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浴更衣之后,游佐贞昌带着一篮粽子来到了原属自己所有、如今却被三好氏占据的本城,见到了纪伊三好氏的家主,昔日领有八国、如今却落魄如丧家之犬,强占别人的城池才有立足之地的三好长庆。
三好长庆五短身材,但肩膀宽阔,胳膊短粗,显得十分强壮。只是,或许是因为城外有数万明国大军穷追不舍、虎视眈眈的缘故,他的面孔显得十分憔悴,才四十出头的年岁,鬓角已经隐约可见星星白。看到游佐贞昌带着一篮粽子,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伸手从篮子里取了一只粽子,一边在手里把玩,一边问道:“一定是用今年的新糯米做的吧?”
游佐贞昌笑道:“长庆公说的不错,却也不完全对。不但糯米是今年的,赤豆也是今年的。还有,竹叶也是今天早晨刚刚采来的。长庆公若是不嫌粗鄙,就请尝尝看。”
为了使得三好长庆放心自己并没有在粽子里下毒,游佐贞昌主动拿起了一只粽子,剥开外面的竹叶,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即便算不上是寄人篱下,但这里毕竟是游佐氏世代占据的地盘,三好长庆也不好太过轻慢游佐贞昌,便学着他的样子也剥开竹叶,送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道:“果然有一股难得的清香……”
接着,他又招呼陪侍在侧、一同接见游佐贞昌的家老松永长秀说道:“来吧,长秀,你也尝尝看。真不知道今天吃了今年的新糯米和赤豆做成的粽子,明年还能不能吃到啊……”
游佐贞昌赶紧说道:“这是哪里的话!长庆公一定能打败明国鬼畜,我们不但可以吃到明年新糯米和赤豆做成的粽子,后年、大后年也能吃到!”
或许是听到游佐贞昌用了“我们”二字,三好长庆大笑起来:“说的好,说的好啊!来人啊,拿酒菜来,我要与贞昌公小酌几杯!”
三好长庆越是这样故作姿态,不揭破今天一大早就要将自己召到本城来的用意之所在,游佐贞昌心里就越是紧张,生怕自己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稍稍有一点和往日不同之处,就会被眼前这位老奸巨猾而又凶狠残忍的家伙看出什么破绽来,索性把心一横,说道:“长庆公,我的家臣之中,有不少人对您十分不满啊!”
三好长庆正要伸手再取一个粽子,闻言立刻停住了,双眼紧盯着游佐贞昌,问道:“你的家臣们对我有何不满,还请贞昌公直言相告。”
游佐贞昌端着酒杯,叹了口气,说道:“长庆公率军来到久间城,要在此地讨伐明国鬼畜,我有意追随长庆公共讨异族仇寇,便让出了本城,率领家臣们退居二道城。我们游佐氏家中有不少人认为这是莫大的耻辱,会令家族和后人蒙羞,我却毫不在意,不许他们随便说三道四,更不许他们与长庆公的人生冲突。无论心里愿意不愿意,他们都照着我的话去做了。可是,长庆公的手下有些事情做的实在太过分,让人无法感受到长庆公结盟的诚意,也使得我们游佐氏家中那些原本就对我让出本城的决定心怀不满的人更加起劲地反对两家我与长庆公结盟。”
三好长庆的眼睛之中闪出一道阴冷的光芒:“事情有贞昌公说的那么严重吗?”
游佐贞昌原本只是先制人,把三好长庆的怀疑引向自己的家臣,倒显得自己和三好长庆站在同一阵线上一样。可是,听到三好长庆还在抵赖,不由得动了肝火,将酒杯重重地顿在面前的案桌上,大声说道:“我为了长庆公抵御明国鬼畜的大业而计,心中有什么想法,便对长庆公和盘托出。难道长庆公认为我游佐贞昌是那种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人吗?”
游佐贞昌如此激烈的反应,让三好长庆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收敛了眼中那股阴冷的目光,低头向游佐贞昌施了一礼,说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贞昌公有什么话,只管讲出来。”
游佐贞昌毫不客气地说道:“长庆公从伊贺一路退到大和,沿途村庄的粮食、钱财都被洗劫一空,女子无论老幼都被糟蹋,有胆敢反抗的领民,哪怕只是稍微表示出了不满,就立刻被杀掉。就连曾经追随大人出阵,在伊贺抗击明国鬼畜的筒井氏的领地都未能幸免,我们游佐氏的领地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游佐氏的领地虽说只有两万石,却也和领有八国上百万石领地的长庆公一样,负有保护领民的神圣职责。身为领主的我,听到领民们的哭诉,心中有何等的难受,想必长庆公应该能够体会……”
三好长庆没有想到游佐贞昌张口就说出了这么一番义正辞严的话,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嗫嚅着说道:“这个……这个……”
占据了上风的游佐贞昌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长庆公进驻我们久间城的本城之后,长庆公的手下经常闯入我们游佐氏武士们的家中,大呼小叫,要食物,要酒菜。这且不说,更过分的是,他们还索要女人,不但当着主人的面侮辱侍女,有时候连主人家的妻子、女儿都不能幸免!”
或许是对三好氏那些乱兵所作所为愤慨已久,也或许是因为儿子占卜的结果说自己一定能从险境中脱身,游佐贞昌丝毫也不担心会触怒三好长庆,越说声音越大,似乎忘记了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些乱兵的主公、桀骜不可一世的枭雄。而三好长庆受到游佐贞昌这么刺耳的当面指责,脸上不禁火辣辣的,但他知道游佐贞昌说的都是实情,只得矢口否认,不好怒,只得诡辩道:“我的手下肯定有一些害群之马,但这应该只是个别人所为……”
游佐贞昌不顾礼仪地打断了三好长庆的话:“长庆公这么说,请恕在下不能接受!大军来到久间城不到十天,这样的事情已经生了上百起。长庆公若有兴趣,不妨走出本城,到二道城去看看,根本看不到一个武士之家的女人,那些不得不出来做事的侍女,也都要拿烟灰抹了脸才敢走出家门!”
似乎为了平抑心中的怒火,游佐贞昌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就在昨天,长庆公的手下闯入我们游佐氏的家老小池五郎左卫门和我的御食奉行城所道寿两人的家中,小池五郎左卫门十六岁的儿媳妇和十三岁的女儿,城所道寿的夫人和孀居在家的妹妹都被糟蹋。城所道寿是我的侍卫;而小池五郎左卫门乃是这一带的名门望族,三代都在我们游佐氏家中奉公,他本人也是有名的武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多次随我出阵,曾经取下过二十三位有名武士的级。他昨天来找我,说是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如果我不允许他找长庆公的那几名武士报仇,他就只有切腹。我好不容易才劝阻了他。可是,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不能接受,我希望长庆公能让我可以给家臣们一个交代!”
游佐贞昌态度如此强硬,三好长庆不得不说道:“生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人十分气愤。如果小池先生能够说出那些混蛋的姓名,我就把他们交给贞昌公,任凭处置。”
游佐贞昌冷哼一声,说道:“我们游佐氏虽然实力弱小,却也不乏刚硬血勇的武士。如果小池五郎左卫门当时在家,一定会拼死保护自己的家人的!”
“说的也是啊……”三好长庆为难地挠着头,说道:“那么,该怎么办才能让小池先生忘记所生的那样遗憾的事情呢?”
这个时候,陪侍在座,却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好长庆的家老松永长秀突然插话进来,问道:“请问贞昌公,小池先生的俸禄是多少?”
游佐贞昌说道:“五百石。在我们游佐氏家中排在第二,仅低于领七百石俸禄的席家老龟田治贞。”
接着,他又故作轻松地自嘲道:“说来惭愧的很,我们游佐氏只有两万石的领地,也只好给那些忠勇无双的家臣松永长秀说道:“那么,就让我家主公赏赐给他五千石的领地作为赔罪的谢仪,这样可好?”
游佐贞昌眼中骤然闪出一丝疑惑的神光,问道:“请问松永先生,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长庆公的主意?”
三好长庆知道,游佐贞昌是在怀疑自己想要收买他的家臣,他不明白自己家中最富谋略的松永长秀怎么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让游佐贞昌一下子警觉起来,便说道:“贞昌公千万不要误会。小池先生一事,我们都是刚刚听说,长秀只是想要对小池先生表示歉意,绝无其他用意。”
游佐贞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依我之见,松永先生的提议不妥!其一,小池五郎左卫门乃是一位忠义之士,既然选择了在我游佐氏家中奉公,就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的赏赐;其二,小池五郎左卫门的俸禄一下子增加十倍,其他家臣怎么办?我只有两万石的领地,可供养不起他们。”
松永长秀说道:“是在下唐突了。那么,能否这样,由我家主公赠送给贞昌公两万石的领地,再由贞昌公赏赐一部分给小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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