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剑录第二十二章:百口难辨(一)
有风,风吹树梢,哗哗作响。
风吹树梢的声响传入邱家庄,传入邱家庄议事的大堂,传入坐在堂首的“铁笔判官”邱寒天的耳中却变成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嘲笑。
“呵呵……呵呵……”明明是风经树梢发出的声响,听在邱寒天的耳中偏偏化作嘲笑声声。
每一阵寒风吹过,邱寒天的脸色就愈加阴沉。
或许不是寒风,而是因为儿的解释。
邱兰还在解释,完全没有发现父亲脸上慈爱的神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阴冷可惧的容颜。
“嘭……”的一声,邱寒天手中的茶碗爆裂开去,茶水溅了满身。
邱兰收声,终于清父亲冰冷可怖的脸,怯怯的道:“爹?”
邱寒天面带冷笑,“嘭”的一声将茶碗的碎片拍在茶桌上,恨恨的道:“你我给他们送去烧鸡、烧酒、还封了一百两银子?那你应该再等等,我会把你三娘也送过去,陪他美美的睡上一觉。”
“爹!”立于堂下的邱兰娇叱一声,跺了跺脚,道:“不管你什么,我就是不信,我不相信陆槐会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邱寒天叹道:“爹也不愿意相信。但连他的五位兄弟都可以出来证明,是他从‘翠香楼’带走了三娘。而在爹的外宅,是爹亲眼见他光着身子从你三娘的床上爬了出来,跃窗而逃。他的五位结义兄弟会陷害他?爹会陷害他?”
邱兰思虑良,道:“三娘呢?我要她当着我的面把这件事情讲清楚。”
邱寒天压制着心头的怒火,缓缓呼出一口气,道:“三娘中了迷药,还未醒来。等她醒来,会有弟子把她带过来。”
邱兰眉头一挑,道:“中了迷药?”
“靠迷药爬上人的床!”邱寒天的眼中射出凶光,道:“别正派弟子,就是邪派中人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也深感为耻!”
邱兰默默摇头,道:“既然是邪派中人都不耻的卑劣行径,我更不信陆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可以不相信爹的眼睛!”邱寒天叹了一口气,道:“爹被江湖上的朋友恭称为‘铁笔判官’,自然不会轻易冤枉一个人。三娘和陆槐可以在这里当面对质,你可以旁听!”
“庄主……”随着一声惊呼,堂门被撞开,两名护院扶着一个负伤的弟子闯了进来。
邱寒天似乎已经察觉出什么,紧握拳头,缓缓起身,道:“三娘那里出了什么事?”他在外宅留有四个弟子,两个丫鬟。一为保护,二为照顾。只等三娘醒来,便会将其接回庄中。而今三娘与丫鬟并未同返,四位弟子也仅回一人,且身负重伤。可想外宅定然发了变故。
负伤的弟子断断续续的答道:“那个……迷倒三娘的人……返了回来,他武功很高……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三娘被他灭了口!”
邱寒天的眼睛骤然收缩,冷声道:“既然是灭口,你怎么还能活着逃回来?”
负伤的弟子流下了屈辱的泪水,道:“弟子害怕,中了他一剑……躺在地上装死,他走的匆忙,没有发现!”
邱寒天道:“你确定是迷倒三娘的那个人?不会认错?”
“弟子绝不会认错!”负伤的弟子肯定的道:“就是他化成灰,弟子也能认出来!”
邱寒天点了点头,道:“抬下去养伤!”手臂一挥,负伤的弟子被两位护院抬下。
邱兰来,道:“是他?”
邱寒天一步一步踱去,关闭堂门,返回邱兰身前,道:“年轻人难免犯错,所以为父还给他留有了余地,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三娘也是刚刚赎了身,还未被为父收为妾室。为父希望他知错能改,不要因为一个人弄得身败名裂。只要他肯坦然面对,不管他是酒后失德,还是色迷心窍,为父已经打定主意,让他把三娘收作妾室也就罢了!”“爹?”邱兰面带惊色,自是不敢相信邱寒天竟有如此想法。邱寒天摆摆手,叹道:“我已经给他的五位兄弟传去了话,就是希望他能主动前来清此事,可他……”
“不对!”邱兰心中一醒,道:“他刚刚还在城里和老叫花子喝酒,又怎么能跑去外宅杀人灭口?”
邱寒天双目微睁,道:“你是……有人在陷害他?”再又摇头,“此事倒也办,派人去城中查一查,如果他始终与那些叫花子在一起,不曾离开,事情也就清楚了!”
“不!”邱兰的脸上出奇的平静,道:“不用派别人,我要亲自去问一问老叫花子。”
“也!”邱寒天猛的窜出,将刚刚闭合的房门拉开,道:“走!为父陪你一同去!”
大年三十的夜晚,邱家庄没有了鞭炮齐鸣的热闹,没有了推杯置盏的欢愉。一只只代表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正迎风呜咽,似乎在向着庄内的众人宣泄着心中的不平。
两匹快马,似离弦之箭一般射出了庄门。
西城脚下,破庙。
三十里路,邱兰一直在扬鞭催马。一声悲鸣,坐下的骏马经不长途奔袭,突然扑倒,竟被累死在破庙前。
坐骑骤然毙命,邱兰不防,飞身摔出。但见邱寒天飘身掠出,抢在邱兰坠地之前蹬出脚掌,轻踏在她的腿上,手指一勾她的肩膀,将她扶正。而后携带着她在地面上奔出三步,终于稳稳的止身,在破庙前定。
庙里着一个人,一个人,竟是邱兰的丫鬟——秋。
破庙里燃着三堆篝火,借着火光,邱兰到了秋的脸。
秋的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失神的双眼透露出极度的恐惧与震惊,直勾勾的向庙内。
两人两骑的来到,骏马毙命前的凄厉的嘶鸣,竟然没能将失神的秋唤醒。
邱兰顺着秋的目光去,赫然得见数十名乞丐皆已身亡,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破庙中。
老乞丐早已气绝,但却瞠大了双目,一手拎着只鸡腿,一手捏着酒壶,端坐神坛。脸上带着一种不出的诡异的表情。
他的眉心正中有一处剑伤,伤口下面流出一滴血,血滴凝固在鼻梁正中,使得这种诡异的表情之上再又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邱寒天依次过一众乞丐尸体上的伤口,最后定在老乞丐身前,叹声道:“剑穿眉心,血行一线。正是陆槐家传的‘钻心剑’!”
“不可能!”邱兰瞋目狂呼,叫道:“不会是他,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邱寒天道:“杀人灭口,不是他又会是谁?”
“……姐!”秋颤声呼唤。邱兰猛的转头去,却见秋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不!”邱兰似乎猜到了她想要些什么,尖声叫着,摇着头,眼中同样涌现泪光。
“秋!”邱寒天的目光从老乞丐的尸体上移来,严声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秋的脸上依旧带着惊恐之色,喃喃道:“他们……陆少侠对三娘……对三娘无礼。秋不相信陆少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跑来寻找他和老叫花子,希望他们可以亲自到庄上走一趟,向老爷解释清楚三娘的事。可……可……”她像是到了一副恐怖的画面,脸上的惊惧之色更甚。
邱寒天追问道:“你到了什么?”
秋惊魂未定,浑身一颤,道:“我躲在暗处,到老叫花子坐在哪儿喝酒吃肉,陆少侠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就在老叫花子的面前。老叫花子问了一句,‘臭子?你不是走了吗?’陆少侠突然拔出了剑,一剑便刺中了老叫花子的眉心。紧接着……他一剑一个,”她颤抖着手指,指向庙内众乞丐的尸体,“把这些乞丐都给杀了!”
“秋”邱兰的泪水在脸颊上流淌着,失魂落魄的喃喃道:“这些都是你亲眼到的?”秋陪伴着垂泪,默默的点头。
邱寒天道:“陆槐什么时候离开的?走的哪条路?”
邱兰指着东去的路,道:“他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邱寒天双眼一亮,道:“东升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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