了好了,你这疯丫头儿,这又没有外人,怕什么。”老王妃疼爱地拍拍她的手,曦之等人都在一旁掩口轻笑。
一时顺王妃亦遣人拿了支赤金梅花簪子来,送给曦之做见面礼。
曦之依礼谦让了一番,便郑重收下了,屈膝道谢罢,几人又聊了几句,见老王妃的精神也不太好,便起身告辞了,老王妃也没多留,只吩咐了顺王妃亲自送送。
大门外,远之正在穷极无聊地转来转去,见她们出来,便猴急地蹦过来,凑到曦之跟前低声笑道:“妹子今儿个可是大出风头了,做的好酒令,从此应须长不老,却向人间自从容……真是好句啊,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我们家出了个大才女,把京城第一才女黄清遥都给比下去了……”
曦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皱眉不悦地道:“我们內眷的游戏之作,怎么流到外面去了?”
“哎呀,妹妹不在京城里走动,哪里知道许多,现在各处宴席,哪个都会派几个丫头小厮的,站在后头,哪家的姑娘长得标致,又有哪家的姑娘才情出众,立马就会通报过去,大家品评一番,不然那些个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之类的,是怎么来的?”远之得意地笑道。
“呸!你们这起子下作男人,想是拿我们这些闺阁女子取乐,真是无聊以极!”谁知曦之听了,不但不开心,反而柳眉倒竖,怒斥了一句,便一甩衣袖便径直上车去了。
远之本想讨好,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有些下不去,左右看看,见卿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由面上一红,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便飞快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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