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百章稀客来访
稻叶山城——不，现在应该叫做歧阜城——的改建工作在紧张地进行之中，织田信长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着它成为天下人所慑服和景仰的一座名城，不但督促家臣、工匠和民夫日夜赶工，自己也一日数次地查看工程，并且总是对工程的进度很不满意，受命督造新城的家老前田利家和奉行平手成义两人经常受到他的呵斥，简直苦不堪言。
这一天，他再一次严厉呵斥了前田利家和平手成义两人，扬言三个月之内还不能完成新城的建造工程的话，就要将前田利家贬到尾张的田庄去做一名庄头，还要勒令平手成义出家，在政秀寺日夜供奉他的父亲平手政秀。两人不敢分辩，只得唯唯称诺。
斥退了前田利家和平手成义两人，织田信长仍在生闷气，这个时候，浓姬从室内走了出来，问道：“殿下，你正在忙吗？”
正在气头上的织田信长头也不回地骂了过去：“我有不忙的时候吗？你这个女人，怎么老说这种废话呢？”
浓姬从清州城搬到歧阜城已经一月有余了，当然知道织田信长为什么事情而烦心，也不计较他的粗鲁无礼，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殿下即使再忙也无妨，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织田信长更加恼火了，冷冷地说道：“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到访？我再忙也必须接见他吗？”
“是的。”浓姬笑道：“阿浓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烦心，所以才请殿下一定要抽出时间见一见这个人。你见了他之后，或许烦心的事情就没有了也说不定哪！”
织田信长这才回过头去，颇为疑惑地看了满面春风的浓姬一眼，说道：“谁啊？快说！”
“就是我的表兄明智十兵卫啊！”
织田信长诧异地叫了一声：“什么？是明智光秀？”
他立刻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浓姬，问道：“他不是在朝仓氏那里奉公的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歧阜城？”
浓姬说道：“是的。光秀表兄的确是在越前朝仓氏家中奉公，还做到了月俸四千五百贯的奉行。因为十多年没有见面了，所以前来拜访我。”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月俸四千五百贯的奉行，在我们织田氏家中也不多见。难道就因为想念自己十多年没有见面的表妹，千里迢迢从越前来到美浓吗？”
浓姬毫不畏惧地迎着织田信长那严厉的目光，坦然地说道：“我想也不会是这样。但他并没有向我透露来意，只是说想拜见殿下，希望能为他引见。”
织田信长又是冷哼一声：“那个家伙身为明智一族的长子，幼年之时还受到岳父大人的养育之恩。可是，他却不在美浓斋藤氏家中奉公，反而跑到了越前朝仓氏那边。这且不说，无论是岳父大人危急之时，还是岳母大人和两位年幼的弟弟遇难之后，他都不曾出现过。可见他是一个自私自利、气度狭小的家伙！象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见他？我看你也不必理会他，将他赶紧打发走算了！”
听到织田信长提到父母和两位胞弟的悲惨遭遇，浓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眶之中也隐隐有泪光闪烁，却还是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父亲大人危急时刻、以及母亲大人所在的明智一族遇难之后，光秀表哥一直袖手旁观，这样做的确很不应该。可是，殿下也不能完全归罪于他。毕竟他是别人的家臣，一切行动都要听命于自己的主君。而那个时候，越前朝仓氏和近江浅井氏正在集中全力对抗逆贼三好长庆，无暇顾及美浓所发生的一切，他也是无能为力……”
略微停顿了一下，浓姬又继续说道：“至于殿下怪他不在美浓斋藤氏家中奉公，这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光秀表兄自幼在父亲大人身边长大，父亲大人十分喜爱他，将自己的兵法、谋略无不对他倾囊相授，引起了哥哥，哦，就是那个忤逆之子义龙的嫉妒。那个忤逆之子担心他日后会取代自己统治美浓国，或帮助阿浓的两位弟弟与自己争夺斋藤氏家督继承人的地位，自己屡屡向光秀表哥滋事挑衅不说，还挑唆不少家臣在父亲大人面前说光秀表哥的坏话，害得光秀表哥几乎无法在美浓立足。父亲大人虽然知道过错不在光秀表哥身上，并且光秀表哥受了很多委屈，但考虑到那个忤逆之子是斋藤氏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还有许多家臣暗中支持他，父亲大人不想因为光秀表哥闹得家室不宁，更不愿意闹到家臣分裂的地步，这才将他送出了美浓，让他自谋生路。光秀表哥在近畿诸国游历了好几年，学到了不少本领，到了越前朝仓氏家中奉公之后，很快就出人头地，做到了奉行的高位，他的才能必定超乎常人。殿下既然胸怀平定乱世、掌控天下的大志，象这样的有用之才，自然是求之不得、多多益善。既然他主动来到了美浓，又怎能避而不见、将他拒之门外呢？”
说到这里，浓姬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而且，阿浓还担心，如果连光秀表哥都被殿下拒之门外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主动来投奔殿下了……”
浓姬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让织田信长也无从反驳，不得不说道：“他都有什么本事？”
浓姬说道：“光秀表哥的兵法、谋略、枪术都得到了父亲大人的真传。父亲大人当年曾说过，那个忤逆之子能有光秀表哥一半的聪慧和机智，自己就可以含笑九泉了。而且，在近畿游历的这些年里，光秀表哥还学会了炮术、筑城等各项本领……”
织田信长沉吟着说道：“我有的是炮术人才，整个日本没有哪家大名比我多，也不稀罕再多他一个。倒是筑城之术，我还有点兴趣，犬千代那小子和成义两人都不大在行，如果他真的懂得筑城之术，倒还是可以见上一见……”
浓姬已经从刚才的悲伤中缓和过来，对织田信长莞尔一笑，说道：“阿浓正是在里间听到殿下呵斥利家和成义，知道殿下眼下最需要的是精通筑城之术的人才，这才斗胆出来，恳请殿下见一见光秀表哥。”
织田信长歪着头，继续思量：明智光秀精通筑城之术，倒是可以一见。问题是，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用呢？如果将督造歧阜城的重任交给他，犬千代那小子和成义两人倒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还会为可以摆脱一件棘手的差事而感到轻松；可是，家里其他的人会怎么想？毕竟他是美浓旧人，还是浓姬的表哥，如果在织田氏家中奉公，并且马上就负担起筑城那么重要的责任，那些家臣们会不会认为是被斋藤氏的人占了上风，进而质疑浓姬插手外庭事务……
见织田信长还在犹豫，浓姬又补充说道：“其实，我想让殿下接见光秀表哥，还有一个原因——殿下心里十分清楚，能够控制美浓和京师的地方，只有近江一国。眼下近江浅井氏虽然已经和我们尾张织田氏联姻，算是缔结了盟约。但是，请殿下恕阿浓直言，对于这门我们借着幕府和明国方面的帮助强加给他们的亲事，浅井久政不会很满意；而雪姬虽然是个美人胚子，毕竟只有七岁，还不能尽妻子的义务，浅井长政也不会对她很满意。既然他们两代家主都是这样的态度，我们尾张织田氏和他们近江浅井氏两家之间的盟约究竟能有多大的效力，甚至究竟能够维系多长时间，也就很难说了。即便他们碍于幕府和明国方面的压力，不敢轻易撕毁盟约，也未必会全心全意帮助殿下实现上洛的梦想……”
说到这里，浓姬停了下来，向一言不发的织田信长问道：“殿下认为阿浓说的对吗？”
织田信长不置可否，说道：“说下去，我听着呢。”
浓姬嫁给织田信长已经两年了，深知自己的夫君是那种行事百无禁忌、从不顾忌他人感受的人，如果他认为你说的不对，就会当即反驳甚至冷嘲热讽、嬉笑怒骂。而他此刻没有反驳，这就表示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因此，她放心下来，继续说道：“其实，就算近江浅井氏和我们缔结了盟约，真正能够影响甚至可以说是控制他们的，却仍是越前朝仓氏。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浅井氏原来是朝仓氏的家臣，在浅井久政的父亲那一代才自立门户，浅井氏自诩忠义，是不会轻易忘记这份主臣渊源的；其二，这些年里，多亏有朝仓氏的全力帮助，浅井氏才得以一直压制着北近江的京极氏、六角氏两大势力，掌控着近江一国。于情于理，浅井氏都不可能背叛朝仓氏。所以，浅井氏究竟是会成为殿下上洛的一大强援，还是成为殿下上洛道途之中最大的障碍，其实并不取决于小谷城，而是取决于一乘谷。光秀表哥在朝仓氏家出仕奉公多年，对朝仓氏的一切可谓是了如指掌。眼下他又主动来到了歧阜城，殿下要想知道朝仓氏究竟会做出什么决断，为何不见见光秀表哥，听听他的意见和分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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