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颐和园庚子年的时候,被洋兵给烧毁了一部分,今年又给翻修了一下,这才又恢复了往日的胜景颐和园对于慈禧来说,那也是最喜欢的地方,主要是名字好,“万寿”两个字甚是得老佛爷的意,所以自打回銮北京以后,慈禧就想搬回颐和园去住,紫禁城里太憋屈了,连棵树都没有,看着死气沉沉的,像个大庙,而慈禧和那些宫女就是些锦衣玉食的尼姑
今天慈禧用过早膳,正让李莲英的妹妹李大姐给她梳头修指甲,慈禧的头只许李大姐和李莲英两个人梳,而指甲则是连李莲英都不许碰的慈禧满意的看看十个已经寸许长的指甲,笑着道:“还是你的手艺可我的心啊,别人谁都不成”
李大姐笑呵呵的不说话,继续给慈禧梳头
李莲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妹妹正给慈禧梳头,笑呵呵的道:“老佛爷这头真是好啊,奴才梳了这么多年,就硬是没见掉过几根头,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油光水滑”
慈禧笑骂道:“你这猴崽子,还是这么油嘴,怪不得人家说京油子、卫嘴子、河间府的狗腿子,你们这些河间的奴才就是比别的地方人会伺候”
“呵呵,能伺候老佛爷,是奴才一家祖上烧了高香了”
“好了,别卖嘴了,说,什么事儿?”
李莲英忙道:“回老佛爷的话,是七爷递牌子求见”
慈禧笑了笑道:“哦,是我让他今天进园子请见的,我给忘的死死的了,真是老了啊”
李莲英低声询问道:“老佛爷,是不是到仁寿殿见七爷?”
慈禧摇头道:“老七是自己家人,不比外臣,他又是领侍卫内大臣,大内是不禁他的让他就到这里来,我就在这里见他”
李莲英垂手道:“遮奴才这就去请七爷”
颐和园的仁寿殿是慈禧接见外臣料理政务的地方,而乐寿堂则是她平日里休息的场所,也就是庆王了,换个人,说什么也不够资格在这里接见
过不多时庆王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现在奕可谓春风得意,自己是军机大臣、总理王大臣,儿子是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一个是头号的军机大臣,一个是天下第一督抚,让他心里舒服地是那个荣宠一直不次于自己,而在军机处的位置是压着自己的荣禄死了这下朝堂里可以说庆王父子几乎是一手遮天了
再加上,山东巡抚袁世凯和庆王的儿子载振是拜把子的兄弟,被朝廷里私下叫做“西北王”地庄虎臣也算是庆王的心腹,起码庆王自己是这么看的,内有朝廷大权在手,儿子又手握重兵、起居八座,外则有袁世凯、庄虎臣结为奥援,放眼朝廷内外,哪个还敢逆他的意思?别说慈禧对他的信任几乎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让庆王的权势是熏天了
“七爷请用茶”李莲英端上一个青花盖碗
庆王对他笑了一下算是客气了,李莲英忙走到一边垂手肃立
“老七,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昨天朝会上地事情,溥伦又参了庄虎臣了,说他抓了乱党重犯,不押解到京城说庄虎臣居心叵测这个事儿我怎么有点含糊呢”
庆王喝了一口茶,赞道:“铜丝条遍体花,果味香,碧玉色,果然是好茶啊,老佛爷这里的茶真是好啊”
慈禧笑道:“你个老东西,又准备打我地秋风?不见你孝敬宫里点什么,每次来我这里,好茶、好酒、式样的点心,哪次你不是揣的大包小包的带回家?这个是前几日刚贡进宫里的摘碧螺春,一会儿啊,让他们给你包几斤”
庆王笑呵呵的道:“老佛爷,奴才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啊?要不是当年老佛爷可怜奴才,奴才至今还得靠典当过日子呢这茶真好,奴才谢老佛爷的赏了,这么好的茶,回去让载振他们也都尝尝,粘粘老佛爷的恩典,要不是老佛爷疼奴才全家,奴才八辈子也喝不到这么好的茶啊”
慈禧哈哈大笑道:“你就别哭穷了,大清国就算家家都穷也穷不到你家说正事”
庆王千恩万谢了半天,又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才道:“奴才对庄虎臣押解不押解乱党地事情倒不是太在意,这些叛党才几个人啊?癣疥之疾罢了,奴才倒是奇怪了,为什么溥伦老是和庄虎臣过不去?前些日子参了庄虎臣送婊子给联军的事情,那个事情奴才当时也在北京的,送婊子给联军的事情,奴才也参与了、李鸿章也参与了,要参的话也应该把奴才和李鸿章都参了,单参一个庄虎臣说不通啊这次庄虎臣被乱党刺杀,就算他一怒杀了几个乱党,没有解往朝廷审问,也不过是个轻率而已,谈不上什么大罪过,庄虎臣是太后您老人家亲自简拔的,溥伦为什么非要咬住庄虎臣不放呢?奴才有些含糊了”
庆王对慈禧太了解了,任何一件事情,她都能透过表面往深处看,往深处想,而这样的想法往往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多地时候就根本就是歪曲了,所以庆王一句话就可以把水搅浑了权谋这个玩意,多地时候是迷了自己的眼睛
果然,慈禧一听庆王地话,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老七,你说,是不是溥伦还在为三十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是看我提拔了庄虎臣,就故意拿庄虎臣作伐,让我难堪?”
所谓三十年前的事情,就是同治死的时候,大臣们都支持让溥伦承袭大统,而慈禧则硬压着立了年幼的光绪,让当时已经快二十岁的溥伦大失所望
“这个奴才可说不好,人心隔肚皮,咱们满人,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心思”庆王趁机火上浇油扳倒庄虎臣?那不是断我的臂膀吗?庄虎臣帮载振擦了两回屁股了,而且每年起码也是四、五十万两的银子往王府里送断自己的财路溥伦也太混账了,庆王不垫他的黑砖倒不正常了
慈禧冷笑道:“谁让我一天心里不痛快我让谁一辈子不痛快”转念一想,慈禧又道:“不过,这个庄虎臣抓了重犯擅自处置,不押解京师,也难免让人非议啊不请旨就给处置了也确实孟浪说什么暴病而亡,鬼话康熙朝地布衣宰相方苞就说过那些老狱吏的鬼蜮伎俩,想把人弄死有地是办法,连伤都验不出来”
“呵呵”旁边的李莲英轻笑了起来
慈禧瞪圆了眼睛道:“没规矩的奴才”
李莲英吓的脸色煞白,正反抽着自己嘴巴道:“奴才该死,奴才有罪”
庆王劝道:“老佛爷,饶了他不过笑了一声而已,当得什么要紧”
慈禧瞪了李莲英一眼道:“混账东西这是七爷替你求情,老七是自家人,要是外臣奏对的时候,你这样没规矩,人家还以为我这里是天桥耍把式卖艺地地界呢”
李莲英苦着脸谢恩
“李大总管,笑什么呢?高兴成这个样子?”庆王打趣他道
李莲英捂着脸不敢说话,慈禧瞪了他一眼道:“七爷问你话呢”
“奴才昨个听几个负责采办的小太监讲外面的事情,正好说到了那个庄虎臣,刚才听庆王爷提起他,就想起来他们说的故事了一时走神了,让老佛爷生气了,奴才该死”
慈禧怒道:“这些猴崽子就知道在宫外翻老婆舌头,吃饱了撑的,茶馆吹牛,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康熙老佛爷立的规矩?你们这些奴才都忘了?全都该乱棍打死”
李莲英是吓的面无人色,有清一季,鉴于明朝太监乱政清朝地太监都没什么权力只要和外臣生冲突,哪怕是得罪了微末小员宫里的处置也是有理没理先是几十廷杖,打不死也要扒层皮,至于把宫内地事情往外面传,那是死罪
外间都传说,李莲英权势滔天,能控制官员的升迁,实际都是扯淡,这些太监如果说暗地里垫谁的黑砖还凑合,敢公然的干预朝政,那就是自寻死路,安德海的恩宠,可比李莲英强多了,即使是他,被山东巡抚杀了也就杀了,慈禧也只能下旨褒奖,丁宝桢还给升了四川总督
慈禧看着李莲英,没好气的道:“叫你说,你就说,没听见七爷问你话啊?”
“回老佛爷和王爷的话,奴才听说啊,那个刺客是被甘肃的庄巡抚给活捉了,庄巡抚的管家赵裕德,就是在榆林堡办过接驾,后来又代理了朝廷粮饷的点金钱庄地东家,他替庄大人挡了刺客的枪子,庄大人和他的管家,名为主仆,情同父子,庄大人后来一怒就把刺客给煮了”
“煮了?煮活人?”
“奴才是听下面的猴崽子说的,说是把活人就扔进铜缸里,还放了盐、花椒、大料,下面生上火,庄大人说是要让甘军的士兵都吃吃叛党的肉”
“这小子够狠的不过,这有什么好笑地?”慈禧有些奇怪了
“奴才听说啊,这刺客放进锅里煮了没多会就屎尿横流,锅里放了那么多地香料,都压不住臭气,庄大人煮了一锅粪汤子”
“哈哈”慈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半天才道:“你个猴崽子,恶心死我了怪不得庄虎臣没脸让朝廷的人验尸,着急忙慌地把人给烧了,原来他是自己闹笑话了”
庆王看看自己的茶,笑骂道:“李莲英,你个混蛋,我的茶也喝不下去了你把我也恶心死了老佛爷,奴才也明白了,庄虎臣一时气愤,把刺客给杀了,怕朝廷责罚,就上折子说是人暴病死了”
慈禧想想李莲英的话,又笑道:“我早就说过折子是最信不过的东西,什么暴病,我觉得还是李莲英听来的闲话可信些”
庆王笑道:“尽管如此,朝廷还是下个密旨,申斥他一下,别让他以为朝廷里都是傻子,能任由他蒙蔽”
慈禧点点头道:“这话说的有理,尽管这次庄虎臣出于义愤,杀几个乱党也不算是罪过,能杀乱党,说明是个忠心的,但是朝廷的法度就是法度,乱了法度申斥他一下也是应该的,就下密旨,明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拿这个事情做文章呢办事儿的本事没有,拆台一个赛过一个”
庆王端起杯子,看看里面的茶汤,苦笑道:“奴才这个茶是喝不下去了,还放什么咸盐、大料,庄虎臣当是涮羊肉啊?”
慈禧也笑道:“这个茶,我也喝不下去了,李莲英,你个狗东西,一会罚你给我讲个笑话,逗不笑我,就让你去喝粪汤子好了,你退下,我和七爷还要说说话,有大姐陪着我就行了,我现在看见你,胃里就翻的难受”李莲英静悄悄的退了出去,擦擦额头的汗水,然后看看早已侯在外面的心腹太监张顺道:“你去,告诉寿元,就说庄虎臣的灾星,本公公替他挡过去了,***,吓死我了!”
“大总管手段就是高明”张顺挑大指头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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