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百一十八章喝出一个胜利
韩爌和曹于汴在茶楼喝茶,郁闷不过,准备喝点番薯酒,感受一下番薯酒的虚实,倒是把茶楼的掌柜叫来问话。
二十文一斤酒,韩爌即便是不怎么和买卖东西打交道,可也知道二十文一斤酒代表了什么,如今北方粮荒,粮价一直居高不下,酒价更是高得离谱,二十文一斤的酒,只能说,便宜到不能再便宜,这里面还得抛开卖酒的酒家的利润,运输的费用,酿造的费用,租地种地管理的费用等等,然后才是田弘遇的利润,田弘遇卖二十文,只能说,他的成本更低。
“那实在又是从何说起呢?”韩爌见曹于汴苦涩着个脸在那里一言不发,又催促掌柜的解释什么叫实在。
“回老爷的话,实在……,这个实在么,是这样的……,若是别家的酒,四十文那都是掺水的,但那番薯酒,二十文那是正正规规卖出来的酒,店家按照那个酒价卖,还有得赚,但店家往往又往这个酒里掺水,二十文的酒,即便对半掺水,依旧可以当酒卖,很多客人只要便宜,喝着有酒味就行,并不讲究许多,所以,那二十文的酒,在很多地方,又往往给店家掺了水,甚至有卖十一二文一斤的,所以说他实在……”那个掌柜的也并不隐瞒,倒是把事情的内幕捣腾个干干净净。
曹于汴只觉得嘴巴没味的厉害,刚刚喝进去的浓茶,真的是没有一点茶叶味了,对于田弘遇,不,皇帝的手段,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二十文的酒,居然还可以对半掺,然后卖十一二文一斤,也就是说,即便是一般赶脚,做苦力的人也能花两三个钱喝一盅,怪不得皇帝做的买卖有这么大的声势,一下子就席卷整个北方,这种价格,实在和大白菜没两样。
“二十文的酒还能对半掺?这还有一点酒味吗?喝的人也不讲究?”韩爌追问道。
“回老爷的话,那二十文的番薯酒,酒劲本身就极大,即便是对半掺,也还烈得很,也并不是只有一点酒味,要那样,也就没什么人买了,这也是店家们都喜欢卖的原因,酒烈,价低,货实在……”那掌柜又解释道。
曹于汴听了掌柜的话,心里只能是更加的苦涩,难怪这酒一出世就是铺天盖地,横扫整个北方,闹得人尽皆知,如皇帝斗,他们的手段果然还是太单一了。
“嗯,好,不错,来福,看赏……”韩爌见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立刻挥挥手,打发人走,他得和曹于汴说事了。
“谢老爷!”这个掌柜的见老爷发赏了,立刻道谢,也识趣的走了。
说话间,那番薯酒已经送到了韩爌和曹于汴的桌上,这里本该不卖酒,倒是从别人买来的。
“来来来,老同年,喝一杯试试,看看这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怎么就卖出如此大的声势了……”韩爌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酒坛子,给曹于汴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按照店家的说法,他们这一坛是二十文的酒,韩爌倒是要看看,这二十文的酒是怎么个烈法,对半掺水了还能当酒卖。
曹于汴心里苦得很,稍稍的和韩爌邀了一下酒,就一口抿了下去。
“嘶……,呀……!”曹于汴一口酒抿下去,立刻感觉到了这酒的火辣。
“……倒是算得上烧刀子了,酒够烈……”韩爌也尝了一口,立刻对这酒作出了评价,虽然他只是小小的品了一口,可嘴里也是火辣辣的。
曹于汴一喝下酒,心里就搞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这样烈的酒卖二十文,当真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在如今这粮价如此之高的北方,就是个怪胎,要说对半掺水了还能当酒卖,绝对不是虚话,这样低的价格,赶脚贩夫苦力都喝得起,想不卖出如此之大的声势都难……,这么大的声势卖酒,也就是告诉大家,皇帝会赚钱,有门路,大家跟着皇帝做买卖才是正数,这是皇帝拿事实抽他们的脸啊!可比他们磨嘴皮子强一百倍。
曹于汴心里苦得很,只喝了几小杯,人就不省人事,倒在桌子上酣睡起来。韩爌看得直摇头,和皇帝斗,没点本事,真的很难啊!拿他们以前的那些手段对付皇帝,基本就没有什么效果,除了在皇帝手里一再的惨败,还能干什么?要想和皇帝一样,用正当的手段闹出偌大的声势……,要有这个本事,就不是不缴税派了,有这种本事的,都被皇帝捣腾成帝党了。
“来福,来福!……曹老爷喝醉了,你赶紧派人把曹老爷送回曹府去,路上注意别颠着曹老爷,知道吗?”韩爌又喊道,这酒是喝不下去了,曹于汴心里有事,苦得很,一心求醉。他倒是没必要陪着醉,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别这么折腾自己。自己也算是半个帝党呢。
……
北京城依旧热闹,朝廷里似乎依旧是平静得很。
缴税派和不缴税派之间的一场大争斗,明着来,明着去,以皇帝这边的缴税派大胜特胜而告终,不缴税派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
从中元节就开始的水陆道场**会,依旧在举行,丝毫没有因为中元节的结束而结束,也没有受两派之间的争斗而停止,倒是越发的热闹起来,天下高僧大德,有道之士无不以能在京城里宣扬自己为荣,今日这个登坛说法,明日那个开坛讲经,京城里,实在是热闹得紧。
原本缴税派之争,多是文人、官宦,有一定地位和财富的人在关注,事情也基本只和他们有关,京城里的平民老百姓都是把这事当成谈资,当成八卦来看,倒是没有想过什么参与的事,因为他们参与不了,也无法参与,不过,自从这番薯酒事件之后,在普通市民之中,也开始兴起一种给自己分个派别的事来,以前他们是无法参与这些事,只能仰望着天上的神仙们打架,顶多就是议论一下谁谁谁有赢了,谁谁谁又输了,骂一下世道不公,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好歹这番薯酒主要还是他们喝去了,虽然他们未必有多大的能量和资格说事,可等到他们用他们那微不足道的一二文钱为皇帝喝出一个“胜利”来之后,终于有很多人觉得,其实,也可以给自己安一个帝党的“派”了,咱们也是支持皇帝的,虽然没多少钱,也不能翻起多大的浪,可咱们就是一文钱,两文钱的,给皇帝喝出一个胜利来,喝出了一个偌大的声势来,咱们就是要喝给那些官老爷看看,咱们也是不能小觑的。
不管是京城之中,还是京城之外,皇帝在普通民众、底层百姓中的声望,那是高到离谱,不管从以前的百万移民,还是不亏欠边军的军饷,还是后来的各种工场招工做事,都不曾亏待人这些普通人,这些普通人自然在心里感jī,只可惜,皇帝离他们太远,他们即便有心帮皇帝,也无能为力,朝堂上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左右的。
皇帝和那些不缴税派的争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是不知道,每天的八卦不就是说得这些么?可知道又如何?能有什么用?能怎么帮得上皇帝?有心而无力……
不过,这番薯酒事件,可以说,触发了平民老百姓心中的那根弦。其实老百姓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谁好谁坏,大家都分得清,以前那是没办法帮皇帝,只能看戏,可如今也可以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支持皇帝,平民老百姓心中的弦动了,既然喝酒能支持皇帝,那就喝酒……,要通过喝酒为皇帝助威,为皇帝喝出一个胜利。
京城内外,给自己分“派”的事,成了普通老百姓之中最热门,最为时髦的事,缴税派和不缴税派再也不是高官显贵,那些老爷大老爷们的事,咱们普通老百姓也可以分“派”,别的不说,咱们能喝,喝下去的酒能淹死你们这帮和皇帝对着干的坏人。
……
张大不过是个在家乡活不下去,逃荒出来的人,在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只能带着媳fù孩子远走他乡,原本以为是死路一条的他,可如今,却也过得有模有样,孩子媳fù都还好,都没有饿肚子,也有衣穿,虽然做工苦了些,可张大觉得如今的生活过得很好,有奔头,充满着希望。
张大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日子完全要感谢皇帝,要不是皇帝搞移民,不断的救济他们这些逃荒的人,他们一家,只怕早在路上饿死了,要不是皇帝,他也不可能找得到养得起一家的活计,也不可能让自己媳fù和孩子稍稍的过得象样一点,对于眼前的一切,媳fù孩子热炕头,他觉得很满足,这一切,都得感谢一个恩人,那就是皇帝。每每听到有人说皇帝的怪话,他都觉得心中愤怒无比,可他不过是个做苦力的,即便心里愤怒,也没办法。
张大如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有着淳朴的善恶观念,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张大原本觉得,自己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报答皇帝的恩,皇帝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皇帝也不是他想帮就能帮的,这份活命的恩,只能来世报了。
和张大有这种思想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基本上,靠移民活到今天的人都有这种淳朴的思想,靠着在各个工场里做工活下来的人也有这种淳朴的思想。
这些淳朴的思想原本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得以实现,只能在默默中消失。
不过,这番薯酒事件却成了一个引爆这种思想的引爆器,既然喝酒能报恩,那就喝酒。
张大自从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每日做工下来,都要到一个小酒馆那里喝上一盅酒,算是默默的报答皇帝,而且指明了只喝番薯酒。
和他一起做工的人,也多半是这样做的,每日下工,不急着回家,而是先到小酒馆那里要一盅酒喝一下,钱也不多,也就一二文钱,喝了之后,才各自回家。
张大回到家里,虽然这房子矮了些,破旧了些,可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有吃有喝,有地方落脚,就比什么都强,这家虽然破,可张大却觉得格外的暖和。
“爹!……爹回来了……”
一个小身影跑了过来,张大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亲昵的唤自己儿子的rǔ名,其乐融融。
“怎么,又喝酒了?……”张大的媳fù走过来,闻到了张大身上的酒味,追问道。
“嗯,喝了,不多,就两文钱的,……”张大是个不善言谈的人,见自己媳fù怪自己,立刻把实情说出来。
“……真的不多,才两文钱,咱们得报恩……”张大解释道。
“……”张大的媳fù没有作声,这报恩的事,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街坊里早有传闻,她也是个淳朴的人,并没有太多作怪的心思,受了别人的大恩,那就得报,不过怎么报,她也不知道,他们的恩人是皇帝,连见面都是极难的,别说报恩了。最近传出了喝酒就是报恩的事,她才觉得,这或许确实就是在报恩,丈夫虽然每日都要喝了酒才回家,可她却也不想反对,她知道,丈夫原本是不喝酒的,之所以喝酒,那是给皇帝喝的。
“……进来吧,饭菜早就熟了,就等你了……”张大的媳fù倒是没有埋怨丈夫喝酒,平淡的说道。
“嗯……”张大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
“……吃饭咯,吃饭咯,吃番薯咯……”张大的儿子倒是欢天喜地的叫嚷起来,番薯食品实在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
吃饭的饭桌上,饭菜都很简单,两个简单的素菜,掺杂了大半杂粮的饭,还有几块蒸番薯。
张大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今日饭菜的不一般,这菜里的油星,似乎比往日多了些。张大不善言谈,只会拿眼睛看自己媳fù,似乎在问今天这饭菜怎么比往日好了不少。
“快吃吧,今日去买油才知道,油又降了五文钱,所以,今日就多放了些油……”张大媳fù见自己丈夫发现了“秘密”,立刻高兴的解释,似乎是做了一件极为得意的事。
“油价怎么会降的?如今这大荒年的,很多人可是连饭都吃不上的?”张大不解的问,今年北方大面积遭灾,不知道多少人要逃荒,这油价还能降下来,着实是怪事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听那卖油的伙计说,如今点灯都用那个石油灯油了,用油的少了,这油卖不动,自然要降点价……,这可多亏了皇上,要不是皇上,哪能有这么便宜的事?今日去买东西,听说那灯油又降了三分,同样的钱,却多买了不少,呆会宝儿念书的时候,倒是可以多点一会灯……”张大的媳fù立刻骄傲的宣布着自己很会持家,话里也同样感jī着皇帝。
“嗯,那是,那是,如今幸亏摊上一位好皇上,能有吃的不说,还能读上书,这不知道是哪辈子修出来的福分,咱们可不能忘本,咱们得当‘帝党’,得当‘缴税派’,明日要多喝一文钱的酒……”张大立刻高兴的宣布,自己是“帝党”“缴税派”,并且要以实际行动支持皇帝,显示自己“帝党”的身份。
“……瞧你那样,皇上还能少了你那一文钱?……”张大的媳fù被自家丈夫的憨厚逗笑了。
“嘿嘿,可别小瞧了这一文钱,咱就是要拿一文钱气死那帮和皇上做对的人,皇上明明就是好皇上,可他们还一个劲的和皇帝对着干,肯定不是好人,……咱们肯定得帮皇上……”张大说到这个事,立刻变得口角伶俐起来。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我知道你要当那个‘帝党’‘缴税派’,可也不用这么大声说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帝党是那么好当的?人家帝党那个不是做大事的,那像你?”张大媳fù笑着说道。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咱们虽然人穷,也不是什么大官,可咱们人多啊!咱们每人每天喝他个一二文,这积攒下来,可就不得了,咱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可却可以给皇上摇旗呐喊,咱们就是要天天喝,喝到皇上收拾了那帮子人为止……”张大有些jī动的说道,他倒是没想太多,虽然力量微薄,可他也是尽力了,他相信,那些人肯定会被皇帝收拾的,要没皇帝,他家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等将来咱们的宝儿长大了,再给皇上当帝党那还差不多,你这个帝党,八成就是个毛脚帝党……呵呵呵……”张大的媳fù说道这里,倒是笑了起来,转头看着自己儿子,自己儿子正在埋头吃饭,满嘴的东西,正嚼得有味,张大的媳fù倒是满足得很。
“那倒是的,咱这一辈子是别想有多大的出息了,也就看咱们宝儿的了,希望将来读书有成,能光宗耀祖……”张大扒了一口饭,倒是有些得意的说道,他更是感叹遇到了好时候,如今遇上读书不要钱的好事,也是只有遇到如今这位天子才能有这种好事。
“宝儿听话,加油吃饭,加油读书,将来好给皇帝报恩当帝党,知道吗?”张大的媳fù又mō着自己儿子的头,淳淳教导着。
“娘,宝儿知道了,咱们家是帝党缴税派吗?”这个正在大口大口扒饭吃的小孩子一边嚼饭,一边问道,稚nèn的小脸上,很是认真。
“呵呵,咱们家啊!多亏了皇上,才能吃上饭,才能穿上衣,宝儿才有书读,自然得报皇上的恩,不过,你爹那个‘帝党’,顶多是个毛脚‘帝党’,那算得上什么‘帝党’,真正的‘帝党’,都是做大事的,比如活菩萨徐阁老,孙阁老,那才能帮得上皇上的忙,宝儿将来好好读书,争取也当个活菩萨徐阁老那般的‘帝党’,知道吗?”张大的媳fù立刻教导自己的儿子,立场坚定的站在皇帝这边。
张大见媳fù说他是个毛脚帝党,也只能憨憨的笑笑,他知道自己能帮得上皇帝地方实在不多,喝个酒帮皇帝,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知道了,娘,宝儿一定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报效陛下,那宝儿以后就是帝党了……”小孩子倒是认真的说道。
张大媳fù又和蔼的mōmō儿子的头,微笑着,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充满着希望。
……
孔胤植带着一些不安的心思进了京城,路上看到的,听到的,让他犹如隔世一般,极难想象,京城什么变得如此繁华了?路上看到的路人,虽然多有菜sè,可都有一双充满着希望的眼睛,大多拖家带口的人都是往京城方向赶。
一直在传言皇帝有多么多么了不起,孔胤植也没太在意,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通过这次长途跋涉,倒是切实的有了一些感觉。
还没进京,又传出了皇帝和那些人之间的大斗法,最后以皇帝的帝党缴税派大获全胜而告终,让孔胤植感觉到了一些害怕,开始后悔起来,不该掺乎皇帝和那些人之间的这趟子事,不过,到了此时,孔胤植也知道,他已经下场了,就不能抽身,不然,两边都不待见。如今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孔家和儒家在这个大时代里,该何去何从,如果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
看着眼前的皇宫,孔胤植也没觉得有多么辉煌,甚至算不上有多精致,顶多就是高大,有气势一些。
……
太液池边上,杨改革倒是在处理事情,如今天太热,杨改革把办公的地方搬到这里来了。
“宋卿家快起来吧。”杨改革微笑着说道。番薯大战的结果出来了,以自己这边压倒xìng的胜利而告终,一大批在观望的世家大族终于是看清了形式,开始转投到自己这边。
尽管进帝党缴税派可能对自身有一定的损失,可见过了皇帝斗那些人的手段,见过了皇帝赚钱的手段,有些人也看出来了,“那些人”都是些花架子,耍嘴皮子还行,要真刀真枪的做事,一个个都是银样的蜡枪头,不中用,还说什么要聚集起一批人彻底的拨正皇帝走错的路,实际看了皇帝收拾他们的手段,很多人就知道“那些人”没戏,还不如趁早投靠皇帝的强,这好肉越分越少,到了最后,就只能捡骨头吃了。
如今,杨改革也稍稍的轻松下来,倒是开始安排以后的事,大明百科全书的事,杨改革觉得,倒是可以先安排了,也才有了见宋应星的事,不然这教材和教育的内容,始终让杨改革放心不下,普及教育,已经开始做开了,一些个地方已经在试点了,要是这教育教材,教育方向出了问题,杨改革觉得,自己以后会吃大亏,所以,倒是先忙活起这事来。这编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可能是数年的工程,能早一天就尽量早一天,和那帮人斗法的事,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一切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谢陛下隆恩!”宋应星赶紧磕头谢恩。内心jī动不已,这可真的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啊!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被皇帝看重不说,看样子更是会被皇帝重用,这际遇,可真的犹如梦一般。
“卿家是奉新人?”杨改革开始拉家常了,准备重点培养这个历史名人。
“回陛下,臣正是奉新人,神祖万历十五年生人,万历四十三年中举,之后一直庸庸碌碌……”宋应星开始交代起自己的来历。
“哦,听说曾祖是宋景?宋庄靖?那可是我朝的名臣啊!没料到,卿家还是名臣之后,难怪学识如此渊博……”杨改革笑着夸奖道,这些在官府都是有现成资料的,一个人祖上是谁谁谁,往往大家都打听得很清楚,杨改革继续拉家常。
“回陛下,微臣惭愧,才学不及曾祖一分,到如今仍然是碌碌无为,如今已经已近天命之年,实在是无颜愧对先祖……”宋应星倒是一个劲的说自己没用,多少年了还没考中进士,还是个举人。
“诶,卿家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名臣字后,起码这风骨和家训犹存,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杨改革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夸赞。”宋应星道。
“听说卿家先祖也是支持一条鞭法的?可有此事?”杨改革笑着问道,在中国,这一点上,就是强,一个举人,那他的八辈祖宗都是有据可查的,更别说这种名臣之后了,他的档案,那可都是写得清清楚楚的,既不能赖掉,也不能更改,杨改革倒是拿这个说事,准备看看宋应星对改革的态度。
“……回陛下,却有此事,曾祖确实支持过一条鞭法。”宋应星倒是立刻就承认了,没有过多的犹豫,那是他们祖宗做下的事,他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不管承认不承认都是事实。
“哦,呵呵,那不知道卿家对如今的情形如何看?”杨改革笑着问道。既然是改革派之后,算起来,更是有共同语言。
“回陛下,陛下做事,有浩然之气,那些人输得不冤……”宋应星见皇帝如此好说话,还问了他家曾祖的事,宋应星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倒是也不拘谨了,逐渐的放开,大着胆子说道。
“呵呵呵……!是吗?浩然之气?那朕再问卿家,如何看待变革二字?”杨改革见宋应星“懂事”,也就不打暗语,直接问宋应星对改革的态度。
“回禀陛下,臣对变革的态度,亦如曾祖一般,认为,需要变革之时,应该变革,抱残守缺总不是办法,以今日之日为昨日之日,刻舟求剑之义,既然太阳都不是每天的那个太阳,自然就不能守着那个记号一直过日子。”宋应星当下就亮出自己是个改革派来,除了宋应星本身是名臣之后,受了一些影响之外,本身更是有着不凡的经历,在对于劳苦大众的了解上,比很多人认识得更清,对很多事的看法,倒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对很多官宦士人的态度不是那么友好。更因为得了皇帝的看重,更不可能说自己反对变革。
“有见识!卿家知道吗?朕在外面微服出游,用的名字叫什么吗?就叫改革,也就是变革的意思……”杨改革也不怕把自己的秘密说给这个刚见过几次面的人,有历史背书,杨改革倒是不怕他坏自己的事。
“……”宋应星只能震惊的瞥了瞥皇帝,皇帝居然跟他说这样秘密的事,这……,这要不是对自己信任到极点,根本不可能跟自己说这事啊!宋应星瞬间就给皇帝的坦诚所感动。
“……不过,变革,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是那么轻松的,需要很多志同道合的人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才能推动社会的变革……”杨改革说完,笑着看宋应星。
“臣甘愿受陛下驱策,愿意为陛下变革尽力……,不过,臣职小位卑,仅仅是举人出身,纵使有心,只怕也无力为陛下做多少事,臣怕是错失了陛下的厚爱……”宋应星也不含糊的,立刻就跪下,既然皇帝如此看重自己,那自己又何必矫情呢?除了誓死报效陛下,还能怎么的?当然,他也自知身份,太低!连个进士也不是,注定不能爬到高位。
“卿家倒是不用这么说,虽然卿家不过是举人出身,可朕这里,举人出身的也不是只有卿家,孙元化卿家听说过吗?”杨改革笑道,和历史名人交谈,倒是可以放开心扉,有历史佐证,倒是不用担心人品什么的。
“回陛下,臣听说过。”宋应星连忙答应,孙元化他肯定听说过,可是他们举人中间的一杆旗帜。
“徐霞客可听说过?”杨改革又问道。
“回陛下,臣也听说过,臣也时常看他的游记,他和臣还是同一年出生呢。”宋应星又说道,徐霞客如今也算是个有名望的人,写的那些游记,成了很多人必读的读物。
“哦,同一年出生?万历十五年?这个倒是有意思啊!”杨改革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这万历十五年还是发生了些事的嘛。
“回陛下,是的。”宋应星回答道。
杨改革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倒是有意思,倒是有不少中国历史上的名人交汇在这一年。
“……既然卿家知道他们,那就应该知道,举人并不是没有前途,只能用心做事,前途自然无可限量。”杨改革想了一阵,说道。
“臣谨记陛下的教诲。”宋应星见皇帝如此说,自然知道皇帝是说的什么意思,皇帝大概是要重用他了,皇帝可不是一个闲的没事干的人。
“朕好奇卿家心中的学识,都是在那里学到的?一般人可学不到那么多的知识。”杨改革又问道。
“陛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为方万里中,何事何物不可闻?”宋应星倒是大着胆子反问皇帝。
“这么说,卿家倒是比较推崇知行合一?实践出真知?”杨改革问道。
“知行合一?实践出真知?这……,陛下,要说推崇,臣倒是推崇横渠先生……”宋应星倒是听懂了知行合一,对实践出真知没太听懂,但听大意,也猜出一些。
“哦,横渠先生……,你可知道,朕为何看重你吗?”说实话,杨改革也不知道横渠先生是谁,不过这无关紧要。
“……回陛下,臣不知。”宋应星回答道,确实,他不过是个举人,要说得皇帝看重,这简直就是祖坟冒烟的事。
“朕就是看重你的博学和态度,做事踏实。”杨改革说道。
“回陛下,臣愧不敢当,至于博学,多是些旁门,很多都是不入世人之法眼……”宋应星赶忙谦虚的说道,他心中的那些东西,可不是什么大学问,做学问,那是指圣人之言,圣人的言论和教导,他的那些东西,只能说是山野村夫的学问,在士人面前,可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大学问。
“呵呵呵……,卿家这就说错了,什么是大学问?在朕看来,卿家的这个才是大学问,卿家xiōng腹之中的学问,件件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事,可比很多人一天念叨圣人的话强太多,虽然圣人的话很重要,可人的吃喝拉撒跟个重要,不是吗?”杨改革笑着说道。
“呃……”宋应星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次,朕召卿家来,是有件事要拜托卿家。”杨改革和宋应星拉过了家常,开始安排事实了。
“请陛下吩咐。”宋应星赶紧应到。
“朕需要你将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各种知识,学问,技术,等等种种都成系统的编录起来,做成字典一类工具书,或者说百科全书也可以。”杨改革说道。
“百科全书?”宋应星倒是给这个名头吓着了,百科全书啊!光听这个书名,就知道这必定是一本庞杂到无以复加的书了。
“不错,就是百科全书,各行各业的知识,技术都一个不拉的编录起来。”杨改革肯定的说道。
“可陛下,臣不过是个举人,如此庞杂的书,必定是一个繁浩的大事,臣何等和能,能担此重任。”宋应星拒绝了,无他,这种事,至少也要阁臣来担纲,他一个举人,顶多参与,要说由他主持,天下人能答应?
“呵呵呵……,卿家这可就说错了,自古以来,世人都以做学问为荣,又有几人将种田,蚕桑,冶金,陶瓷,砖木之术看得多重?又有几人关心这些?而这些恰恰都是国计民生的大事,在朕看来,这些比做学问更加重要,古往今来,从事这些行业的人都是没文化的人,既不懂总结经验,也不能从经验中提炼出更有用的东西。一代人总结出的经验,往往又因为无法及时的总结和提炼,而无法为他人、为国所用和继承,累世下来,技艺一直在原地打转,技艺提升的水平也一直不是很高,朕想,如果能及时的把一些有用的经验记录和提炼和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在这些经验的基础上总结更高、更好的经验,这样岂不是比让那些宝贵的经验白白浪费掉强?就比如,一个老农很会种地,要比别人种的地多出几成收成来,如果能把他的经验记录下来,岂不是可以让我朝产出更多的粮食?如果新一辈人直接学习这个老农的技术,岂不是又可以让很多新人免去了漫长的经验积累?如果后人能在这个老农的经验上再总结出提高一二成的产量的办法,岂不是更妙?如此循环下去,才是国家之福啊!”杨改革说道。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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