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判破裂的消息在几个小时以后就传到了上海,租界里洋人本来就崩着要断的神经现在已经彻底崩溃了,而让洋人震惊的事情又生了网法租界公董局董事“哈同洋行”大班哈同居然被人绑架了,生死不知现在连最乐观的人也觉得租界不能再呆下去了,生命毕竟比财产重要的多租界里抛售房产的海报贴的到处都是,价钱几乎不是卖了,只要能换张船票就行,这些来远东淘金的冒险家,现在的打算是只要能全须全影的回国,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租界明打明的混乱,华界则是地下暗流涌动街面的治安比平时好了不少,平时满世界乱晃悠的青帮、洪门弟子也都销声匿迹了,大部分被杨士琦下了大狱,运气好点的就躲到乡下,租界平日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不过现在这些青皮、混混宁可坐牢,也不想到租界,万一开战,租界里那肯定不分良莠,玉石俱焚,往租界跑,不是找死是什么?但是市面上的平静,不代表是真的平安,老百姓都是忧心忡忡,这看来是要打仗了,大搜捕带来的不仅仅是骚扰商号的流氓少了,多的则是一种恐怖的气氛
领事馆和公董局现在一片混乱,很多公董局的董事也干脆脚底抹油跑了,那些到公董局寻求帮助的洋人,根本就没人理哈同太太罗迦陵到巡捕房和公董局报案,那些平日对她毕恭毕敬的安南和中国巡捕,现在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话语里已经有了要打秋风的意思而公董局的董事把她晾了整整一天,他们现在个个都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管个犹太人的死活?
就在罗迦陵忧心忡忡的到处寻找丈夫地时候,哈同却在太湖上的一个小岛吹冷风呢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劫匪把他弄到这里来,而那些绑架他的人甚至都没让他给家里写一封索要赎金的信
各国驻上海领事一边给公使团电报汇报这里的情况,一边去上海道衙门,要求杨士琦再增加租界外围地警卫力量,而这个时候居然见不到杨士琦了,据说,他病了,而且病的挺严重,不能来衙门办公了
杨士琦确实不能去衙门办公,此刻他正在上次余联沅请客的那家寓听小翠喜唱曲儿呢,他听的来了兴致,和小翠喜合作了一折《西厢记》
小翠喜这几天和他也熟了不像头一次那么拘束,亲手削了个鸭梨,送到他手上道:“大人对这西皮二黄精通的很啊,刚才那一折唱的字正腔圆,真是好听”
杨士琦哈哈大笑:“我啊,在北京的时候就喜欢玩票,这京戏本来就是我们安徽传过去的现在很多词音还带着淮音,要是纯粹按照官话,那就不好听了”
小翠喜甜甜一笑,又剥了个葡萄塞到他嘴里道:“大人学问真好”
杨士琦摇头道:“上次给你写那个词地人,那学问才是好,才华横溢啊可惜杨某人福薄,无缘一见遗憾啊,遗憾”
小翠喜惊异道:“大人何等身份,给我写词的不过是一介寒儒,见不见的又如何?”
杨士琦眼睛一亮:“哦写词的才子,你能给找来?”
小翠喜低头想了想道:“大人,他现在就在楼下”
杨士琦何等聪明,马上哈哈大笑道:“莫非这个才子是你的相好?”
小翠喜脸上泛起红云,低声道:“大人莫取笑翠喜”
杨士琦站起身道:“文章千古事,这样的才子怎可不见,翠喜姑娘是不是能把这位风流才子请上来,让我见一见?”
小翠喜为难道:“他是经常来找我的,可又没什么钱,嬷嬷就不想让我见他怕他误了生意,我若把他招来,怕嬷嬷又要骂人了”
杨士琦脸色一变,声音阴冷地怕人:“一个老鸨子算什么东西?总归是个逼良为娼的货色,惹恼了本大人今天就封了她的王八窝八十斤大枷让她这个龟婆尝尝味道你去,就说本大人要见看谁敢拦你?要是今后有人为难你,你就报我的名号这上海还是我姓杨的说了算”
小翠喜半是惊惧,半是欢欣,急忙唤过小厮,让他去请
不多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很白净的面庞,眉如墨画,两只眼睛纯净的如同黑玛瑙,一身青布长衫,还真是个风流俊雅的年轻生年轻人见道杨士琦,打了个千道:“学生给大人见礼”态度还算谦恭,但是神情里的傲气压抑不住
杨士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个才子,先生台甫如何称呼?”
年轻人道:“学生李叔同,草字息霜”
杨士琦笑道:“坐,坐,不要拘束,我今天冒昧把你请来,不要见怪啊”
李叔同微笑道:“大人守牧一方,学生能有幸见到大人,那是修来地福气,冒昧二字,大人过于言重了,学生受不起”
杨士琦对小翠喜笑道:“你是个有眼光的,果然不凡,才气纵横,却不骄矜,不错,不错”
小翠喜只是窃笑不语
杨士琦对李叔同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前程?”
李叔同苦笑道:“学生只是中过童子试,现在是断了进学之路,能苟全残躯与乱世,就是不错的了,岂敢还想什么前程?杨士琦摇头,不以为然道:“你如此年轻,又是个有才学的,为什么不给朝廷效力,却学什么魏晋名士隐居市曹,不是正途啊”
李叔同轻叹一声道:“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这个道理学生何尝不晓得,但是学生叹
杨士琦笑道:“年纪轻轻,就唉声叹气,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明言”
李叔同沉默了一会鼓足勇气道:“不敢欺瞒大人,学生实在是个党”说罢,忐忑不安的看着杨士琦虽然现在朝廷已经不再捉拿什么康党了,但是毕竟还没下明旨赦免
杨士琦听他说完,朗声大笑道:“原来就是因为这啊?这算什么事情?你又不是梁启,又不是康南海的亲传弟子,也没谋划叛逆,不怕跟你实说我也是康党,家兄杨莲府也是康党,就连李中堂他老人家也是康党他老人家对着太后就说自己是康党,连老佛爷都没说什么,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李叔同一听,喜形于色两年前,戊戌变法失败光绪被幽禁瀛台,六君子人头落地,李叔同少年心性,本是支持变法维的,他听的这个消息,刻印章一方泄愤,上“南海康梁是吾师”,不想被人现,给告到官府,全家急忙从天津逃到上海躲在法租界后来派人去天津打听,似乎官府对这个追查也不甚紧,但是从此断了科举出仕的念头,整日里在戏院里打混,现在居然听说朝廷不追究了,真是喜出望外
李叔同壮着胆子问道:“大人看来是赞成康南海地主张地了?”
杨士琦笑道:“当然,康南海的学问是很好的,他的主张我看大半可取”
李叔同又问道:“康梁二公地主张志在富国强兵,为什么朝廷要废除法?”
杨士琦微微笑道:“这个里面地事情就多了,康有为学问不差但是气量狭小,若由他主政,怕是又一个王安石,王荆公之法难道就不是善法?可是他变法变地伤了大宋国本,朝堂里党争酷烈大宋之亡实是始于王荆公若换一老成持重的同样施行其法,说不定大宋就又再次中兴也未可知”
李叔同沉吟许久道:“大人地意思朝廷要用康梁之法,而不用康梁其人?”
杨士琦点点头道:“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与先生一见如故,我爱先生才学,故此交浅言深”
李叔同恭敬的一揖到地道:“大人对学生推心置腹,学生感激不尽杨士琦把他搀扶起来道:“不必拘礼了,这里又不是衙门,哪里有什么大人?你、我均是翠喜姑娘的知音人罢了”说完,看看满脸红云的小翠喜道:“你们俩,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我看甚是合宜,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干脆选个好日子就把事情办了”
小翠喜用袖子捂住脸,头低到胸前
李叔同面有难色道:“学生何尝不想?先父早亡,学生是被兄长带大地,也是他给我开的蒙,可谓半兄半父,可是家兄甚是古板,怕是难以应允啊,学生正为这个事情愁呢”
杨士琦想了想道:“哦,令兄是因为翠喜姑娘出身寓,怕人家飞短流长?这个好办,索性我托个大,回头收了翠喜为义女,将来也不图你家什么聘礼,我送份嫁妆,就算我杨家嫁女了,只是不晓得翠喜姑娘愿意不愿意?”
李叔同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跪到杨士琦面前道:“学生谢大人成全”
小翠喜也跪下道:“翠喜谢大人大恩”说罢,连连磕头
杨士琦假嗔道:“翠喜,你叫我什么?”
小翠喜突然明白过来,娇羞的叫道:“谢谢爹”
杨士琦哈哈大笑,把他俩搀扶了起来
李叔同现在晕晕乎乎,如同做梦一般
杨士琦拉着他的手亲热道:“以后翠喜是我女儿,你就是我女婿了,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和你假客套,今后翠喜嫁了你,你们靠什么过日子?”
李叔同想了想道:“学生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学生还读过几天,将来寻个馆,当先生也养的起家”
杨士琦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杨家地女儿怎么能过那样的日子?”
小翠喜插话道:“我不怕吃苦,穷点不算什么,就算拉棍讨饭,我都不怕”
杨士琦嘴一撇,笑道:“这女孩就是生外相,还没嫁呢,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小翠喜羞的脸烫,急忙去给他俩倒茶
杨士琦对李叔同道:“我那天听到你的词,就派人打听过你,也听说了你的学问,满腹经纶如果白白浪费了,不是太可惜了?”
李叔同问道:“那依大人的意思呢?”
杨士琦笑道:“你可听说过庄虎臣大人?”
李叔同正色道:“庄纷卿大人以娘子关孤城拒八国之联军,杀敌无算,生俘上千,又在谈判桌上和洋人争斗,他的壮举学生钦佩不已”
杨士琦点头道:“既然你晓得就好,庄虎臣大人和我是至交好友我有意让你在他的幕府谋个出身,你觉得可好?”
李叔同急忙拜倒:“学生谢大人栽培,今后学生但凡有丝毫的进益,绝不敢忘记大人的恩德”
杨士琦又把他扶起来道:“你这样拜来拜去地,你不累我都累了,再过几天,你我便是翁婿,自家人别这么多礼数”
李叔同点头称是
小翠喜给杨士琦的杯子续上茶水,杨士琦笑道:“你明天去衙门,到我那里取些银子给翠喜赎了身,老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情”
李叔同摆手道:“这个不劳大人再操心了,学生已经让家人把老家的地卖了些,前几日说已经卖掉了,银子这几天就送到上海,够给翠喜赎身用的了”
杨士琦笑了笑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你们小两口说说私房话”
说罢,自顾自的开门出去了,李叔同和小翠喜要送,被他一摆手给挡了
杨士琦走到外面,自语道:“大人的身边,也真的要有几个得用的人了,但愿这个李叔同不要是个赵括、马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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