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剑录第十章:烟花飞雪人断肠(一)
虎子一口气跑出一里多远,见杨乐并没有追来,当即钻入树林,一边用树枝扫去足迹,一边向着来路返回。他并不想冒险,可他不认得前方的路,必须返回村子,问清道路才再做决定。
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扫除自己留下的痕迹,一边想着去处。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蜀中唐门?”连自己也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道:“奶奶真的会去唐门?”
唐老太太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既然她离开了鹰鹫岭,那她就一定会去唐门。因为她的十三个儿子是替唐门而死,所以她一定会去求唐门为她的儿子报仇。
虎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显然对自己的推断很是满意。
突然,他停止脚步,轻轻放落手中的树枝,慢慢的匍匐下身去,倒退着钻进一处雪坑。待他完全进入,整个人已经不见,仅仅露出两只眼睛,向着官路上望去。
他到了左忆山,也到了左忆山怀里抱着的身穿白裘,胸插飞刀的人。
左忆山怀里抱着的正是元香。
元香的嘴唇是青紫色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眼中含着泪,似悲苦、似哀求、似痛诉。
白裘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可在她呼吸之间,又有股股血浆溢出,鲜红的血再将白裘上黑紫色的血渍覆盖。
左忆山着杨乐,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目光,道:“这就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你的妻子!影子门做了些什么又怎么样?她两年没有上缴供银又怎么样?她可以离开我而选择你,以为献出自己就可以阻止你与影子门为敌,可以不用上缴银子。可她错了!”他暴跳如雷,嘶声呐喊,“你不会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便放弃与影子门为敌,你爹也不会因为她是自己的儿媳而开一面。你已经带着四大刀手赶来杀她,可她还要念及夫妻情分,不让我杀你,而你……你却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左忆山的眼中浮现泪光,摸着元香的秀发,喃喃道:“是的,她现在还没死,我用尽一切办法来延续她的命。我要让她等我,等我做完该做的事,等我陪她一起死……”他的眼中似已冒出仇恨之火,尖声嚎叫,“但在这之前,你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左忆山的身边出八个男人,八个买卖人。
杨乐认得这八个买卖人,他们正是那日陪在元香身边的八位“客人”。
八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样的刀——倭刀。
左忆山身边的八人,对杨乐道:“他们是影子门的八位主事,你不是要铲除影子门吗?我可以告诉你,你终于如愿了,不论我们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们,影子门都将不复存在。”
杨乐知道他的意思,即便他们杀了自己,他们也会自尽。因为他们知道,杨腾会以比死还要难受千百倍的痛苦来报复他们。
面对“无极魔尊”,他们只能选择死。
一个注定必死的人还会害怕什么?
一个人若是什么都不怕,那这个人必将非常可怕。
不是一个,而是九个,九个不怕死的人!
元香呢?
虎子最想知道元香的下落。
杨乐可以放过他,虽然杨乐身在邪派,可他自诩杨善惩恶,扶弱济贫,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元香却不一样,她向虎子赠衣、授剑、传技,都是有所求。既然虎子没能如约杀死杨乐,再见到虎子,她必定施以辣手。
虎子所想的当然不是左忆山怀里抱着的“元香”,而是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元香”。虽然这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但虎子还是可以肯定,此元香非彼元香。
想到了元香,元香便走了出来,走在杨乐三人身后。
远在三丈外,杨乐已经察觉。
人影一晃,杨乐已经来到,扣了“元香”的腕口。
“元香”的眼中含着泪花,“姑爷?姐已经为你养了满儿,你怎么还能狠心杀她?”
姑爷?刚刚现身的这位元香让旁人感到莫名其妙。
杨乐却听着耳熟,探手上前,在“元香”的脸上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脸皮”。
“菊?”杨乐惊呼一声,道:“满儿呢?你把满儿带去了哪里?”他已认定,刚刚在村口抱着满儿将他引入祠堂的“元香”便是由眼前的菊所扮。
岳思鸾也以猜出了此人的身份,有了先前的一声“姑爷”为证,这位菊自该是元香的丫鬟。
菊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道:“是你亲手杀了他的母亲,难道你还指望……”她的嘴角突然溢出黑色的血,声音嘎然而止。
杨乐一惊,松开了手掌,菊仰身倒下,竟已气绝。
“唉!”一声叹息,带着幽怨的叹息,又一个“元香”远远出,手里还握着一只铁匣。
虎子一动也不敢动,虽然他已藏在雪下,仅仅露出两只眼睛,可他还是不敢大意。
他最想知道的“元香”已经有了下落。
杨乐了手里这张薄如蝉翼的“脸皮”,再向手握遮天梭的元香,道:“你又是什么人?”
“夜里是鬼,白日是人。”她的回答很巧妙,既承认她就是昨夜装神弄鬼的“元香”,又没有暴露她的身份。
杨乐暗暗担心,左忆山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影子门八位主事的武功如何尚不而知。眼前这个人的轻功与文淑雪相当,武功必也不弱。要岳思鸾与阿四对抗九人,怕是胜少败多。
况且那人手里还握着一只“遮天梭”!
手握铁匣的人自然出了他的担心,道:“杨乐?你杀死我们的门主,我们找你报仇,这是我们邪派中人的私事。岳逍遥得知此中内情,撤离了正派诸人。但……”她向岳思鸾,“岳姐为何还要参与此事?”
岳思鸾嫣然一笑,道:“两情相悦,不弃不离。”大敌当前,死难料,她竟能坦然相对,可见她也是中英豪,不逊男儿。
元香向杨乐,道:“此时动手,你有几分胜算?”
杨乐道:“一分也没有。”“可你仍将一搏?”“难道束手就擒,任由尔等宰割?”“她也该陪你一起去死?”杨乐无法回答,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深情,落在鸾儿身上。
“不!”岳思鸾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摇着头,道:“我不走。”
杨乐微笑,带着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所特有的韵味,道:“你走。”
岳思鸾的眼中已经有晶莹的泪珠,道:“要同行,死要同穴。”
“不!”杨乐摇头,用忧郁的眼神着她的眼睛,道:“得吗?影子门灭亡之日便是你我成亲之时。我要你活着到影子门灭亡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你就是我的妻子。”
岳思鸾只是摇头,泪水已经无法控制,似散落的珍珠,弹跃着,一颗一颗,坠落在雪地。
杨乐轻轻点头,像是安慰,柔声道:“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找到满儿,我要你把他抚养成人。因为在你成为我的妻子的同时,你也成为了他的母亲。”
岳思鸾还在摇头,“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杨乐鼓励着,“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他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我想公平一点,再还给他一个母亲,一个母亲。”
“不要了!”岳思鸾在叫喊,“我不会走!”
“我知道你不会走!”杨乐的脸上泛起了苦笑,道:“但……”递给阿四一个眼神,弹身跃起,像鹰一样张开双臂,向着岳思鸾扑来。
岳思鸾做梦也不会想到杨乐会向她动手,更想不到忠心耿耿的阿四也会反叛。她躲了,阿四攻来的三招都被她躲开了,可杨乐的手指却已点在她的腰下。
“不……”岳思鸾怔怔的着杨乐,瘫倒下去。阿四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上前一步,将她托在手中。杨乐一笑,调皮的眨了下眼睛,这一眨,鸾儿的心都碎了。
阿四向杨乐,似在等待他的指令。
杨乐向左忆山,自是在等他开口。
左忆山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道:“影子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诛人满门,滥杀无辜。你错了,所以你必将受到惩罚。”他怀里的元香,“我可以跟我所爱的人在一起,你却要孤独一人,这样的惩罚……也许够了!”他向阿四,“你走!告诉岳逍遥,我们邪派中人没有食言。”
杨乐侧转身去,对着阿四挥了挥衣袖。阿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姑爷!姐不能死!阿四走了!”“去吧!”杨乐不敢转身,因为他的热泪已经滚落,他不想让鸾儿到。
阿四托着岳思鸾起,放步狂奔,疾驰而去。
虎子在远处瞧得真切,只觉得心中热血翻腾,眼眶也已湿润。杨乐将死,是那杨腾罪有应得,自己为何却有这样的感受?
“来吧?”杨乐张开双臂,缓缓转身,向左忆山、元香、八位主事还有手持遮天梭的人。
左忆山将怀里的元香放在地上,柔声道:“别怕,就快了,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刀已出,倭刀,使得却是“离魂剑法”。
杨乐在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随手一抖,软剑挺直如枪,挑开了左忆山的倭刀。
倭刀不止一柄,还有八把。八把倭刀两攻两守,剩余四人游走在外,以防杨乐逃遁。
左忆山的离魂剑可与杨乐对战百招,杨乐战其一人已出全力。但左右还有两把倭刀,两把只攻不防的倭刀。
十招刚过,他的背脊已经连中两刀,血溅四方。
他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必死,从万杀堂的误战到四大刀手身中暗算,再到岳逍遥调走正派诸人,都是影子门一一设定的计划。为的便是孤其一人,围而杀之。
他们的计划完美无缺,杨乐绝无逃脱的道理,必将死于此地。可杨乐不甘心让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他要反扑。他竟然猛的转身,完全不去理会身后的左忆山,而是对着只攻不守的两位主事刺出他的软剑。
两位主事突临其变,不由一顿。两把只守不攻的倭刀却不敢失责,立即在杨乐剑前布起一道铜墙铁壁。
杨乐已经在拼命,身后的左忆山随时都可以拿去他的性命,他要爆发出全力的一击。两把只守不攻的倭刀竟然被他攻破,只需后继的一剑,四位主事将颈前暴血,命丧当场。
左忆山的倭刀已经由杨乐的后腰刺入,深达半尺。可杨乐势如破竹的一剑也已荡开,一剑分四式,只求杀敌,不求保命。
影子门下都已抱定必死之心,死在他的剑下又能如何?
可他连最后的心愿也不能达到,因为手握铁匣的人不许他如愿。
人已经拦在他的身前,就在他的剑下。可这人手中的细剑接连使出了三招剑法,跟先前虎子所使一般无二,三招剑法只求一个字——“缠”。
左忆山的倭刀已经拔出,再又向着杨乐的后心刺下。没有任何变化,径直的一刺。
人手中的铁匣“嗒”一声轻响,遮天梭弹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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