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切,我拥有火诀,是一次意外造成的觉醒。
半年前我爹我十五岁了,算个成人,要给自己订个目标——他十五岁的年度目标是在春节前抢满一万两银子,寄给老家的娘和兄妹过年。
于是我给自己订了个目标:
我要在束发礼后的三个月(也就是华夏的春节前)冲到内功中层的水平,谁叫我那么有天赋呢!
我在和其他海盗弟兄胡混了两个月后,发现离指标完成不到月,时间不大够,春节快到了,要抓紧冲一下指标。
不巧的是,腊月的大洋整整三十天连续不断的下霖雨雹子,练内功的天时极差。我在二十九日练功后走了火,几个月积累的寒邪热毒一道龙虎交战,水火并侵,我口涌鲜血,立刻扑街,人事不省。
在床上我发了三天烧。有时在梦里回到中原的故乡,去爬家门口的红尘山;有时清醒着听自己的哼哼唧唧,自己口吐白沫,腿脚抽风和大便失禁。
三天中妹妹、多和我娘围绕着我进进出出,舱房里弥漫着我最讨厌的苦药味。我的妹妹还趁我娘不注意的时候,存心把没吹凉的烫汤往我喉咙里灌。
父亲只过我一次,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临走前他对娘:
“我亲自去做口空儿的海葬棺材。船里不能养废人。养着空儿也对其他弟兄不公平,以后我们再一个吧。”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
“是。”
——老残的弟兄,海盗联盟一向是这么送他们轮回投胎的。我这个少主也不能例外。
弱者应该被淘汰,
这是乱世。
一次意外也会让人报销,
乱世的人命是无常的。
三天后父亲做了棺材,和母亲来到了我的舱室。
——奴仆们把舱室的汤药都撤去,我的房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四角点起了阴森的烛火。这里马上就是我的停尸间了。
那天是正月初一,我、父亲、母亲三人一齐过全家第十五个华夏的新年。
他打的棺材不错。
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就成了港上远近知名的木匠,后来海盗抢城杀官,他一刀杀了城里的贪官,跟着海盗去闯洋面。因为根骨,才被海盗大头子传功栽培。
我平平软软地躺在棺材的紫色天鹅绒上面,胸前稳妥放着我最心爱的银蛇剑,剑上刻着“仙客作”三个古篆字。娘是仙长送给我的辰礼——娘为个健健康康的我求过很多奇方异人。我的精血是父母给的,灵光是仙长开启的。仙长交代过这把剑能辟邪袪魅,可以保佑我在中原乱世中寿考善终。平常训练时,我仗这把剑,削断过不少弟兄们的兵器,把他们辛勤劳动换来或者抢来的宝刀变成废铁。
临死前,我要向他们道歉。
现在这把剑要保佑我去阴间不被其他鬼欺负了。
——仙长的话其实没错,我们离开中原,这把剑就不能保佑我长命百岁了。
父亲做的木马和母亲祖传的手抄志怪笔《搜神》是另两件陪葬。一件放我脚跟,一件枕在我脑后。
我读古代的武将传,经常幻想有一匹赤兔、的卢,再不济爪黄飞电那样的龙马。可是我们海盗都是步战和水战:下船、杀人越货,上船。我一辈子没有见过龙驹的影子。父亲老家的风俗传,冥钞在阴间可以当真钱用;他大概想这匹木马随我下世后也能变成什么骨龙那样的存在吧。
《搜神》是我最爱读的古书,《百家姓》、《千字文》、《易经》之后,这是我读的第四书。废柴书经常遇到骚狐狸精和浪-鬼,一对眼就能在床上打个火热——我不是废柴,所以没有遇到废柴才能遇到的美事,只能作为安慰,对着这几页手-淫。现在我要把这《搜神》当做恋爱指南,到阴间去照着指南勾引鬼。
我忽然想起了圣贤的话,
“林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父亲在十五岁的春节前一个月,抢满了一万两银子,乐滋滋地赶回老家过正月初一。
他没有见到他娘和兄妹。确切,他见到了被狼妖拱开肚子吃掉的曾是他娘的一团肉,以及被其他狼崽子分吃了曾是他兄妹的点心。
以后我要做海盗头子,侍奉我爹这个太上海盗头子和我娘这个太上压寨夫人的。不让他们被贪官、坞堡、强盗、妖魔杀掉吃掉,怎么现在先去阴间和鬼快活了呢!
我无奈地起身来,想抱我娘的脖子狠狠地哭和叫。
我那么没用,没用的现在就一声不吭的死掉了。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什么鬼物!”
父亲大喝一声,拦在我娘前面。
舱室里阴风滚滚,四角点的烛火都被扑灭了。
有什么鬼物敢欺负我娘!?
我心头发狠。
难道其他鬼伙伴,亟不可待地飘到东大洋找要成鬼的我玩,个别坏种顺便还想揩油调戏我娘。可惜我还没有死透,没有到我的鬼同伴的阴阳眼。我非要揪起他来打不可。
我也要保护我娘!
我冲向我娘。
离娘十尺的时候我到了父亲周身自发溢出的白色光焰。
——我爹成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控制不地惨叫起来,就像便失禁一样。虽然很丢脸,但我真的很疼疼疼疼疼疼疼!
我的皮肤在起水泡,溃烂,脓汁流出来,长的不错的脸烂了一半,骨头也开始化起来,就像煲在滚汤里一样。
我真的要死掉了,而且是很惨的死掉!
“是空儿的阴神飞出来!夫君快收敛你的武者精气,空儿没有死,你的精气会杀了他!去取汤药给我,空儿有救!”
“什么!”
父亲狠抽了下自己耳光,滚滚的泪涌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喊,
“仙长早他妈过,这畜的命硬!老子积德了!皇天有眼!”
舱中只剩下我的母亲。
“空儿,安静下来。”
“娘,我疼死了。鬼物跑哪里去了,我保护你。”
“不要担心娘,没有鬼,娘得到你。”
“空儿的脸烂了,手烂了,以后要戴铁面具了。”
我来想充英雄的,但是在我娘面前是卸了盔甲的软骨头,我啼哭起来。
Ps.各位读者,我是个真诚的人。虽然我以后会是个大英雄(这是肯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我不讳言在十五岁又三个月的年龄,我会因为脸和手烂了一半的缘故对着人哭鼻子。圣人缺德的时候,就像太阳的日食;他改过的时候,就像太阳恢复了自己的光彩。这是圣贤的教导,我觉得很符合我的品质。
“那是你的妄心颠倒了现实。刚才你到了太阳般的光焰吗?”
“我爹身上放出来的特异功能?”
“这是金丹武者的精气,遇到阴神鬼物会自动释放,对你的杀伤力很大。”
“我不是还活着吗?”
“那棺材里躺着的是谁?”
我低头的棺材躺着又一个我。
距离像有点奇怪。
我发现自己是悬浮在一个颇高的位置。我不得自己会飞行,我老子也不会。
我死了,这回我真的死了,只有鬼才会漂浮,怕武者的精气……坑爹啊~~
父亲一离开舱室,我的脸和手就迅速地复原,就像鼓起的泡泡又瘪下去,依然是俊俏美少年的样子。
但我真的开心不起来了。
“空儿莫怕,你只是部分魂魄出窍了。道家称为阴神出游,他们是通过各种观想的方法实现的。你没有修炼过道门出阴神的法门,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被动地阴神出窍。”
“大概我刚才想到死后就没人照顾爹娘,难受得不得了,所以就出窍了。”
娘用袖口搵了下眼睑,轻叹,
“知道你的孝心了。”
她抱起我的身体——十五岁的我的身体对娘已经有点沉了——轻轻摇了摇,
“人类有三魂六魄,总有三钱六分的分量。人要死透,全身就缺了三钱六分重。你的身子缺了一钱二分的分量,飘出来的阴神是一魂二魄。”
“娘厉害。那么细微的分量都能估摸出来,娘也能见我吧。”
“我能见。我有阴阳眼和度量衡的宿慧,但没有修真的资质和道心。”
娘不愿多谈这方面的事情,于是我问,
“那我怎么回到自己的躯壳呢?”
《搜神》里的神通之人随随便便就进出自己的肉身,来我以为自己回到身体是很轻松。但是我钻了自己的鼻孔、耳朵、嘴巴,都没有找到入口。我也不认为阴神进入肉身的门在自己的屁-眼上。
母亲接过舱门外父亲亲自端来的汤药,叮嘱父亲回避,不要窃听,也让和其他人一道远离开我的舱房。风、光、精气,都不许透入舱内。
“娘的心愿不是空儿和你爹一样当大王,也不是像你外公那样做大官。只愿空儿一直快乐地过一,寿考善终。”
这是我娘烂的唠叨话。可惜现在我是阴神体,不能捂耳朵不听。
她取出一枚泛黄的纸,上面书着龙章凤篆。
我读《搜神》,知道这是道门的灵符。能拘役鬼神,镇压精怪,颠倒五行,挪移宇宙——总之,万能万灵。我娘一个儒门子,怎么会藏这种玩意?
“出的时候,娘偷偷央仙长算过你的命数。你有很大的宿慧,也被很大的因果沾染。用宿慧抵抗因果,只会越陷愈深,不是个下场。来我以为加上你爹的智慧和力量,能一直守护你平安,孰料人力终究比不过天数。等你有了神通,绝不能使用。即使在我和你爹面前都不可以。算是为了你爹娘,对我发誓”
“我知道。我发誓”
我就要有神通了?我果然是个天才!
她把符纸烧成灰,和在汤药里,灌入我咽喉,从十二重楼直下黄庭内府。
“轰”
我身体额头的泥丸宫突然投射出一道红色的光线,红光中隐约有门户之象。
原来门设置得这么玄妙!
我的阴神自然进入,重新回到躯壳之中。
就像飘荡的游子回到了自己热汤热水,灯火煦和的家。
几千几万年的阔别感。
我从死的领域回到了的领域。
“这是什么?”
脑海中多了三道符文,像极了我娘烧化的那道灵符(实际上符文的字是有区别的,但我分辨不出来)。应该它们一直在我神魂烙印中,是某个锁把它们三个关在某一个隐秘的院落里。刚才烧化的符是一把钥匙,放出了三个符文来。
我的左手食指弹了下拇指。指尖出一团巴掌可以握的火焰。
这是火诀。
能告诉我,这是我曾经练习过数十万次的地煞法术,名副其实的娘胎带出来。
火焰过了半柱香,渐渐暗了下来,最后熄灭。
“另二道是什么?”我的奇心萌发,正要试验,忽然一阵头昏。
我母亲又把一粒红色的药丸喂到我嘴里。
“法术是需要真元来施展的。你大病初愈,没有元气可以挥霍在法术上,自然无法维持火焰。从今天起,你每天都要吃这种药,把神通压下去。敢再使用神通,我让你爹用棍子打死你。”
这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但今天在黑暗的舱道中我第一个告诉了多。
隐藏自己是个神通之人的事实,把自己装成一个普通的少年,实在是太难熬的事情了。
三个月的沉默,我已经到极限了。
我需要一个人来吐露我有神通的事实,来秀我的优越感。
何况多是我的奴隶,不是:奴隶和主人是一体的吗?其实我没有违背对我娘发的誓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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