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我欲扬明 > 第六十七章 分化瓦解

?    气势上完全压倒了那些阉奴,朱厚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提高了声调,喝道:“说”

    被朱厚熜这么一喝,所有人都死死地趴在地上,身子一个劲儿地簌簌抖,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管事的太监已经开始求饶:“主子……主子饶命啊主子……”

    陈洪听到皇上一直追问谁是主使,心中大为惊恐,赶紧递了一个眼色给跪在身旁的杨金水,指望着这个既是自己同乡,又与自己同出吕芳门下的“把子”出面帮自己说句话因为比之孟冲那个只知道围着锅沿转的厨子,自己的这个小老乡要机灵许多

    杨金水净身入宫便在南京当差,前两年因江南叛乱逃到北京,在深宫大内毫无根基,攀上了吕芳才得以爬到尚衣监掌印的位子,心里自然诚惶诚恐;平日又被吕芳拘管着,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本分差事,根本不敢招惹宫里的是是非非当日陈洪鼓动自己跟着众人一起来东暖阁跪哭请愿,他哪敢搀和这些蛇蛇蝎蝎要担干系甚至要掉脑袋的事情?但见陈洪态度十分坚决,他也不敢多嘴劝说,只好偷偷地报告了黄锦,并跟着同样不愿意参与此事的尚膳监管事牌子孟冲前来劝阻诸人此刻被陈洪那乞求的目光催促着,不得不朝前膝行一步,答道:“回主子,奴才们谁也没组织,大家听说外面的那些官员要收拾我们这些奴才,都自地跑来向主子求情,求主子为奴才们主持公道”

    见出头应声的是刚才劝说旁人的杨金水,朱厚熜明白他定是受了陈洪的暗示,要帮陈洪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既然如此,他就加放心了,便故意冷冷地质问道:“为你们主持公道?你们是担心朕不能秉公而断,还是以为朕是昏聩之君?”

    听皇上的语气越来越不善,陈洪率先带头,那些太监赶紧一起头碰砖地请罪不迭:“奴才们不敢……”

    杨金水本不愿意淌这汪浑水,却被陈洪逼上了梁山,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说道:“都是奴才们的不是,惹得主子生气了但奴才有肺腑之言要奏陈主子”

    “说”

    “主子英明睿智,自不会听信奸佞之词但外面的那些臣子恨奴才们,是因为奴才们都是主子的狗,他们把奴才们收拾了,主子就孤单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奴才们的性命事小,主子的千秋大业才是大事,奴才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乱了主子的江山……

    他的话与陈洪刚才的说法如出一辙,朱厚熜加坚信他是受了陈洪的指使,便用审视的眼光看看眼前这个三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太监,冷冷地问道:“既然有这样的忠心,那你为何不与他们一起穿了官服在门外跪了来要挟朕,却还要赶来劝说他们?”

    既然方才劝阻诸人的举动已经被皇上亲眼看见,杨金水便料定自己无罪有功,心下大定,叩头说道:“回主子,奏事有奏事的章程,大家都聚到这里,耽搁了各人的差事不说,倘若惊了圣驾,奴才们便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恕罪……”

    “惊动圣驾?就凭你们几个奴才到东暖阁来闹,也敢说是惊动圣驾?”朱厚熜冷笑道:“你杨金水才多大岁数?以前又一直在南京当差,真正惊圣驾的事情谅你还没见过呢当年的左顺门,一两百位官员,哪个背后没有什么阁老什么尚撑腰?朕一个人把他们都杀下去了还有二十三年的科场,三千多名应试举子罢考,背后还有全国的读人,还有那些不敢说话心里闹事的文官,朕也没让他们惊了圣驾朕还御驾亲征,率军杀退了鞑靼的十万铁骑,平定了京城的薛陈谋逆;还倾全国之力,平定了江南的叛乱如今那些藩王宗室、勋臣显贵,还有外面那些官绅士子都被朕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要你们这些奴才少给朕惹是生非,怕也没人能惊动得了朕的圣驾”

    朱厚熜大言不惭地在这些太监面前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不过是让他们心生畏惧而已,看来效果还不错,无论是亲身经历过京城薛陈夺宫之变的那些太监,还是经历过江南兵乱的杨金水,都乖乖地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朱厚熜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缓和了语气,对杨金水说:“亏你还有点良心,既能想着你主子的江山,还能顾及到祖宗家法,不愧是吕芳看中的得用之人”

    接着,他叫道:“陈洪”

    尽管有杨金水帮腔,陈洪仍不敢自认已经过关,战战兢兢地应道:“奴婢在”

    “如今司礼监只有你和黄锦两人,太少了点,把这个杨金水和孟冲补进去,平日随堂上朝,并帮着你好好地管一管宫里的这些奴才他们各人的差事也不必卸了,仍让他们兼着你和黄锦一起管镇抚司还有朕方才交代给你的差事,那才是大事”

    别人听得莫名其妙,陈洪却心知肚明,忙应道:“奴婢遵旨”

    宫里几万宫人,能进司礼监当差,是几辈子才能修到的福分,这里随便走出去的一个小黄门,都比其他内监衙门那些有品秩的内官有面子,不用说皇上抬举杨金水和孟冲进司礼监做随堂太监,又该是何等的风光那些太监心中立刻有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升腾而起,有个别心思活泛的甚至开始认为,莫非是陈洪那小子为了抬举自己的这两个“把子”,故意搞出的这一手?若非如此,为何他把大家都鼓动起来到东暖阁请愿,他的这两个“把子”却装模作样地穿着布衣跑来劝大家,这其中分明有诈

    这正是朱厚熜要达到的效果,他又对那些跪在面前的太监们说道:“这些事朕方才已跟陈洪说清楚了,他管着你们,由他跟你们去说,朕没有那个闲工夫”

    陈洪如今见主子不再穷追背后的主使之人,心中那块巨石总算是落地了,忙抢先应道:“是是是,如今主子宵衣旰食,操劳国事,时常批阅奏章至深夜,御衣膳食也是减了又减,奴才们确是不该拿这样的小事来惹主子烦心……”

    “少卖嘴”朱厚熜喝止了他,又对那些太监说道:“你们平时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没了家,宫里便是你们的家,只要你们守规矩,朕也不会任由外人欺负你们但你们知不知道,古人有云:‘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家也是如此,必先自败,然后人败之杨金水从南京回来只两三年,都懂规矩守家法,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怎么还这么不晓事,竟敢跟朕玩这种集体示威的把戏这笔账,该怎么算?”

    陈洪慌忙叩头道:“奴才们这就去提刑司领杖”

    朱厚熜嘲讽地冷笑道:“都是宫里有头有脸的管事牌子,稍不如意就要闹到朕这里来示威,朕又怎敢让你们吃板子?”

    陈洪谄媚地说:“外面的那些臣子都知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何况我们这些奴才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别说是吃板子,主子就算是打杀了我们,也是奴才们的荣幸……”

    “杨金水方才说的有道理,朕也知道你们这些奴才是为了宫里好,但祖宗家法却不能不遵,否则宫里的规矩就都乱了套,下一回,就该直接闯进东暖阁里逼朕退位了”朱厚熜说:“这样,到提刑司一人领二十板子,你陈洪带头,黄锦和杨金水、孟冲三人就算了也不必叫下面的那些黄门内侍看你们这些貂铛贵宦的笑话,不要传到外面去让那些朝臣再抓住你们的把柄生事,找间黑屋子,打鸳鸯板子打完之后再告诉那些奴才,太祖高皇帝曾说过‘无心为过,虽过不罚’,朕能容你们一次,再有下次,就算朕能容得了你们,祖宗家法也饶不了你们”

    明朝的太监遍布天下,为了加强管制,宫里定下了许多刑罚规矩,只是责打一项就有七款八式七十二法之多,最重的是廷杖杖脊,胳膊粗的特制廷杖打下去,手重的几杖之内就取了性命;最轻的是篾片拍臀,所谓拍,是相对于抽而言一片下去往后一拖悦抽,一片下去及时抬起曰拍如果是抽,几板子下去,屁股就一片乌青,半个时辰后淤肿起来,少说半个月都得趴着,还下不了床——黄锦那个老实人就遵从朱厚熜的圣谕,让人重重打了自己四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如果是拍,半个时辰后屁股也会肿起,却不淤血,最多有些青红,三天便行走如常,这样的刑罚,就犹如父母责打孩子,让你知道痛,长记性就是了而在七十二法中,最留情的责打就要数让两人受罚之人互相打“鸳鸯板子”,你先打我,我再打你,鸳打鸯,鸯打鸳,自然会互相留情,悉心拿捏着手法和轻重,雷声不小,雨点却不大,因此宫中的太监便起了这么一个雅名

    “谢、谢主子”陈洪欣喜地叩头谢恩,然后吆喝着众人:“开天恩了,打鸳鸯板子,还不快谢恩”

    那些太监心中早就对这个两面三刀的掌印太监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在御前生事,忙不迭声地谢恩之后,赶紧溜走了

    朱厚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前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但是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还很难说看来,得下定决心把吕芳调回来,一来靠他多年的积威压制宫里的那些宦官,确保禁宫大内不出乱子;二来东厂并入镇抚司,职权如何划分,如何相互补台而不拆台,能各司其职,监控百官,确保朝政大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都离不开他这位执掌司礼监和厂卫多年的大伴只是,江南初定、百废待兴,那么一大摊子事该交给谁去主持大局呢?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陈洪呈进来的那一叠仿单之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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