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主公近乎恳求般地说出这种话,那名侍卫丝毫也不为之所动,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我绝不答应死在这样的滩涂上,把沾满泥巴的级交给敌人,这算不上什么荣耀”
眼看着如同一阵旋风一般杀过来的明国骑兵已经无限接近了自己布下的雁翔阵的左右两翼,岛津贵久顾不上再和自己的侍卫争辩什么才是武士真正的荣耀,把手中的大刀一举:“你再敢阻拦,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名侍卫还是倔强地说道:“那就请前进吧,不过请主公先杀了我”
岛津贵久心头火起,猛地抡起了大刀——
可是,面对主公即将砍下的大刀,那名侍卫依然毫不畏惧,紧紧地贴着马,双手死命抓住马鞍不放,嘴里大叫道:“主公,这个时候不撤,我们萨摩岛津氏就永远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了请主公速速换马(注:曰本战国时代,大名或大将都有代表自己身份的马印,所以要换马。****,鬼童丸愿意代替主公顶着头盔,打着军旗,冲锋陷阵,完成主公的意愿”
岛津贵久手中的大刀无力地垂了下来,嘴里出了一声哀鸣:“鬼童丸……”
见到主公必死之心已经动摇,那名侍卫又趁热打铁说道:“主公,明国人没有查验级(注:查验级是曰本战国时代的作战习俗之一,战后甚至战中间歇时间,主将要查验手下交上来的敌方大将或有名武士的级,既是确认军功,更是对战死武士的礼遇,因此近乎一种神圣的仪式一般,级要先经过仔细的整理,梳理整齐头,洗净血污。的规矩。主公若是战死在这里,级上一定会沾满了泥巴,被无名之辈提在手上,献给敌人的主将,这才是武士最大的耻辱所以鬼童丸愿意做主公的替身,代替主公前去冲锋陷阵,绝不会辱没主公的武勇,请相信我,快换马,把头盔给我”
尽管那名侍卫说的如此恳切,让岛津贵久感动之余,心里也确实生了动摇;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敌人即将杀过来的时候,身为一位大名、一位名闻天下的武将,把头盔交给家臣,让家臣代替自己去送死,而自己却悄悄地逃走,也是极大的耻辱,必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因此,他茫然地坐在马上,一时难以决断。
这个时候,明军的骑兵已经杀入了岛津氏雁翔阵的左右两翼。岛津氏的左右两翼各自只有不到一千人;而第一军独立骑兵旅原本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但战前得到了加强,扩编为有两千人的独立骑兵旅,分左右两队,兵力和岛津氏的左右两翼大致相当,但骑兵的战力远远胜过步战军卒,而且还装备着三眼神铳那样的犀利火器,立刻便如一柄钢刀一样切入了岛津氏的阵营之中。若不是因为岛津氏布下的雁翔阵左右两翼过于分散,而独立骑兵旅要迂回包抄,意图全歼倭奴,只怕立刻就能合围岛津氏。
看到如此危急的局势,那名侍卫急了,一把抱住岛津贵久的大腿,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两人一起滚落在了地上。
岛津贵久身上穿着笨重的铠甲,被摔在地上之后,一时竟然爬不起来,他大怒道:“鬼童丸,你要干什么?”
那名侍卫伸手从岛津贵久的头上摘下了他视若珍宝的鹿角头盔,随手把自己那饭锅一样的头盔扣在了岛津贵久的头上,说道:“先是违抗了主公的命令,还有此刻对主公无礼的罪过,容鬼童丸到另一个世界再请罪吧”
接着,他又对其他侍卫吼道:“把主公扶上我的战马”
然后,他翻身跳上岛津贵久的乌骓马,将岛津贵久的鹿角头盔端端正正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对正七手八脚地将岛津贵久从地上扶起来,抬上他的马背的其他侍卫施了一礼,说道:“保护主公安全撤回鹿儿岛城的重任,就拜托诸位了。一刻也不要再犹豫,赶紧撤退,鬼童丸不会给诸位丢脸的”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向着距离中军最近的右路明军骑兵冲了过去
岛津贵久似乎傻了一般,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金幡马印渐渐远去。那些侍卫们却活了过来,簇拥着他掉转马头,向阵后跑去。
先是看到明军的大队骑兵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着自己冲杀过来;更要命的是,这些骑兵竟然可以一边冲锋,一边平端着手中的火枪射击,岛津氏雁翔阵的右翼兵士和中军一样,斗志立刻崩溃了,扔掉手中的竹枪,开始四散逃窜;甚至,有人知道自己的两条腿一定跑不过明军骑兵的四只马蹄,干脆就跪在了路边,将整个身子趴伏在地上,乞求天照大神保佑,一来明军的马蹄不要踩到自己;二来确如那些海盗们说的那样,明军抓住俘虏之后不是干脆杀掉,而是关到叫什么“战俘营”的地方开荒种地——这些人都是被征召来的杂兵,不是渔民就是农夫,一点也不惧怕开荒种地,反正在萨摩种地,也是要把绝大多数的收成交给庄头的,顶多就是从今以后,把收成交给明国人而已……
早就一心替主公殉死的那名侍卫很快就冲到了明军骑兵的阵前,一边挥舞着长刀,一边高声喊道:“萨摩岛津氏家主岛津贵久来会明国大将”
崇明岛守备团没有骑兵编制,因此,也就没有兵士被临时分配到第一军骑兵旅,骑兵旅的将士们也就不知道这个疯一样迎着自己大军冲过来的倭奴在喊些什么。但是,他们看到那人身后的马背上插着好多面五颜六色的旗帜,还有一个棒槌一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马印,都猜到这或许是倭奴的一个头目,立刻放弃追赶那些四散逃窜的足轻步卒,向那名侍卫围拢了过来,手里的三眼神铳也都举了起来。
就在他们对着那名侍卫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喝道:“慢着这个鳖犊子可能是条大鱼,抓活的”
不用回头,只要一听到这口东北话,明军骑兵们就知道,来人一定是三连的连长李成梁。虽说李成梁只有二十来岁,比骑兵旅大部分的将士都要年轻,并且是第一军奉调入朝之前,才从大明王朝最高军事学府黄埔军校提前结业,来到第一军当了个小连长,可谓根基尚浅、官职卑微。但是,骑兵旅的将士们都知道,他是旅长亦不刺的得意门生;而且右翼之所以突进这么快,也全是因为战鼓一响,这位年轻的小将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奋不顾身地冲入敌阵的缘故,因而众人对他颇为信服,听他说要抓活的之后,立刻将手中的三眼神铳压低了两分,射向了那名侍卫的战马。
那名侍卫的战马被无数的子弹同时击中,哀鸣着轰然倒下,马背上的金幡马印也滚落了下来。
那名侍卫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立刻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但是,刚一站直身子,他却感到脚踝骨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又一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勉强挣扎着站起身来之后,那名侍卫握紧武刀,正要向身边那些冷眼旁观的明国骑兵杀去,却看到主公的金幡马印滚落在一旁的泥地里,沾满了污秽。他赶紧扔掉了武刀,朝着马印那边走去,想要把岛津氏祖传的、记载着数代家主荣耀和武勇的马印捡起来。
只有五六步的距离,那名侍卫却走得异常缓慢而艰难,因为每一次左脚脚跟着地,一阵剧烈的刺痛就袭遍全身,连头末梢都象是在疼痛不已。看来,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并不是简单的扭伤,脚踝骨恐怕都折断了。
明军骑兵旅的将士们并不知道那个疯子一样的倭奴在做些什么,但见他步履蹒跚地向前走,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三眼神铳,默默地看着那名侍卫。李成梁更是紧盯着那名侍卫,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复杂表情。
忍着剧痛,那名侍卫终于拾起了岛津贵久的金幡马印,用已经被撕裂成一缕缕的战袍的袖口仔细地擦掉了粘在上面的污泥,看到历代家主传下来的金幡马印终于在阳光下再次闪烁着熠熠光辉,他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突然,那名侍卫将金幡马印高高地举过头顶。好几位明军骑兵见他有所异动,赶紧举起三眼神铳,扣动了扳机。
那名侍卫出嘶哑的喊声,身子重重地向后倒去,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开手中的金幡马印。
李成梁飞身下马,走近了那名侍卫,伸手在鼻翼上一探,现已经毫无气息,他猛地转身,对着那几位因为紧张而开枪的明军骑兵怒目而视,吼道:“谁让你个鳖犊子开枪的”
“李将军,他——”
这个时候,人群之外突然响起了一个人威严的声音:“倭奴已经逃了,为什么不速速追击,都留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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