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一辆小汽车橐橐驶过狭窄街道的石板路。
车上坐着李想,萨镇冰与汤乡茗作陪,一起去参观浦东深蓝海军学院。
李想注视着上海滩街道两旁的店铺民居,目光泛起一丝温情。
“停一停!”突然,李想喊道。
车停了下来。
李想开门下车,向路旁一个箭步摊子奔去,还不忘问身后的同伴道:“你们要不要也来一个?”
他们才不吃路边摊,纷纷摇头。
“老板,给我一个。”
老板见来了客人,恭敬地鞠躬:“爷,要放鸡蛋吗!”
李想道:“你看我像吃不起鸡蛋的吗?给我放俩!”
“有,有!”老板取出两个鸡蛋打下去,撒上葱花,很快热腾腾的煎饼递过来。
李想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老板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超级富豪的玩具,奇怪地问道:“瞧你这个样子,一定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怎么也吃这种穷人的食物呢?”
李想大口嚼着煎饼,含糊不清地说道:“就要出国一段时间,我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地道的中国小吃了。”
老板道:“出国去?真了不起呀!能够问您是去哪个国家?”
李想回道:“下南洋。”
老板惊羡地瞪着眼说道:“听说那里遍地黄金,种下去的水稻一年能三熟,真想去那里看一看啊!但是,听说那里很乱,泗水惨案死了不少华人。”
李想将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盯着老板说道:“南京已经与荷兰展开交涉,泗水惨案受害的华人会得到应有的赔偿,在南洋的华人会得到最惠国待遇。你应该去南洋发财,开一个规模大十倍的中华酒楼!”
老板惊呼道:“那是做梦吧!”
李想狼一样的眼睛闪着绿光,狠狠地道:“如果没有这个梦,你就不配做中华民国的国民!”
…………
这是一座三层酒楼,朱楹青阶,正中门楣上方挂着一块泥金黑匾,上写着“有间客栈”三个大字。
天气晴好,从楼上远远望去,隔着黄浦江,浦东的树木,新建的深蓝海军学院的房舍,停泊在港湾里的军舰,都历历可见。
风从开启的窗子吹进来,把凭窗眺望的李想、萨镇冰、汤乡茗三个人的衣摆都吹得飘了起来。
李想静静站在窗前,半响才道:“倘若有人拿着望远镜从这儿看去,那么深蓝海军学院的什么动静不都尽收眼底了么!”
话音刚落,汤乡茗身子一躬答道:“还真让李帅说着了,前不久,深蓝的巡营哨官正是在这儿逮住了一个日本间渫,他在这楼上用高倍望远镜窥视我海军的操练情况,还密密麻麻绘了一张图哩。”
李想沉吟良久,才问道:“人呢?”
汤乡茗抬起头来,挤着眼一笑,说道:“没收了他的望远镜和地图,人放了。”
“人放了?”李想强按一肚子火气,冷冰冰说道,“下次抓住,交个中统或者军统,让他们来伺候这些小东洋。”
李想说着,返身在屋子中间的八仙桌旁坐下。
萨镇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这是我昨晚连夜赶出来的,此次下南洋泗水护侨所需军费的预算,请李帅过目。”
“这些上报鄂州军部既可……”李想加重了语气,“记住,通过此次泗水护侨务必达到四个目的:一、释放被逮捕之华侨;二、赔偿财产损失;三、对被害者给予赔偿;四、恢复人权,华侨与欧侨和日侨一律对待。哦,还要通过这四个目的达到最终一个目的。你们别笑,这个目的却简单,就两个字,修约。但这又是最难的,你们说,这个交涉要怎么办?”
萨镇冰说道:“以协定关税和治外法权为核心的不平等条约制度具有重大危害性,修约我也认同的。依据李帅的意思,我想有上、中、下三种要法……”
李想微闭着眼睛道:“说说。”
“治外法权因法律风气各有不齐,恐一时实难更变,需要而且可以加意防维的是关税问题。”萨镇冰道:“依照国际惯例,西方各国向例无因议关税而启兵戎者,打消了因议关税而引发战争的顾虑。而从国际局势来看,上等要法是,以夷制夷之法。英国与俄国为世仇,如果中国站在英国一边,英国占优势,站在俄国一边,则俄国占据优势。中国固然应该选择中立的立场,但是,如果中俄两国关系密切,英国也会亟欲自结于我。中国当时的通商条约主要是与英国签订的,只要英不难我,则事成矣……”
李想把头靠在椅背上,已经研究《战国策》一段时间的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以夷制夷’?在国际关系中从来就只有**裸的利害关系,替他人火中取栗,那是白痴才干的事啊!”
萨镇冰又道:“中等要法是,尽管在关税问题上改约的总方针仍是实现关税自主,但我们可以不提比较敏感的收回关税自主权,而把目标缩小到修改现行协定税率。”
汤乡茗看到李想不为所动,插言问道:“最末一等呢?”
萨镇冰道:“最末一等,分别从废除原来与欧美各国签订的协定税则入手,作为两国废除不平等条约的初步行动。”
李想冷笑道:“日本就是这样修约的吧,也修了几十年……”
萨镇冰听得李想这样说,脸突然红了,想说什么,终于又没说出来。
李想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深蓝我就不去了,你们回吧。”
…………
李想离开有间客栈,应邀参加礼查饭店孔雀大厅的一个社交活动中。
见到罗迦蓝后,李想发现她还是那么美丽。
“能在这里见到迦蓝小姐真是我的荣幸。”
“能见到您,我的大帅,我更是倍感荣幸。”她就抓住他的手,手指勾住手指,走下舞池。“我们跳一支舞吧。”
李想的汗流了下来,嘴上却说道:“荣幸至极。”
舞池里,翩翩起舞。
罗迦蓝直勾勾地望着他:“我看你跟这个小姑娘有过一手吧。”
李想知道她所指的是跟着他一起来的管家小妹。
“还没有。”
“你很有外交辞令。还没有,就是说未来会有的吗?你可想到未来跟我也可能来上这么一手吗?”
“这我做梦也没想到过。”
李大帅有点不坦白了。
“为什么不呢?我还以为我长得像很漂亮呢。我有什么不附和东方的审美观?引不起您的**?”
李想心扑腾扑腾,却极其无耻的说道:“这种话谈起来多荒唐……”
“唉,你说得很对,这话是说得荒唐。”
罗迦蓝叹息的容颜让李想动容。
“天哪,”李想假装转移话题,捏了捏她的手心,“你的血脉不和,一双手老是冰凉的。”
“得了,有句中国话怎么说?‘一不做,二不休’。”罗迦蓝停下舞步,向他凑过身子,抱紧了他,在他嘴上使劲吻着。一阵温馨的暖流撩拨得李大帅心旌摇晃。
唇分,罗迦蓝放低了声音,悄悄说:“好啦!既然你觉得我还这么撩人,那就稍微记住我点儿吧。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罗迦蓝的表情隐隐带着调皮的味儿。
“我也会永远记住你。”
管家小妹肺都气炸了,那个洋婆子真不要脸!
…………
在这个上流社会的交际会上,李想与荷兰、英国、美国、法国领使们坐在一起,对于坐在一边的日本人,他坐在哪里不像是参加社交,更像是参加工作会议。
这其,真是个工作会议。
英国领事咳一声,慢腾腾开口道:“请阁下来是想问一问,贵国为何将大批兵舰派赴泗水?”
李想似笑不笑地说道:“那是为了保护我国泗水中华会馆,以及在泗水的侨民利益。”
日本领事生硬地向李想鞠了一躬,说道:“如今泗水事件已平息,局势已经安定,贵**队没有事可干啦?”
李想对日本没有一丝好感,讥讽道:“难道日本的军队留在上海滩就有事可干吗?”
美国领事马上接着他的话说:“既然李帅没事可干,何不取消南下泗水的打算?”
李想顿了一下,道:“护侨不算是事?”他镇定下来,蛮横地说:“取消泗水护侨,不可能!中国议会已经决定派遣兵船泗水护侨!”
荷兰领事严厉地说道:“你们派兵船去泗水想干什么?是想挑起战争吗?”
李想露出微笑道:“不,我们一直遵崇儒家‘和为贵’的道理的,我现在代表我国政府,慎重向贵国提出交涉……”说着,管家小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拟定好的方案,请这位领事大人过目。”
美国领事稀里糊涂刚要伸手接过方案,被英国领事一把抢过,往李想旁边的茶几上一扔,声色俱厉地吼道:“贵国无权干涉荷兰内政!”
李想一愣,脸上的微笑立即消逝。他站起来,变戏法般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又一纸文件,铁青着脸道:“那好,鉴于我与贵国已无沟通之可能,民国政府只能兵船护侨,嗣后倘有不测之变,我国政府不任其责。”
说完,他走到荷兰领事面前,将绝外交照会往茶几上一拍,汹汹地带着管家小妹转身走了。
荷兰领事气得对着李想背影,啐道:“呸!东亚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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