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我欲扬明 > 第三十一章 平倭之议

?    当初布局倭国,高拱是参与定策之人,此后镇抚司送回的情报,朱厚熜也都责令他认真阅看对于皇上为何那样看重弹丸之地的倭国,尤其是为何那样看重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等三位名不见经传的黄口稚子,他的心中一直大惑不解,直至此时朱厚熜主动揭晓谜底,他才恍然大悟,当即慷慨激昂地表态道:“臣愿率王师东渡倭国,讨伐倭贼,永绝后患”

    朱厚熜摇头苦笑道:“永绝后患?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又何其之难也正如朕方才论及建州女真日后之乱一样,设若我大明乃至我中国日后柄国执政之人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即便眼下兵荡平倭国,再把已经落入我大明之手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人一并诛杀,谁又能保证倭国日后不出第二个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总不成把倭国成年男丁全部屠戮?甚或即便把倭国所有成年男丁尽数屠戮,其民族精神不灭,总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当初金国奴役蒙古诸部,为防生变,实行了惨无人道的灭丁政策,每三年征伐一个大部落,把高过车轮的男丁全部处死,也未能遏止蒙古诸部走向统一之大势等到成吉思汗崛起于漠北,振臂一呼,金国便不旋踵而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所以,在朕看来,让镇抚司把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三人弄到我大明来,顶多也只能稍遏倭国统一大业,终究还是难以根除后患再者,倭国名列太祖高皇帝钦定三十不征之国,倭国幕府将军足利义满还接受我朝册封,约定十年一贡如今我朝骤然兴兵讨伐,未免师出无名,势必会招致朝野内外诸多非议与诘难要想永绝后患,还需另觅良策啊”

    高拱亢声说道:“请皇上容臣回驳一句:倭寇为患东南日久,杀我官兵百姓、毁我城池市镇、掠我子女财帛,我天朝上国以之兴师问罪于彼,当无不可”

    朱厚熜又摇头苦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无道理,朕又何尝不想以兵威凌之,一来使其不敢妄生桀骜之志;二来警示海外诸番,有胆敢冒犯我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但是,你可曾想过,那些倭寇毕竟都是从本国败亡逃窜的不法之徒;历代幕府将军也都曾明令征剿,不过是因国中分裂,各地藩镇不遵幕府号令,致使有大名、领主暗通倭寇,而幕府不能制止之情事以此为由讨伐倭国,未免在道义上站不住脚,既难掩天下悠悠之口,难当后世史家春秋铁笔再者,西洋那边的情势至今还不清楚,若是佛朗机人当真有所异动,朝廷便要即刻倾师南下,救援身陷敌手的大明百姓这几年里,朝廷大力展海军,东海舰队在剿倭之战中也得到了锻炼,积累了丰富的海战经验,或可与佛朗机人一战,但要两面作战,就力有不逮了兵者,凶也,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尤其是跨海远征异国,一定要周全谋划,慎之又慎,且不可以怒兴兵元朝当年挟灭宋吞朝之势,两度远征倭国,就是因为不熟悉海情,数十万大军尽墨于一场台风,便是前车之鉴所以,讨伐倭国一事还需从长计议好在彼国如今正陷入战乱之中,诸多藩镇大名相互征战不休,三五年乃至十数年之内断无统一之可能,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来寻觅最为有利的时机”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张居正,说:“太岳,朕有一件重要的差事要交给你去办”

    张居正的心思何等聪慧机敏,听到皇上这么说,立刻便意识到这件差事一定与倭国有关

    说起来,当初布局倭国,张居正虽未曾象高拱那样参与定策,但朱厚熜也并未刻意对他隐瞒;此后镇抚司送回的情报,朱厚熜也同样让他认真阅看可以说,对于倭国之情势,他并不陌生因此,当朱厚熜向他泄露了日后倭国将不利于中国之后,他便认为,皇上早在数年前就耗费人力物力布下了那么多的闲着冷子,日后势必要兴师讨伐倭国,永绝后患而皇上方才虽说否决了高拱讨伐倭国的建议,但言下之意却是等待时机,迟早要与倭国一战,显见得是信了梦中上天的示警

    对于皇上能天人感应之事,张居正尽管觉得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但已经不再质疑不过,方才皇上与高拱商议倭国之事时,心里盘算,皇上若是想要命将出征,大概还轮不到他这位手无缚鸡之力且资浅年轻、毫无军旅履历的文官督师;即便皇上有意栽培重用他,让他到军中历练,大抵也无权参与决策因此,他虽然觉得高拱所献定倭之策失之过激,却还是按照恩师徐阶传授的“万言不当一默”的为官之道,不表自己的意见此刻皇上突然说是有差事要给他,让他殊为不解,便不敢象高拱那样慷慨表态,只是站起身来,微微地低下头去,应道:“微臣愚钝,恳请皇上明示”

    朱厚熜却不“明示”,而是说:“你是朕身边的人,日后还要大用,便不宜升迁过,招致物议因此,嘉靖二十七年你从昆山知县任上调回京城,朕只让你在翰林院挂了个修撰,只升了半品跟你的那些同年比起来,品秩就显得有些低了如今即将届满三年,也该升迁一级了”

    这些年里,为了推行政,朱厚熜时常打破“三年一考”的晋升制度,不遗余力地拔擢年轻俊才,用意不外乎是让那些思想进步、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得到加充分的锻炼,尽快成熟起来,以取代那些思想僵化、因循守旧的官场老油条高拱、严世蕃数年之内就从六七品的低级官员升迁到了四品,就是典型之例象张居正的知交好友何心隐、初幼嘉,都不过是中式三年的制科进士,何心隐两年前就升迁为国子监正六品司业;初幼嘉如今已经做到礼部僧录从五品司员外郎而他最看重的宰辅之才张居正却是一个例外——张居正自嘉靖二十六年年初外放昆山任知县,职衔是七品;现任翰林院修撰,职衔从六品,这就是朱厚熜自己所说的“升了半品”、“跟你的那些同年比起来,品秩就显得有些低了”的意思

    不过,朝野内外,包括张居正本人心里都清楚,他这个从六品的小官虽说职位低微,却非同寻常,不但能行走御前,还能时常参与军国大事,论及手中的权力和隐含的影响力,比起六科廊的那些给事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二三品的六部堂官、外省督抚也不敢等闲视之

    张居正不知道皇上为何要把话题转到自己的官秩职衔上,低头应道:“微臣只知尽忠谋国事君,不敢计较名位高低”

    “呵呵,你不计较就好”朱厚熜大言不惭地在张居正面前摆出长者的口吻,说道:“朕一直都对你们说,年轻人眼光要长远,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考验不过,你们这些御前办公厅的秘一直浮在上面也不行,还得脚踏实地做一些事情嘉靖二十六年朕将你外放昆山任知县,便是这个用意如今内阁事权有所加重,加之严阁老、夏阁老都在南京,还有你的恩师徐阁老不日也将来到,许多琐碎的政务都可以交给内阁去办,朕只需要专心来处理军国大事,御前办公厅的事务也就没有繁杂了因此,驻跸南京期间,朕想让你兼上南京国子监司业一职不是挂着虚衔,而是实授此职,隔日去国子监料理衙务,考察监生课业你意下如何?”

    国子监跟翰林院一样,都属于清水衙门国子监司业一职虽说品秩不高,却也算是小九卿衙门的佐贰;加之就学的监生不是高官勋贵子弟,就是年轻才俊,这些人日后走上官场,无论官居几品,仍要对国子监上至祭酒、司业,下到从八品的五经博士、助教,正九品的学正等职官持弟子之礼因此,国子监司业也算是朝野瞩目的清望要职张居正虽说小有文名,毕竟没有中过进士,馆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还是皇上特旨简任,被官场中人视为“出朱非正色”的储相以他的资历人望出任国子监司业,算是官场上所谓的“擢”,即破格提拔而且,朱厚熜把话说的很清楚,并非是外放任职,而是兼任,张居正仍是御前行走的天子近臣,身份依然显赫荣耀

    因此,朱厚熜满心以为张居正会欣然接受;身为吏部文选司郎中、主管文官任用的高拱,已经在担心此举会否引起朝野内外、官场士林的质疑,攻讦吏部选官不当;内阁学士、吏部左侍郎徐阶身为张居正的恩师,固然当其冲;他这个与张居正同在御前办公厅任职的文选郎,大概也少不了要招致“徇私卖好”的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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