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叼着马缰绳,宛如一位高贵的骑士一样端坐在马背上,策马疾弛进入了那古野城接着,一位俊美少年骑在一个健壮如牛的男子的肩膀上,也冲进了城
如此怪异的景况根本没有引起守卫和城中之人的特别关注,他们早就知道,能这么做的,就是那位被人们称为“尾张的大傻瓜”的少主织田信长,他们对此也早已司空见惯了
以人当马的顽劣少主一直到了父亲、那古野城城主织田信秀的居所门口也不准备下“马”,负责城主警卫的年轻家老柴田胜家把脸沉了下来,却还是勉强低头行了一礼,说:“吉法师公子,主公正在等你,快快请进”
织田信长仿佛没有看见,象是看见了也根本没有在意柴田胜家那张铁青的脸,满不在乎地跳下五味藏,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说:“这样恬静舒适的日子,他竟然不在内庭注跟岩室夫人亲热,真是少见啊”
柴田胜家知道,前年开春,织田信秀看中了年仅十五岁的家臣之女,纳为侍妾,是名岩室夫人,长得貌美如花,娇艳动人,甚得织田信秀的宠爱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象“尾张之虎”织田信秀这样胸怀大志的英雄好汉也概莫能外,自此终日沉湎女色,不理政事但是,象这织田信长样公开出言讥讽,实在是有失人子之礼柴田胜家冷冷地说:“属下想提醒吉法师公子一句,公子是主公的儿子,也是主公的臣下,是没有权力指责主公的”
“我有指责父亲大人吗?”织田信长笑着说:“胜家,你对父亲大人的确忠心耿耿啊其实,我的意思正是想说,有你这样又能干又忠心的家臣辅佐,他完全没有必要再自己操劳政事军务,还是多花点时间陪陪那位年轻貌美的小夫人”
柴田胜家听出了少主话语之中的嘲讽之意,正要出言反驳,织田信长已经大笑着扬长而去
看着他那摇摇晃晃悠然而去的背影,柴田胜家咬紧了牙关,他是那样的用力,连腮帮上的青筋都迸露了出来
厅上,织田信秀正和家老平手政秀说话,见到儿子走进玄关,甩掉脚上的木屐走了进来,便叫了一声:“吉法师”
织田信长根本没有身为人子的谦恭,跪下给父亲行礼;甚至,在父亲叫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他也没有应声,而是随手将手中的刀子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织田信秀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平手政秀非常难堪:如此失礼的举动,主公若是怪罪下来,作为老师的自己难辞其咎啊他忙说:“吉法师,这可是你的父亲,要注意礼貌”
织田信长对老师的敬畏,只表现在两个人单独相处之时,也只表现在自己的那些贴身随从的面前,此刻平手政秀当着父亲的面提醒自己,让他觉得很不高兴,就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人,我的眼睛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主公的面前,你要稍稍收敛一点,快点向主公打声招呼”
“没什么好招呼的”织田信长满不在乎地说:“是他急着要召见我,又不是我急着要求见他”
见到织田信秀的脸色越的难看了,平手政秀头上几乎要冒出冷汗,不得不提高了声调:“可是,你总该向主公行礼才是啊”
“行礼?我看这些还是免了”织田信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看,这些礼节只适合堪十郎他们,对我来说就不必了我要做的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能在乱世之中崛起,由一个家臣成为一方领主,织田信秀当然也不是那种拘泥于俗礼的庸人,加之这个从小就让他十分头疼的儿子,如今长大之后,也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根本不明白儿子那些乖张的举动的背后所隐藏的内心真正的想法因此,听到织田信长说自己“要做的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之后,他立刻追问道:“那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事情呢?”
织田信长大大咧咧地说:“这个就不必说了反正我说的你不一定能明白,或许还会指责我而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想要来教我怎么做”
织田信秀强压着怒火,沉声问道:“难道身为父亲的我,也没有权力责问你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行过成人之礼,马上又要娶到一位你们大家都说不错的妻子那么,我也该有我自己的计划了”
“你的计划是什么?”织田信秀嘲讽道:“这三天里,整个府上,连同我和你的母亲,已经是第二次不能按时用午饭了负责膳食的厨监小次郎向我诉苦,说刚刚做好的米饭不翼而飞,据说是被人拿去做成饭团赏赐给那些打架的孩子了这难道就是你的计划?”
“父亲有没有责罚小次郎?”
“现在为他求情是不是太晚了点?好在我还没有老糊涂,知道已经做熟的米饭是不可能自己长腿走掉的”
织田信长摇摇头:“说实话,父亲大人的仁慈让我很感动但是,我还是认为,父亲的作法却是错误的象小次郎这样没有头脑的呆瓜,在第一次米饭不见了之后,就应该明白这样的事情还是会生,而且会经常生,多做一锅就是了可他却还不明白这一点,父亲大人便是责罚他,抽他鞭子也是应该的”
织田信秀终于忍不住了,怒吼道:“自己干了坏事却要别人来承担责任,你不觉得羞愧吗?身为主君,若是象你这样既不能秉公持正,又不能勇于担当,如何能使下面的家臣武士忠诚于你?”
面对盛怒中的父亲,织田信长毫不畏惧:“秉公持正、勇于担当,固然是主君应有的品德,但我认为,身为主君,最重要的应是知人善任小次朗一味讨好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做的酱汤淡而无味,早就该撤换了我为什么不再拿别人供奉神明用的米饭做饭团,而是要拿家里的米饭,就是想提醒父亲,他这个厨监不称职可惜,父亲却让我失望了”
“你——”织田信秀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喘过了气,说:“你的母亲喜欢口味清淡的食物,小次郎这么做难道有错吗?”
“父亲大人的话真让我感到意外难道父亲大人不知道,除了母亲大人之外,城里值勤的下人们也要享用酱汤?”
“这又怎么样?”
织田信长的嘴角翘了起来,显然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盐乃体之需,凡是劳力者都需要吃偏咸偏辣的食物,这样干起活来身上才能有劲,如果一直吃那种淡而无味的酱汤,身体就会衰坏的”
织田信秀被噎住了,情不自禁地深深看了织田信长一眼
织田信秀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儿子,这个日后要继承自己那古野城城主之位,成为尾张织田氏家督的儿子,这个人人都说是“尾张的大傻瓜”,从不守规矩讲礼数,坐都坐不端正,连他的生母,也就是织田信秀的正室土田夫人也时常在织田信秀的面前哀叹:“怎么生出这样的孩子,就算被废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的儿子,竟然能从酱汤的味道想到兵士体能的问题,进而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向自己进谏
织田信秀心中泛起了一连串的疑问:
难道说,人们都看错了他?
或者说,没有人能看得懂他?
他到底是真的很傻,还是别有意图?
听他的话,或许也并不真的和傻,那么,他这样时常做出让人们觉得可笑的举动,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他会是举世无双的英才,是将相之器?
为人父者,无论是谁,有这么一个顽劣不堪、口碑极坏的儿子,而且还是身为家督继承人的嫡长子,大概也只有这么想,才能稍稍抚平那颗几近绝望的心
织田信秀示意一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一脸窘迫之色的平手政秀坐了下来,缓和了语气,对织田信长说:“吉法师,父亲虽然了解你的个性,但有些地方,为父实在不明白,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
织田信长的嘴角再次翘了起来:“这么说,父亲大人不是要骂我了?”
织田信秀有心要借这个机会试探自己的儿子是否真的很傻,还是大智若愚,对于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也只能装做没有看见,继续耐着性子说:“作为父亲的我,并不总是需要用骂的方式来教导你的”
“那就多谢父亲大人了”织田信长说:“只是儿子不知道,信长的所作所为,哪一点让父亲不明白呢?”
织田信秀问道:“我问你,你所做的事情,家中是否有人了解呢?”
“没有”织田信长的嘴角翘得高了:“如果让他们明白,那么我将会遭到不测”
织田信秀索性将视线从儿子的身上移到了厅外的天井里:“你的意思是说,家中有人背叛你?”
“生逢乱世,背叛可不是什么鲜事啊而且,这种事也不仅会生在织田家中任何一个家族,一旦主人的势力薄弱,家臣势必会心生桀骜之志,以下克上取而代之美浓的蝮、越后的上杉、相模的北条、山城的三好,不都是如此吗?”
说到这里,织田信长用那双俊美的眼睛瞟着父亲,语带嘲讽之意:“就连父亲大人您,不也是如此吗?”
刚才主公没有当场火,让忐忑不安的平手政秀刚刚放下心来,但听织田信长这么说之后,他的脸色再一次被吓得惨白……
注:内庭——各国大名、领主夫人居所照例归正室夫人掌管,连男主人都不能随便干涉
(https://www.tbxsvv.cc/html/0/471/104951.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